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有几张草席,搭了简易的三角棚屋,马来的士兵脱了裤子一个个排着队,怪叫声和女人的惊叫声混在一起,尤为可怖。
薛宁死死拉住谢琛的手,手心出了一层汗,又出了一层汗。
到了下午三点,终于快轮到他们了。
岗哨处两个士兵盘问了很久,终于给他们的通行证上盖了章。薛宁和谢琛忐忑地往外面走,终于快迈出这一片区域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喊叫声。几个人带头暴动,和马来的士兵冲在一起。
马来人乱哄哄喊叫了几声,纷纷上了枪膛。
那些人是抵抗分子,他妈的,往哪儿走不好,偏偏往他们的地方跑!那一瞬间,谢琛紧紧拉住薛宁,攀上旁边的山包,他推了她的臀部把她送上去。一阵枪林弹雨,狠狠击打在松软的红土里。
铁桦树上空了几个洞。
后面的士兵紧追不舍,他们混在暴动分子中翻过山包,滚进了芦苇丛里。他们屏住气,缩在水里,死死地屏住,一点也不敢露出水面。
岸边,士兵的脚步声清晰地响起,一下一下,踩在他们的心尖上。薛宁紧紧抱着谢琛,脸在水面憋地通红。谢琛给她度一口气,她的脸色才好一点,他们换着气,终于等马来的士兵盘查过去了。
薛宁再也忍不住,浮出了水面。
此时,已经是晚间,此地黑暗一片,是一处野外。她的肚子饿了,非常非常饿。她眼巴巴地看着谢琛,谢琛摊摊手,“你看我也没用啊,我又不会煮饭。”
最后,他们只好捉了河里的鱼来烤。但是,他们谁也不会做这个,于是,鱼焦了。薛宁狠狠地瞪他,“你白痴啊,这都会烤焦?”
谢琛不服,“你不也不会吗?”
薛宁给了他一个栗子。
谢琛更不服了,最后,两人扭打在一起,从山坡上滚到山坡下。打了大概有十几分钟,他们才分开。
谢琛现在不听她的话了,他不乖了。薛宁恨恨地想,心道,一定要找个法子整治整治他,必须要让他知道厉害。
晚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起来一看,身上披了件衣服,她拾起来,正是谢琛的外套。薛宁看着外套很久,想要报复的心忽然又淡了下去。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谢琛睡觉的树底下,发现他在发抖。她把他翻过来一看,他的额头正不断冒出冷汗,嘴唇苍白。
“谢琛,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薛宁摇晃着他,在他身上查看。过了一会儿,才在他的小腹出发现一处伤口——子弹进去约莫有三公分,从后背穿入,是托着她爬上山包时垫后才受伤的。
这一刻,薛宁很害怕,她真的很害怕。他要是就这么死了,她上哪儿报恩去?她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他要是就这么死了,她一定会一辈子都耿耿于怀的。
只是,这个地方药物短缺,他们现在的身份,更不可能要到。
天无绝人之路,第三天,薛宁遇上了一个红十字会的医护队,领队的马德里先生是个法国人,说着一口醇正的法语,他的英语也不错。薛宁以前学过法语和英语,和他交流毫无障碍。
谢琛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这几天,薛宁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一个礼拜以后,他终于能下床了。
这段日子,她学会了煮饭。早上,她给他准备了营养的早餐,一边喂他一边得意地说,“这是马德里先生路过一个被袭击的小镇时,救助了当地的伤员得来的。现在别说是鸡蛋,就是米都不一定能弄得到一颗,你一定要好好吃哦。”
谢琛应下来,吃得特别乖。
吃完以后,他的眼睛弯成了漂亮的两弧月牙,“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阿宁,谢谢你。”
“你肉不肉麻啊,鸡皮疙瘩掉一地。”薛宁不自在地放下筷子,挠了挠头发。
谢琛哈哈一笑,故意靠近她,“你该不是害羞吧?”
薛宁狠狠捶他一拳,“去死!”
