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珊微怔。
尹夏冷笑一声,看都没看那药,扭头对尹珊说:“继续。”
尹珊眼见杨厚邺双眼一眯、用力地瞪了眼尹夏,转身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杨厚邺走后,尹珊试探地问尹夏:“姐,侯爷他刚刚特意给你送药来啊?”
“如你所见,怎么?”
“没,没什么。”尹珊摇头,不指望情商低的尹夏能感觉到什么,但心情突然就低落了下来,侯爷的反常行为,如此明显,是因为尹夏。
搞砸尹夏的相亲。
亲自给尹夏送来药膏。
尹珊垂眉不语,继续给尹夏轻涂着红花油,心里难受得似是头顶的天空突然间变成了灰色,阴沉,又压得喘不过气来。
暗恋时苦涩的滋味,这样清晰,缓缓渗入心肺之中,逐渐漫及全身。
而尹夏与杨厚邺的对话,以及不寻常的气氛,周边人同样听得真切,诸如苏航等人,暗自衡量了一番,再也没敢随意跟尹夏搭话过。
无论杨厚邺跟尹夏是仇人,还是暧昧不清的情侣,他们都不能再轻易地与她接触。
**
午餐时间,尹夏没遇见杨厚邺,很好,进餐甚是愉快。
下午工作到正常下班时间,尹夏因为单手敲键盘,没有完成杨厚邺特别交代的工作,其余工程师先下班,尹夏一个人继续,远远看着,有种孤单的味道。
这时,杨厚邺再一次鬼魅一样飘到了她办公桌前。
尹夏现在几乎已经养成习惯,但凡看到杨厚邺的脸,必然会蹙起眉头,目光冷漠。
现在已经下班时间,尹夏的挂念里不再有上下级关系,淡漠地看着杨厚邺,缓缓吐出几个字:“看什么看?”
杨厚邺厉眼一眯,冷道:“我看什么跟你有关系?”
尹夏哂笑一声:“你看其他东西与我无关,但你现在看的是我,自然跟我有关。”
杨厚邺移开视线,却突然抬手抓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尹夏继续冷笑,抬脚往洗手间走。
杨厚邺在后面又跟了上来。
尹夏心想女洗手间你总不会跟着进来吧,门一推,进了洗手间。
却在下一刻,见到杨厚邺跟了上来。
尹夏:“……”
尹夏被杨厚邺的无耻逼得甚是无奈,“杨厚邺你跟着我干什么?!”
杨厚邺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话,但又闭上,锐利的眼睛四处转着,“我在检查清洁工工作是否到位。”
尹夏吸了口气,绕过他向外走。
杨厚邺又要跟上来,尹夏猛地回头,抬手一指杨厚邺,“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告你猥|亵女员工!”
杨厚邺噗嗤一声讽笑,“猥|亵你?”
尹夏抬脚就要踢他。
杨厚邺敏捷一躲,哼道:“你报警啊,你看阜宾市有没有人敢动我杨厚邺。”
尹夏懒得看他,返回办公桌,拿起手包就要离开。
杨厚邺突然伸手拦住她,再次张了张嘴,接着又闭上了。
尹夏重重地拍开杨厚邺的手,怒目道:“杨厚邺你究竟要干什么!”
杨厚邺视线一转,悠悠地四处乱看,虽不看她,但也不让她走。
这时小黑慢腾腾地滑了过来,在两人旁边淡声说:“侯爷,小白叫我转告你,有话说不出口的话,就拿笔写下来。”
尹夏诧异:“你有话要跟我说?”
杨厚邺突然一手掩在嘴边,咳了两声。
半晌过后,杨厚邺含糊不清地说了几个字。
尹夏没听清,就连听觉灵敏的小黑都没听清,“侯爷,大声点儿。”
杨厚邺深吸了口气,猛地一脚踹向旁边的椅子,怒喊道:“耳朵聋了听不见?滚蛋!”
袖子一甩,大步走了。
尹夏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小黑,问它,“你家主人要和我说什么?”
小黑心想就对不起和找你帮忙呗,但我能说吗?脑袋一晃,表示不知道。
走在前面的杨厚邺,突然转了过来,怒瞪小黑,“干什么呢?过来!再不过来把你腿给卸了!”
