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行还在开会,罗炎光陪着顾谨言进了市长办公室,给她倒了茶,便又匆忙赶去会议室了。
顾谨言打量了一圈也就失了兴趣,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慢慢吮。
“囡囡。”
顾谨言转头,正看到顾慎行反身关门,儒雅的五官带着不容错认的笑容。
“爸。”顾谨言起身,也轻笑。
当初尴尬以对的亲人,现在她已经诚心接受。不止是顾谨言的记忆,还有顾谨言的责任和义务。
譬如孝顺。
她从前觉得顾慎行眼熟,今天仔细看,倒真有几分二哥的模样。当年二哥也是京城里出名的才子,儒雅俊秀,不输如今的顾慎行。
睁眼闭眼便是百年,如今,她竟然成了二哥的血缘子孙,是不是顾家祖先庇佑?
顾谨言心里觉得暖,又暖又酸,既然当初只能由她一人活下来,她只希望从此家人顺遂平安。
毕竟,就算是要报仇,仇人的尸骨也早已化灰了。
☆、第9章 巧遇
a省和z省虽然是邻省,可a市位于a省西北,从h市坐车过去,要七个多小时。
顾谨言跟着李馆长和邓青,一早先到了市图书馆集合,然后跟着市馆的工作人员上了车,一行六个人,坐了一辆商务车,另外还有一辆卡车的新书,都是h市图书馆筹集的。
市馆有二人,一个副馆长和一个工作人员,主要负责领导管理,另外还有h市下辖的一个区级图书馆馆员。
下了高速还有一段山路,车上好几个人开始脸色发白,邓青抓着塑料袋,已经呕了小半袋了。
顾谨言就坐在她旁边,抬头给她轻拍了拍背,又抽出纸巾递给她。
“我问了司机,快到了。”
邓青漱了漱口,闭眼仰靠在椅背上,神情萎靡:“谢谢。”
顾谨言帮她开了点窗,三月的天,又是接近傍晚,风吹起来带点冷意。可对晕车的人来说,开窗通风比较舒服。
“冷死了。谁开的窗啊!”
身后有人不晕车,明知故问。
顾谨言看着闭眼半晕的邓青,转头看向身后的人,b区图书馆的张皎。早上市馆的夏馆长简单介绍了下,没有交流就上了车,她是实习生,自然不认识其他人。
“不好意思,邓姐晕车,吹风会舒服点。你……”
顾谨言正想说自己包里有外套,可以给她穿一下,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她晕车又不关我的事,凭什么要我吹冷风啊,我生病了谁负责啊!”
张皎看起来也就比顾谨言大一两岁,白皙的脸庞,精致的穿着,即使是去a市援建,仍旧穿着高跟鞋,一看就很会打理自己。
顾谨言微微蹙眉,却见前排的人也转了头。
“张皎,我和你换个位置吧。我这里吹不到。”
起身的是市馆的姜维之,他弯腰眉眼带笑,仿佛安抚般看了顾谨言一眼。
张皎一怔:“不用了。”
姜维之已经挪到了张皎身边:“你去坐吧,山里风吹着冷。”
张皎抬头,看着笑容温和的姜维之,脸上微微泛红:“那好……谢谢你。”
语气轻柔得仿佛刚才呵斥的那个人不是她。
顾谨言见两人换了位置,便朝着姜维之点了点头。
其实,这风吹起来也没多冷,反而有股山风清新的味道,比车里沉闷又泛酸的味道可好闻多了。
顾谨言努了努鼻子,看着窗外日渐茂盛的绿色,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他们的车子在a市的某个宾馆门口停了下来。
顾谨言叫醒了邓青,和李馆长一起拖了三人的行李下车,转头见邓青的脸色好了一些,心里才放心。
邓青朝着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神态倒比从前要亲切。
这样算共患难了吧?
来接待他们的是a市文广局的局长,以及图书馆馆长,见面先彼此介绍,寒暄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去房间放行李。
李馆长和邓青一间,顾谨言和张皎一间。姜维之和夏馆长的房间就在他们隔壁,他帮忙把张皎的行李拎进房,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谨言看着张皎的两个大行李箱,心里有些无语。
姑娘,你确定不是来郊游吗?
顾谨言就带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小巧的双肩包,她随意地把双肩包放在了靠窗的床上,正想打开行李箱把洗漱用品拿出来,就听张皎略显尖利的声音乍然响起。
“我要睡靠窗的床!”