谢琛哀叫一声,后果就是——伤口又崩裂了。
在屯家湾和东区之间,还有一个中间区域——曼加罗。
这是一个水上城市,经济发达,渔业非常兴旺。人们把竹屋直接搭在水上,一间连着一间,平时乘着竹筏和小蓬船出行。这座城市是一个经济特区,一直和马来有非常紧密的贸易关系,所以,马来的军方占领这里以后,并没有进行大肆破坏和劫掠。
军方也下了令,不得扰民。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马来人口少,此次战争已经清空了国内三分之二的军力,为了维持战争的消耗,他们只能将监狱里一些受刑的犯人临时拉出来充军。
这批人一般不会服从军令,上面正值用人之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晚上,每户人家都会闭紧房门,生怕被他们找上门来,尤其是有姑娘的人家。
马德里医师带着他们进了城,暂居在一个水上的大型茶寮里。
长长的竹制走廊九曲八弯,底下漫漫河水清澈见底,根本看不出浸染的鲜血。有些罪恶并不流于表面,这座城市每到夜间都寂静无声。
第29章 穆斯林(3)
穆斯林(3)
千防万防,还是躲不过去。在茶寮的第七天,薛宁和一些表演茶艺的女人一起被带走,说是有有重要人物到来,请她们表演一下歌舞。
一个“请”字说完,一排人就荷枪实弹地站在那里,没人敢吭一声。
一辆军车载着她们通过水上的桥梁,进入了城市后山的山地里。路途崎岖,早间出发,晚上才到达目的地。
岗哨处,两个士兵面无表情地进行盘查,领队的上尉趾高气扬地道明来意,士兵连忙放行。
基地后面是休息区,一座座竹楼建在水上,排列有秩。沿途可以看见露天的凉亭里,几个军官围坐着喝酒,围着纱笼的女人膝行着递上煮好的香茶。香远的茶气中,他们说着她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前一秒还谈笑风生,后一秒就一个耳光甩上去。女人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抖着身子趴到角落里。
上尉站起来,扯下腰带就开始抽打,拳打脚踢。不过片刻,女人就奄奄一息了。 喝酒的继续,斟茶的继续,仿佛都已经习惯。
那个女人萎缩到角落里,最后被踢下了水。她在水里扑腾,一帮士兵在岸上笑,和她一起来的女人们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没有一个敢下去救她。
她不会游泳,慢慢地沉下去。最后,她看向了薛宁的方向,薛宁的脚步迈出一步,又生生停住,理智告诉她不能过去。但是,当时她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犹豫了、最后还是跳了下去。
把人捞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
薛宁把她抱在怀里,在马来上尉的喝骂声中抬起头。这个上尉也是柔佛人,负责这地方的监察工作,虽然军职不高,却是个有实权的人物。大庭广众下,他怎么可能让一个被俘虏的女人这么忤逆自己。
鞭子抽下来,薛宁侧过头,脸上还是被刮到了,一道红红的血痕从她的左边脸颊一直打到脖子上,触目惊心。她的头发也散了,乱糟糟地散在肩上。
有生以来,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所有人都在看她,所有人都在嘲笑她。不管她再怎么装作镇定,也不可能镇定下来。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上尉甩着皮带走向她。薛宁想,再一下落在她身上,她肯定没力气躲了。到时候,肯定是皮开肉绽的。
想想就觉得很疼,她在想,临死前要不要咬下他一块肉,也好赚个够本。
皮带甩下来的那瞬间,她正要扑上去,却被人给拉了一把,从地上拽到一边。身子撞到廊柱,又反弹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哪来的小猫?”这人笑了一声,声音却凉凉的。
薛宁愣愣的好久,被人转过身来。
他比她高出很多,用手指把她的脸抬起来,翻转着,查看她脸上的伤势,微微皱起眉,“这么漂亮的脸蛋,实在太可惜了。不过不要紧,我这儿有上好的药。”
薛宁听着他说话,莹润的嘴唇舒缓而优美地一碰一碰的,恍如隔世般陌生。一年多没有见,少年好像变成了青年。他的轮廓变深了,头发剪短了,梳成三七分的发式,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不过眉梢眼角中还是可以看出一年前的轮廓。
他和那些士兵不一样,灰色的高领衫,肩上搭了条紫色的流苏坎肩,很英伦复古的风情。不过,眼底是冷淡的。
薛宁从来没有想过一年后会在这样的情境下遇到了善。哦不,应该叫叶瑄。叶先生,旁边的士兵和后备人员是这么叫他的。
叶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和马来人搅合到一起?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但是,它就是这么发生了。
他的身份似乎很特别,可以在这里自由出入,畅通无阻,那些人还对他礼敬有加。她旁敲侧击才知道,马来的物资非常紧缺,尤其是弹药。国内仅有的枪支不可能维持到战争结束,而西方国家又趁此机会勒索,大发战争横财。就在他们机会快走投无路的时候,来自金三角最大的军火商提供了他们弹药和枪支。
相似小说推荐
-
棋盘上的爱情 (蓝滢骇浪) 魔铁VIP2015-03-05完结我们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人?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我们为什么会恨上一个人?是日积月累?还...
-
缉拿带球小逃妻 (五女幺儿) 潇湘VIP2015-03-02完结实习记者苗小玉不过是无意中踹了萧公子身体某处一脚,就被逼得丢了工作、进了警局、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