克制 (芸生yuna)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芸生yuna
- 入库:04.11
白微娆颤抖着手指,在回复区打下一段话。
——梁淮则,是你吗?
指尖一触上那个橘红色的发送键,就能抵达到任何他看得见的地方。白微娆久久没有动作,终于下定决心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却听到来自驾驶座上的大喊。
“*!”
刹车猛地被踩下,胶质轮胎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响。猛地一阵撞击,让白微娆整个人都开始往前倾。手机砸到车窗上,声音脆亮如同铜鼓。
撞击剧烈的那一刻,白微娆没有使用任何动作保护自己。她只是双手紧紧地护住小腹,像是在保护着比自己的性命还要至关紧要的东西。
意识出离的那一刻,白微娆心里只有一句话。
梁淮则,你现在在哪里,我现在好想你。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你听了一定会高兴的。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虽然出租车整个侧翻,甚至还挤压变形了,但万幸的是,白微娆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翻车过程中,车门一侧受到了冲撞,偏偏白微娆就坐在那一侧车门口,所以小腿的腿骨很不幸地骨折了。
白微娆醒来的时候,手掌还一直停留在小腹上,几乎是下一秒,她就开始张皇地询问医生自己的情况。在确定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她才终于悻悻地松开那只紧握的手。
她真不敢想,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她该怎么向自己交代,又怎么向梁淮则交代。
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车祸并不太严重,只是白微娆骨折了,所以必须得在医院里休养。白微娆语言不通,当地医院就安排了一个华人医生来为她诊治。发生车祸的时候,白微娆的手机也摔烂了,她记不得祁超的电话,只能干巴巴地在医院等着。公共交通车祸的医疗费用,由出租车公司一力承担,虽然她身上的钱没了,但医药费仍是不愁的。
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扎得白微娆眼睛疼,越是百无聊赖,她就越是容易胡思乱想。白微娆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问华人医生借了手机。
她熟练地打开微博,登陆。她在发布框里犹豫许久,才终于打下那一句话。
——在加拿大遭遇车祸,已住院,最近可能无法更新了,大家见谅。
末了,她还配上了一个俏皮的表情,只是她不确定是不是有人能第一时间看到。
微博发送之后,白微娆就一直躺在床上拼命地刷,换做平时,她刚一发布状态,仙人掌心的火龙果就会回复的。只是今天已经整两个小时过去了,却也没见他的回复。
等到第三个小时的时候,白微娆彻底放弃了。她气恼地把手机搁在一旁,拄了根单拐就往病房外面走。现下,她觉得呼吸新鲜空气,也比现在干等着来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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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淮则见到白微娆的时候,就看见她一瘸一拐地在医院的长廊上走着。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也不往前看,只是样子别扭的往前走。她大概是第一次用单拐,没人教她,所以走得吃力地像个天生的跛子。
人来人往中,他就只看见了她一个人。或许也是因为,人群中只有她一个人,是永恒的形单影只的吧。
梁淮则忽然很心疼,漫无目的地心疼。
白微娆拐杖没拄稳,一不小心就滑了一下,整个人都差点往下栽。梁淮则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把她按在了怀里。
近距离看她的时候,梁淮则才发现,在这三个月缺失的陪伴里,他的小娆黑了瘦了,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干净的眸子,却还一如既往地皎洁着。
白微娆一直低着头,也没注意站在她面前的是谁。她扬起笑脸刚想跟面前的人说谢谢,却在看见是梁淮则之后,蓦地怔住了。
迟疑了有那么几分钟,白微娆才悻悻地松开了他的手,埋低了头,不落痕迹地说了句:“谢谢。”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白微娆才发觉自己可能仍旧是个不太勇敢的人,她竟然连抬起眼皮看他的勇气也没有。
从拉萨的小姑娘给她送哮喘病特效药开始,白微娆心里就有了数。她离开枫南市的这两个多月里,梁淮则应该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的,所以才会连她的行踪都把握地一清二楚,甚至在她发出微博仅仅三个小时之后,就立刻奔赴她的身边。毕竟从枫南市到加拿大少说也要有十几个小时的机程,现在缩短到三个小时,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本来就已经在加拿大了。
白微娆跛着脚继续往走廊外走,梁淮则见她吃力,忍不住又上前扶住她:“小娆……”
“别叫我。”白微娆拍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梁淮则很不识相:“小娆,要去哪里,我帮你。”
白微娆觑了她一眼,拄着拐杖固执地往前。她拄拐杖的姿势还不太熟练,一不小心拐杖就敲到了绑着石膏的那条腿,嘶地叫了一声,眼里疼的都是泪。
梁淮则见她逞能的样子,难免心疼。她以前就是倔,疼得呲牙咧嘴都不愿意喊一声疼,现在近十年过去了,即便是当了母亲,那点倔强的脾气也是毫无改变。
梁淮则一下子心里就燃了些怒气,他也不顾她的反对,二话不说就直接圈起她的胳膊,把她往怀里带。而后双脚并用,把她腋下两侧的拐杖全都踢到了一边去。
被他这样一弄,白微娆也生气了,朝他吼:“梁淮则你到底想干嘛?!”语气虽是暴戾的,但整个人因为没了支撑,依旧只得慵懒地靠在他的怀里。
他顺畅地转了个身,把她按在背上:“你要去哪儿,我背你去。”
“那我上厕所你也要跟着吗?”白微娆赌气。
梁淮则略一弯腰,她就直接被他背了起来:“我现在是这家医院的客座医师,即便是你想上厕所,我也可以利用职务之便陪着你去。”
“你……重新做回医生了?”
