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 (芸生yuna)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芸生yuna
- 入库:04.11
霍音环顾四周,在没能发现梁淮则的身影后,说:“阿姨也不知道爸爸在哪里。”霍音从包里拿出手机,在梁慕尧的面前晃晃:“那我打电话给他好不好?“
拽着霍音的小手摇了摇,将她往前拉。霍音也不反抗,只任由梁慕尧牵引着她往前走。
小短腿一步步地迈上台阶,一直引领着她霍音她走向人流稀疏的二层。
到了人少的地方,梁慕尧的戒备心也放下了不少,开始慢慢幽幽地扯着霍音往里面走。梁慕尧的步伐很是熟练,一路穿越回廊,转弯。
转弯之后,一切豁然开朗地呈现在霍音的眼前。那是一座独立的书房,从回廊到书房的扶梯隔空而建、梨花木质地的书房门板高贵典雅,上面镂刻着各色雕花图案,美轮美奂。
房门半开半合,从门缝处看去,能够看到里面隐约的风景。
这样的情状,让她有一瞬间的记忆重合感,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罢了。思绪飘离的那一会,梁慕尧已经牵着她走上书房前的平台了。
“爸爸……”
胖胖的手指指着门缝里的人,朝霍音解释。
霍音顺着梁慕尧的手指,往里面探了探。果然,梁淮则就背对着门站在里面。霍音稍稍地侧过身,就看见了被梁淮则盖住的另一个人的身影。
梁淮则是站着的,而他是坐着的,坐在轮椅上的。他的眉目冷冽,和梁淮则有着几分相似。两鬓花白,腿上包裹着一条羊绒毛毯,是一个病弱的老年人的标准配置。然而,他的气质却异常威严,饶是谁都不可能将病弱一词跟他搭上边。
轮椅、长相,统统指向着霍音,他就是梁淮则的父亲——梁成涛。
想到这个名字,霍音的拳头卧得很紧,指甲攥紧了手心也恍若未知。
莫名的恨。
等到霍音发觉这一种情绪之后,才胆战心惊地松开了手。
梁慕尧还想往里面走,霍音却拉住了他,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慕尧,这里不是我们家,我们不可以随便到处乱走哦……”
对于霍音的话,梁慕尧向来言听计从。因此,霍音下命令的那一刻,他就乖乖地站在了霍音的旁边,表情毕恭毕敬地像是一枚军人。
砰——
梁慕尧刚安分停下的那一秒,书房里就传出了烟灰缸猛砸在地上的声音。大概是因为烟灰缸太重,又或是玻璃触地的那一瞬间没有碎,才会让那一声闷响格外地触目惊心。
低沉而颇具威严的声音响起:“梁淮则,为了白微娆,为了那个贼的女儿,你现在可真是快要六亲不认了!”
“贼的女儿?”梁淮则反问。
“难道不是吗?你敢说她父亲不是私吞公款的贼?!”梁成涛的怒气又更深了一层:“要不是因为她那个该死的父亲,你二叔怎么会……”
梁淮则没有回答,只是静默地捡起地上的烟灰缸,重重地扔到木质书桌上,没有一点的预兆,又一声重响。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娆踏上那架飞机的时候,你也说了同样的话。”他一字一顿:“你说,他的父亲该死,你说……白微娆也该死。”
“梁淮则,我是你父亲!”梁成涛的声音整整大了一个分贝。他似乎想用这句话提醒他,他现在的语气是不尊敬的。
然而,梁淮则却恍若未闻,继续说道:“二叔是咎由自取,又或者说……他的死你也是由你造成的。至于小娆的父亲是不是贼,你心里很清楚又何必我来说。你曾经明白无故的毁了一个家庭,难道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感到亏心吗?”
“梁淮则!给我闭嘴!”
