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弃挣扎坐起来的企图,静静地环视四周。
这是一个相当宽大的空间。
是的,这不像个房间,而是个不好形容的……空间。她的左侧是巨幅落地窗,悬着华丽的紫红色金丝绒窗帘。她的对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摆设,一直望到尽头,再尽头,是一面巨大的白色墙壁,悬着一副巨大的横幅油画,十分震撼。
油画中央是一个全裸的金发少女,长发风中凌乱着,飘散在少女还未成熟略显青涩的敏感部位,少女的脸上流淌着淡淡的哀伤和困惑,身形白皙丰腴却娇柔无力,脚下踩着一片扇形贝壳,冉冉从平静而微有碧波的海面上升起,左侧和右侧分别有风神和春神在殷勤的守护着她,淡粉色的花瓣随风悄然零落。
她知道,这是波提切利的传世名作《维纳斯的诞生》,眼前虽然是个放大尺寸的临摹品,但已经很有传神的意蕴了。当然,原作是收藏在佛罗伦萨乌斐齐美术馆的,等闲难见真颜。以前上西方艺术历史课的时候,她很喜欢这幅画,曾经想攒够了钱就去观摩一下过过瘾,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穷人是不配有奢侈的梦想不是吗。
视线扫视到右方,被一张巨大的欧式复古风格的床挡住了。
洁白的十字纹点缀着提花缎面的标准五星级酒店床单,看起来至少是60支纱以上的细腻质地。
她幡然醒悟,自己此时竟然是睡在地上!?
而且还是酒店的地板上?!
更让她吃惊的是,自己的右手还牵着另一只宽厚的手掌,那暖融融的掌心把她纤细的手指攥得紧紧的。
她拼命回想昨晚……
头痛欲裂……
像是宿醉一般的,完全记不得发生的事情。
心底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但又摸不到任何头绪。
左手费劲力气轻轻掀开包裹着自己的锦被一角,竟然,竟然,不着寸缕!
“啊”
她放声号叫。
下一瞬,就被整个人拎着手臂拖上了床。
“你的‘啊’字能不能换点花样,每次都像个疯女人,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唐雨墨眼中映射出顾以涵那张睡眼惺忪的脸。
许是刚起床,他的脸色还没有结冰,线条比平常柔和不少。
“我,我,我……你,你,你……”
唐雨墨一时间磕磕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一晚上七次,我累死了。有事等会再说。”
顾以涵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夜七次你累不(二)
唐雨墨此时正不着寸缕地被顾以涵摁着,隔着一层锦被趴在他胸口,听到什么“一晚上七次”这种话,脸刷地红了个透。
难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她的记忆停留在顾以涵从陈观宇手上抢她走,抱进电梯,然后电梯就不停地上行……
仿佛没有尽头地一直上行……
喝酒果然误事。
唐雨墨后悔不迭。
因肌肤在空气中瑟缩着,又满面通红地悄悄往下蹭,把被子往身上堆。
然后她就发现顾以涵的脸色也起了微妙的变化。
他的嘴角紧紧抿着,眼色半眯着变暗,似是在隐忍着什么。而他胸前的被子被她扯得有些下滑,露出一片浅褐色强健的胸肌。
唐雨墨刚想再次惊叫,那只大手就覆上她的唇,下巴随即被他捏住,拇指粗鲁地在她唇上摩挲着。
“最好是管好你这张嘴。再惹麻烦的话,自己掂量下场。从今天起,你最好跟紧我,直到悠悠子衿这件事情揭过去为止。别想跑出去给我再添乱!”
顾以涵说完,自顾自掀开被子下床去,唐雨墨赶紧闭上双眼,生怕把他活色生香的男性风景一览无余地收进眼中。
直到听到他开浴室的门,才吐出一口气,怯怯地回转身。
不想他却刚好又走出来,赤着上半身幸好下半身还裹着一条浴巾远远地抛下一句话:“别忘了,过了昨晚,你已经欠我一万块。”
唐雨墨恨不能整个人都埋进床褥中。
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被你挟持到这个怪异的房间,陪睡一晚上,结果,我还欠你钱?!
转念想到昨天与云居签订的写作合同,里面确实有一项条款,大意是“连载需每日更新一万字起,不够字数,扣钱……”
难道昨天也算一天?!
无耻!!!
这世界还有没有穷人的活路……顾以涵你脑袋是人民币糊起来的吗?怎么每分每秒都算计着钱,钱,钱!
浴室里传来簌簌的水声。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四肢稍稍苏醒了些。
蹑手蹑脚地裹着锦被溜下床,在这个怪异的空荡荡的酒店房间里,她小心挪动着,四处找不到她的衣服。又挪动到门口,出去是更加宽敞的客厅,却也没什么摆设,像他在云居办公室的装修风格一样。
这应该是个总统套房吧,怎么会装修得如此……说印象派好呢还是抽象派好?野兽派!对,顾以涵简直就像个原始人!哪怕他假惺惺挂着一幅文艺复兴的画,也掩饰不了他是一头冷漠的咻咻的兽类,连住处都像个怪异的山洞,没有一点温馨之感。他该不会每天都在这里过夜吧?