“嗯。”
白微娆目光下挪,才发现他身上披的竟然是一件白大褂。她眼中有喜悦却不敢轻易抒发:“没想到我那天走的时候胡乱说的话,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实践了。”
“你说的每一句话,无论是胡话还是假话,我都会信以为真。”
换做平时她是霍音的时候,此刻她一定会毫不偏颇地送上一句,梁淮则你的甜言蜜语可是说的越来越好听了。只是,她现在是白微娆,白微娆这三个字,已经没有了让她能够跟他嬉笑怒骂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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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微娆跟他生了会闷气,就回到病房里安静地睡下了,望着她恬静的睡颜,梁淮则还是没能忍住,凑上前吻了吻她。阳光从窗帘的罅隙里扫过来,打在他们俩交叠的身影上,好看的不像话。
白微娆离开了几天,梁淮则就跟了他几天。直到现在,他还能够掰着手指,数出她到底离开了他多少天。整整八十六天,八十六个日夜。
五年前,他失去过她一次,他早就不敢再有任何一种她可能离开他的错觉了。因此,当她踏上飞机离开的时候,梁淮则立即火速地跟上了她的脚步。她前脚到一个地方,他后脚就跟上。他一直形影不离地跟着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那天在拉萨,其实是个意外。他原本没打算接近她的,只打算远远地守望着她的,却没想到,她竟然在山腰上突发了哮喘病。他慌张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他又不敢真的靠近她,只好找了当地的小姑娘给她送药。随身携带沙丁胺醇几乎是他的一个习惯,数年未变。见不到这一罐哮喘病特效药他就会心神不宁,那种感觉无异于拿着一根细绳把自己悬空在楼顶,细绳一断,他就死无葬身之地。
冬季里的日光有些眨眼,梁淮则温柔地伸出手盖在她的眼睛上,为她僻下了一片阴凉。
后来,白微娆是在他和医生的谈话中醒来的。这些日子里,她虽然嗜睡,但一直睡得很浅,稍有动静都机敏地像一直刺猬。因此,即便是医生和梁淮则说话的声音已经够低,她还是能够准确无虞地醒来。
梁淮则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白微娆只听得见他在压低了声音问:“张医生,小娆的腿没什么大碍吧。”
张医生只是笑笑:“没事,只不过是车祸的时候撞到了腿骨,导致骨折了,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像梁医生这样的医学界翘楚,怎么连一个骨折问题都要请教我了,这可真是让鄙人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那是几年前了,现在的我,也很多年没握手术刀了,生疏的很,也就是个三流医生了。”
“别别别,梁医生你可别这么说,你可是我们华人医学的骄傲。你说自己是三流医生,那我们这些人就都是下-流医生了。”
梁淮则淡笑:“张医生可真会开玩笑。”
张医生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手指往白微娆那边戳了戳:“不过话说回来,我看梁医生目前也是关心则乱。很冒昧地问一句,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你的……”
没等梁淮则回话,张医生就自言自语道:“梁医生今年三十有好几了吧,那姑娘看着挺年轻的,估计也才二十几岁的模样。不知道是梁医生的表妹呢……还是……”
“咳咳……”一声轻咳打断了张医生的话,梁淮则和张医生同时回头,才发现病床上的白微娆已经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