小黑赶紧滑滑滑跟上了杨厚邺。
尹夏望着杨厚邺怒气横生的背影,眉头缓缓蹙起,吐出几个字,“真是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访
“最近在忙什么,又想到什么新产品?”柏文睿拿着球杆跟杨厚邺慢悠悠地在高尔夫球场上散步,天空蔚蓝,满眼青绿,阳光甚好。
两人同穿着白色运动服,脚踩白色运动鞋,头戴白色球帽,身高相仿,挺拔英俊,远远看着,干净而迷人。
杨厚邺淡道:“尹夏面试时做了个水下探测的仪器,我在让他们进行利润分析,如果用处值高,我会进行深度完善。”
“尹夏?”此时距离尹夏手腕被杨厚邺扭伤已有三日,柏文睿漫不经心地问杨厚邺,“向她道歉了?”
杨厚邺不语,挥杆击球,动作标准,力道恰适,白球在杨厚邺的杆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柏文睿笑了,“怎么,还没和她道歉?侯爷,把你那高傲的性格改一改,不行?”
杨厚邺上车,柏文睿跟上,再下车时,杨厚邺才再次开口。
“为什么要改,而且凭什么要向她道歉?疼痛不过是瞬间的事,或者是过去式的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道歉有何用,又不能改变事实。再者闲得啊,道歉?不可能。”
柏文睿对他无语习惯了,眯眼望着太阳,眼缝间射出一道精光,“那么,也没开口让她帮忙替你添加治病疗程?”
杨厚邺情绪变化相当快,听到“治病”俩字,反抗心理立即反应出来,十分排斥,“技术强的工程师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为什么要向她开口求帮忙?我向谁求帮忙也不向她求帮忙,而且侯爷也不会向任何人提出‘求’这个字。”
柏文睿懒得理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仰头喝了两口。
杨厚邺仿似心情突然间烦躁起来,皱眉看他,“能不能别走到哪都带着你这助理,看着心烦。”
柏文睿冷笑:“心情不顺就到处找茬?侯爷您把病治好了,就看谁都顺眼了。”
杨厚邺暴躁起来,连挥杆时都用尽了全身力气,柏文睿没心思再陪他玩下去了,球杆一扔,扶了扶球帽,转身即走,“还请侯爷自己玩吧。”
此时万里无云,阳光普照大地,杨厚邺却阴着脸,大半个球场,只剩下杨厚邺以及一只小黑,无端使这球场变得昏暗而压抑。半晌杨厚邺深吸了口气,也将球杆给扔了。
扔完球杆似乎仍旧难以解气,又摘下球帽,恨恨地扔在了地上,随即也大步离开。
当天下午,杨厚邺没有回公司工作,在家里的工作室不停敲打键盘。
小黑将上午发生的事,录音包括录像,传输给小白,小白进行了分析后,滑进了杨厚邺的工作室,“侯爷。”
“嗯?”
“系统检测到您在得知您是反社会性人格之后,您的情绪波动幅度非常大,反常行为也较平常多了一倍。”
杨厚邺突然不耐烦地将键盘向前一推,双手撑在太阳穴上反复按揉。
小白继续道:“侯爷,您需要治疗。”
又是治疗!
“滚出去。”杨厚邺面无表情地抬头,瞪着小白,“今天都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小白垂了垂眼,仿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耷拉着脑袋,鼻音都很重,“是的,侯爷,那我滚了。”
看着小白明显变得抑郁的机械背,杨厚邺一掌拍向桌子,“回来!知道我行为反常还当真?!”
小白磨磨蹭蹭地返了回来,站在杨厚邺身边,不再开口。
许久后,杨厚邺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傲气如他都无法接受自己是病人的这一事实。
杨厚邺的情绪波动,也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这是在得知自己有病后第四个失眠的夜晚。
一度强大霸道到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此时蜷在床上,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大男孩,小黑小白一脸担忧地望着主人。
杨厚邺不常与家人来往,久而久之,无论心情或好或坏,都无人分享。
时至午夜,困意颇深却无论如何无法进行深度睡眠的杨厚邺,终于坐起身来,片刻后,开始穿衣穿鞋。
临出门时,回头问小黑,“人事信息储存在你那里?”
小黑点头。
“把尹夏家地址发到我手机上。”说着,杨厚邺一脸严肃地推开了门。
**
尹爸爸尹妈妈都是习惯早睡早起的人,就像许多到了岁数的人一样,觉少,但杨厚邺来的时间也太早了些,凌晨一点钟,尹夏家的门被敲响。
敲门声很有礼貌,当当当,当当当,不停地当当当,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尹妈妈皱眉去打开门,看到门外衣冠整齐的男人,三十岁左右,气质不凡,尹妈妈微微一愣,“你是?”
杨厚邺淡道:“我是杨厚邺,我找尹夏。”
“这个时间?”尹妈妈瞬间清醒了过来,“你是尹夏的……男朋友?”
“不是。”杨厚邺言简意赅道,“是她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