顾谨言正蹲在地上,闻言抬头看了眼。
张皎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晕,这次显然不是因为姜维之,而是为了她顾谨言。
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顾谨言耸耸肩,起身把行李箱拖了过来,又提起自己的双肩包。
她喜欢光线充足的地方,所以下意识得选了靠窗的床。不过无所谓,也就是呆一个月罢了。
张皎却显然不解气:“你是故意和我作对是吧?”
顾谨言闻言一怔,抬头又看向她。
“你看看床单!好端端的,沾灰了!我还怎么睡啊!”
顾谨言看了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包。
刚才下车,邓青有点头晕不稳,她措手不及,只伸手扶住了她,却把拿在手上的包掉到了地上,所以,显然是她的包把床单弄脏了。
“我没注意。”顾谨言的声音又冷漠了几分,把双肩包放在电视机柜上,弯腰抱起自己的被子,把弄脏的被子换了过来。
张皎瞪了她一眼,转身整理东西。
因为司机不熟悉a市的路,他们到的时候比预计晚了一个小时,顾谨言懒得收拾了,拎着背包走了出去。
她的包里还有舅妈早起做的饼干,正好充充饥。她没看张皎,径直走了出去。
饼干虽小,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分享。
说不定她还很不屑呢。
李馆长和邓青的房间就在隔壁,顾谨言敲了门,把一包饼干分给她们吃了,这才一起下楼。
“什么时候去吃饭啊?又冷又饿的,难受死了!”张皎早就在简陋的大厅等着了,夜里风凉,她还穿着白天的那套衣服,此刻抱着手缩着脖子,脸色很不好看。
早就过了饭点,大家都饿了,夏馆长从外面走进来,招呼大家重新上车去吃饭。
第一顿饭,原本a市领导时想款待一番的,可他们比预期到得晚,这会儿赶过去,张皎又嫌远了。
“去那么远干嘛?我肚子都饿死了,就在宾馆里吃点好了!”
“那个宾馆不提供三餐,曾局长定好a市最好的餐厅。”夏馆长被曾局长和毛馆长拉去坐了他们的车,姜维之算是市馆的代表,笑着解释。
“我、我就是饿得有点胃疼了……”张皎面对姜维之似乎没了火气,呐呐地解释。
“你先吃点面包。”姜维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袋切片面包,递给张皎几片,又转头看向顾谨言,“你也吃点吧。”
“我刚才吃了点饼干。”顾谨言摇了摇头,“谢谢。”
吃过饭回了宾馆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顾谨言洗漱完,正打算睡觉,手机却响了起来。
“小顾,李馆长胃疼,你有药吗?”电话是邓青打过来的,声音有点着急,“可能是晚饭吃得晚,又喝了一杯酒,现在开始难受了。”
“有的。我拿过来。”顾谨言连忙下了床,从行李箱里翻出舅妈给她准备的小型医药箱,里面各种药品分门别类,她索性直接拎着急救箱过去了。
她在睡衣外面穿了一套厚睡衣,散着头发拖着拖鞋按响了门铃,一转头,却看到走廊上的人,瞬间僵住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因为太过震惊,顾谨言一时没有动,看着对方的神情却有些呆。
沉致栩轻笑了声,神情却显得很愉悦。
“好巧,学妹。”
“沉医生,是你认识的人啊?”旁边有人好奇。
“哦,对了,从h市来的几个援建小组差不多都这几天到,有几组也是住这个宾馆的。”有人恍然大悟。
“你好。”顾谨言心里却有些闷,正好邓青开了门,她想也不想就迈步走进去了。
“怎么了?”
沉致栩的声音却紧跟其后,顾谨言倏地转头,就看到他已经站在了房间门口,目光征询地看了眼她手里的医药箱。
邓青有些疑惑,但也看不出应该是顾谨言的熟人,倒不好意思直接关门。
“小顾,麻烦你了。”李馆长却走了过来,一手抚着上腹部,脸上苍白。
“你先吃药吧。”顾谨言不再理会,快步走过去,把医药箱放在了桌上。
沉致栩自诩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他还是问了一句:“要帮忙吗?”
“是有人不舒服吗?让沉医生看看吧。”跟着沉致栩一伙的人也开口说道。
邓青眼睛一亮:“你是医生吗?太好了!李馆长胃疼……”
“他是眼科医生,不是内科医生。”邓青的话未完,却被顾谨言打断了。
沉致栩伸手抵唇,轻笑了一声:“没关系,我本科学的是临床医学,普通的毛病还是能看到的。”
说完,他也不等顾谨言反应,径直走了进来,刚跨进房门,他又转头对着门外的人招呼:“你们先走吧,我等一会儿回来。”
邓青关了门,顾谨言不好再赶人,只能往旁边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