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虽然小,这几年也被勒令在女红上用心。惜春尚在贪玩的年纪,自然不喜。听惜春如此说,黛玉焉有不答应之理,忙道:“来时带了些南方的小玩意儿,正欲送给姐妹们呢。如此,倒叫我少跑些路了。”迎春是个安静不多事的,但心里却是个有数的。探春因着自己的出身,多少倒有些争强好胜的心思。却是三个姑娘里素来志向高远的。四个姑娘带着一群丫环、婆子说笑间就到了黛玉的紫澜轩。
这紫澜轩原是贾敏出嫁前在贾府的住所,原就离贾母住处不远。贾母及老国公原本就疼惜这个姑娘,何况贾敏也是个聪慧的。更兼这一辈中荣、宁两府只这一个小姐,其余的倒全是小子。自然更偏爱一些。老国公在时,正值贾府鼎盛,便为这贾敏修了这所小院落。院子不大,却引了一处活水与外相通。中间是一座两层的闺房,纯木的结构,楼梯处及窗棂间都有緾枝的雕花。东边是一溜三间下人们的房间,西边却是几竿翠竹倚墙而栽。这些年来,倒长得有碗口粗细了,有风过时森然成韵,却也喜人。虽然贾敏已出嫁数十年,这处居所贾母却不许任何人入住。只时时遣了人看护、打扫,一如贾敏在时。所以虽光阴如箭,物是人非。这里却丝毫不见败落。黛玉初来时,见此情形,也难说不感动。闺房的后面,却又是一个小巧的院落。几株丹桂,一棵丁香,杂有其它树木。是为贾敏玩闹、休息之所。
一群人进来时,王嬷嬷早带着众人洒扫庭除完毕。见自家姑娘带了一众人等回来,忙笑着迎了上去。院子里的丫环、婆子们也打帘子的打帘子、泡茶的泡茶。一时间,不大的紫澜轩里倒如花蝴蝶似地穿梭了不少人,素日里冷清的院子也不时地飞出了欢声笑语。
“天气尚有些冷,姑娘们先到房里坐坐,待日头上来了再把这桌椅移到院子中去。你们看着可好?”王嬷嬷心疼几个姑娘都是身单体薄的,这样问道。
“正要看看姐姐的闺房呢,如此甚好。”惜春可不客气,也不等人让,就抢着走在了前边。迎春笑道:“哪里有人和你抢了?急成那样!没得让林姐姐笑话!”毕竟是同龄的人,黛玉也心里爱惜三位姐妹,倒丝毫不觉得生疏。笑着打趣道:“偏生我没个姐姐妹妹的,如今来了,可不许你们嫌弹我。”
“姐姐这么说可就生分了,我们姐妹三人见了林姐姐可是亲切的不得了。莫不是林姐姐嫌我们生得粗俗,竟是看不上我们姐妹的?”探春也玩笑着。“真正是三丫头一张利嘴,倒比得上链二嫂子了。先请三妹妹用了这茶,润润喉咙再慢慢的说。”黛玉亲自为三位姑娘奉上才冲的茶。
听着这话,迎春一口茶倒差点喷了出来。惜春也笑得早前仰后合,全然没了平日里大家闺秀的模样。探春自是不依,冲上去就要拧黛玉的脸。雪雁见几人闹得狠了,忙道:“姑娘们仔细茶烫了手,可别混闹了。”黛玉也道:“是了,烫了我的手倒不打紧,皮糙肉厚的。洒了这大好的正山小种,倒是真正可惜了的。”三个人闻言,这才安稳坐着吃茶了。
三人也将京城并贾府里的人与事讲给黛玉听。黛玉也拣了些奇闻异事说与三人,直听得三位姑娘连连称奇。说笑间就到了午饭时候,王嬷嬷笑着上来提醒几位姑娘。探春笑道:“多久没有如此畅快过了,正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林姐姐今个可让我们长了见识了。”迎春也道:“三妹妹素来心高,倒难得今个服了林妹妹。可见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惜春拉着黛玉道:“林姐姐倒将那说书的先生给比下去了。可见我们才是笨口拙舌的。”“四妹妹这嘴甜得,倒象抹了蜂蜜。只要你们几位乐意,就多往我这里来好了。”说话间四人径往贾母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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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匈奴使者