他蓦地打断:“也是,你从来都不会感到理亏。因为在你的认知里,脸面永远高于一切。就拿你以前面对媒体时说过的那句话,贼是要株连九族的。如果你觉得小娆的父亲是贼,那么你也逃脱不了。”
他的每个字眼里都带着情绪:“白微娆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梁淮则和梁成涛的所有对话都归止于平静,他们同时下意识地往后看去,才发觉是梁慕尧站在门口。
他的脑袋已经从门缝里探了出来,瞪着大眼睛在往里面看。
“是慕尧啊……”
或许是多年商场经验,造就了梁成涛瞬息万变的表情掌控力。在见到梁慕尧的一瞬间,表情立刻从面对梁淮则时的剑拔弩张,变成了慈善和蔼。
梁慕尧没说话,只是朝梁成涛笑了笑。对于儿子梁淮则,梁成涛一直谨遵着严肃教育的原则,但是面对梁慕尧的时候,他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了心疼。他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因为过去的自己太过作恶多端。才会到了晚年之后,害得自己的孙儿得了自闭症那样可怕的病。
他厌恶白微娆,但对于梁慕尧,他向来只有宠爱。
“慕尧过来,爷爷好久没看见了。快过来,让爷爷抱抱。”他站在轮椅上,朝梁慕尧张开了手。
一旁的梁淮则脸色有些沉重,在梁慕尧推开门跑到梁成涛的身边的时候,他的神情一下由沉重变成了震惊,甚至……细微之间还有些许恐惧。
不为什么,只因为梁慕尧推开门的时候,门背后露出的身影——是霍音。
他早就知道,梁慕尧在哪里,霍音就会在哪里的。但是,梁慕尧出现的那一刻,他还是存了侥幸的心理。
梁成涛也见到了门后的人,他的轮椅晃动了一下,然后脖子下意识地往后缩。霍音学过微观心理学,这个动作以及表情,是来源于惊惧。
他重重地拍了拍轮椅,威严不二的声音里夹带着质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按照常理,梁成涛应该问她“你是谁”的,但是加了个到底,霍音就知道,他应当是把她认成白微娆了。
“我……”
霍音刚想开口介绍自己,却被梁淮则打断。
梁淮则走上前揽住她,另一手还捞走了即将跑入梁成涛怀里的梁慕尧。他背对着梁成涛,薄唇微抿朝霍音笑:“她是我的妻子,霍音。”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拉住梁慕尧,将他们带出书房。临关门前,他只是朝着轮椅上孤独的背影,勾了勾唇。
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讽刺极尽:“和她……长得很像吧。”
“梁淮则,你是不是疯了?!”
老人拍着轮椅,愤怒地前仰后合。
梁淮则关上了门,仅靠一扇半寸薄的门板,就辟出了一个世界的宁静。
**
梁淮则带着霍音走到了梁家的花园里。
别墅内一片热闹,然而花园里却宁静的诡异。大概是因为,人们总是喜欢往光鲜亮丽的地方去,所以才会永远忽略了宁静吧。
春日正好,花园里的花也刚开出来。现在虽然是晚上,却也盖不住浓郁的花开。
梁慕尧跑到花圃里,也不知道要去忙活什么。梁淮则和霍音也都不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他在花圃里忙碌的身影。
半阵风刮过,吹得花园里的竹叶片窸窸窣窣地响。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梁淮则的声音。
“刚刚……在书房外你听到了什么?”
“嗯?”尾音上扬,霍音睁圆了眼睛,一脸的不解:“你刚刚说了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见。”
“我跟他在书房里的对话,你都听见了是吗?”梁淮则再次重复,微凉的嗓音里,故意躲闪的情绪一闪而过,但霍音还是很巧妙地捕捉到了。
她幽然地回过身朝他笑。
他是逆光而立的,所以转过身的那一霎那,刀尖一般晃眼的灯光,就直统统地扎进了霍音的眼睛里,她疼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大约是知晓了这一点,梁淮则才不紧不慢地跨前了一步,用高大的身躯,为她辟下了一处阴凉。
霍音只需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明不一。
她反问他:“我能听到什么?”
梁淮则眉头紧锁。
霍音难得大胆地伸出手,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你是不是在跟你父亲说什么商业机密,怕被我听见了。我可要告诉你,我全听见了。所以……要是你哪天敢不要我了,我就公之于众,让梁家破产。”
“看我多会报复你。”她骄傲地双手叉腰。
大学的时候,霍音的老师曾给她上过一堂课。
关于伪装,最天衣无缝的办法,就是用最天真的方式,去承认。因为,人们永远宁可相信愚蠢的天真,也不会相信狡猾的辩驳。
梁淮则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刚才,在门口说你像她,只是为了气他。他恨小娆,而我……恨他。”
“霍音,你是你,她是她。你不是白微娆,也一点都不像白微娆。”
曾经,梁淮则接受她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她长得像白微娆。而现在,他推翻以前的一切供词,说她一点都不像白微娆。
这一点,反倒是让霍音不解了。
她想,要是她是侦探福尔摩斯就好了。那她就能够从白微娆的父亲、二叔、咎由自取这些单薄的关键字上,找到串联出所有因果的故事了。
不过很可惜,她不是。
她能很清晰明白地知晓,梁淮则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的。她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不知道好了。反正……梁淮则足够能让她信赖,这一点霍音从未曾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