一边想着,她一边走到一个貌似衣帽间的地方。说貌似,是因为这个衣帽间实在是太简单了,除了白衬衫黑西装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颜色和款式的衣服了。
难道顾以涵的世界,非黑即白吗?
她不客气地扯下一件长款的白衬衫套上,宽宽大大的可以当做一件超短连衣裙。又翻了他的袜子套上,鞋是穿不了的了,套个袜子好歹暖和些。
听到浴室的水声还在流淌,她便悄悄往外走。
☆、一夜七次你累不(三)
唐雨墨刚走出衣帽间,就看到侍应生推着早餐车穿过客厅走向卧室,上面摆着简单的正宗美式早餐。
原来野兽派的生活还真是简约。也是,某人的时间都用来赚钱了。果然富人的思维就是和穷人不同。
唐雨墨赶紧躲在衣帽间门后,从门缝里又看到侍应生身后跟着两个女佣人,一个拎着篮子,里面装的可不是她的羽绒服是什么!另一个抱着一摞白床单。
两人小声地说笑着,一个说:“哎呀,昨晚光是这一间房就叫了7次换洗服务,换床单换的我都手软了,首席的女人可真能吐啊。”
另一个说:“是嘛?怪不得现在闻着房间里还有点酒精味儿。我只晓得半夜被领班拎起来,交代一早要把这几样女人衣服干洗好,搞得我也是熬夜加班干活,困死了。”
头一个又说:“可不是嘛,我从来没见过首席大人的脸色这么难看过,自从他住进这间总统套房,晚上从来不让我们打扰的。昨天真是一晚上把一年的活儿都干完了。7次啊,平均1小时叫我们来折腾一次,我看他当时恨不得把那女人从80层楼扔下去了。”
另一个又八卦地问:“也不知道是什么女人什么来头,这么有福气啊,听说首席大人轻易不近女色的哦,这女人应该,嘿嘿,还是很享受的吧……”
唐雨墨看她们向衣帽间走过来,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结果她们只是把篮子放在门口,床单也没换,就又窃窃私语着走出去了。
享受个鬼!
唐雨墨恨恨地在心中诅咒着。
等女佣们出门后,她看到侍应生正专心地背对着她煎培根,也不敢地换衣服,干脆直接拎着那个装着她全部衣物的洗衣篮悄悄撤退。
出了大门,锁扣终于“咔哒”一声合拢,她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唐雨墨一路飞奔回一楼的大堂吧,正撞见马晓娜打着哈欠,刚刚来返工。
“小,小甜甜,你这是演,演那一出?”
马晓娜被她身上单薄的男式白衬衫和暴露在空气中光洁白皙的大腿给吓住了。
“说来话长……快点开后厨的门,我进去换衣服,都快冻成一罐冰咖啡了我。”
唐雨墨无奈地说。
“不过挺性感的嘛,呵呵。”
回过神的马晓娜笑道。
唐雨墨换好衣服,略略讲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因为中间过程她也记不清了,所以就笼统跳过不提,却让马晓娜有了更多的想象空间。
“我知道了,原来这出戏叫做‘小甜甜的诱惑’,哈哈!我昨天就说嘛,所谓的24小时随叫随到,不就是那个啥贴身小女佣的意思嘛,啧啧,还这么书面用语……”
马晓娜兀自沉浸在绮丽的幻想中。
吧台上方的液晶电视开始播报早间新闻。
唐雨墨一边里出外进地摆好桌椅,放好桌牌、鲜花、骨瓷碟、咖啡杯、烟灰缸等小物件,一边听到早间新闻里讲拆迁。
“什么?!青城大学要扩建,附近居民区全部要拆迁?”
唐雨墨傻掉了。
☆、一夜七次你累不(四)
唐雨墨乍然听到拆迁的消息,整个人傻掉了。
真的像黎雪所说的一样,在这个城市里,连唯一的廉价容身之地,她都保不住吗?
“小甜甜,这片地块早就吵着要拆了啊,你平时都不看电视新闻的吗?好歹我们还有个美女主播,你也不关心一下。你不是已经签了那个什么写手合同吗?我还以为你要发财了,已经想好了搬家的住处呢。”
马晓娜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对唐雨墨的严重打击。
“我没有买电视。没有时间看。我也害怕,害怕半夜从电视里突然冒出来一个鬼一样有实体的‘贞子’,你知道的,那些可怕的声音总是缠着我。”
唐雨墨一边抹桌子,一边小声说。
“对不起……小甜甜,别难过,不是还有闺蜜我嘛,你就住到我家里来好了。老早就让你和我住,你老是不肯,这下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男人疼,我们俩互相抱团取暖算了……哎哟,幸福啊,你可以天天给我做花雕摩卡喽,对了,说到这里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昨天你还欠我一大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