在贾府的日子应该说还是蛮惬意的。姐妹几个整日无非下棋、喝茶,或弹琴、做诗,左不过一些千金小姐都会修习的能提升一些自己身价的东西罢了。自然黛玉并未将习武撂下,早晚黛玉都会练习,照着不空给的秘籍倒是进步不小。京城里林府的铺子暗中也去了几次。明面上的不过几个茶楼、酒肆罢了。暗地里香料铺、药铺、绸缎庄、银楼等却是涉足了不少行业。认真论起来,只怕就算说大夏朝的经济命脉就捏在林府手里也不为过。只是林府先祖早立下规矩,并不许对外宣传这些都是林府的产业。因此,除林府不超过三人知道全部外,并无人窥其全貌。宝玉一向喜在内纬厮混,素来觉得女孩儿家是水做的骨肉,不是他们那些浊臭逼人的男人所可以比拟的。自是在一帮众姐妹面前府小做低,不愿姐妹们受一些委屈的。黛玉生得比之众人愈发袅娜一些,思想行为也不似那凡俗女子,只知劝其求取功名。心里便分外的待黛玉更与众人不同。
可巧的是,王夫人的姐姐,薛王氏也因其子---薛蟠与人争执一名丫环,失手打死了人。为避祸带着一子一女进了京。现也住在贾府内名为梨香院的一座院子中。这人称“呆霸王”的薛蟠不过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不说也罢。倒是这薛蟠的妹子-薛宝钗生得面如银盆,丹唇秀目,又兼从小聪明犹胜薛蟠数十倍不止。薛父因见儿子不成气,对这个姑娘倒是更加了百倍的疼爱,从小也延师请课。常常暗叹只可惜了是个女儿身。这贾府里自然更热闹了。更可叹这姑娘最是个有计较的,父亲不在的早,见哥哥又是个指望不上的,薛王氏是个享福的命,相公不在了便如天塌了一般。一家子这薛姑娘倒成了个主心骨。
这宝玉本就是个爱女儿胜过男子的,贾府的姐妹们已是不俗。来了个林妹妹,更神仙似的。今又添了个宝姐姐,却是一番别样的风情。只喜得这宝玉恨不能时时与这些姐姐妹妹们在一起,偏恨自己生了一副男儿身。
可惜好景不长。这一日,贾政下朝后一脸愁容地来到了贾老太君的院子里。“可是贵妃如何了?”见贾政如此,老太君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这个。“贵妃一切都好。只是今日西北部匈奴向我朝求亲。”贾政解释道。“求亲?匈奴向来悍勇,对我朝也窥测已久,只怕这个要求没那么简单吧?”不愧是国公府的老人了,自不会是一般愚夫愚妇的见解。“母亲所料不差,这匈奴王子呼延赞态度甚是强硬,若是不能联姻,只怕西北危矣。”贾政对于母亲是相当尊敬的,不止因为是孝,还因为当年父亲也当母亲是智囊,常常夸奖母亲智慧不输于军师呢。可惜母亲的聪慧并未遗传于他们哥俩,倒是妹妹贾敏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只是红颜薄命。
“联姻也应该是公主的事,如何却让你犯愁呢?”贾母不解地问。“本当如此,只是当今天子虽有几个姑娘,奈何孝宁公主年龄相若外,余者皆太小。这孝宁公主乃嫡长女,和亲自是不妥。何况皇上、皇后极爱此女,也断舍不得让她去那蛮荒之地。因此今日皇上令朝中官员凡家中有适龄女儿者,均须报上名册,以备斟选。咱们家的几个姑娘只怕都在上报之列。”见问,贾政自是恭敬的与贾母一一说明。贾母心下一惊,面上却也不显。沉吟片刻,方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朝中官员不仅我们一家,有女儿者自然也不止我们。和亲者不过一人罢了,也未必就落到我们家。”贾政想想也是,方欲行了礼出去。却听老太太又急问:“黛玉可在待选之列?”“侄女儿倒是不在待选之列。当今圣恩,家中唯有一女者,可免。”闻言,老太太长吁一口气:“如此就好,你妹妹早去,止余此一女,若再远嫁那苦寒之地。却让我百年之后,如何去见你那苦命的妹子。”言及此,想到曾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倒不由眼睛湿润了“忙了一天,你也早些歇着吧。”贾母并不欲儿子担心。贾政虽是个孝的,却太过于学究气,并不擅长哄人开心。虽心疼母亲,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打了千,闷闷地退下了。老太君望着小儿子远去的背影,微微地叹了口气,又坐着怔怔地想了半日,却仍然没想到什么好主意。鸳鸯自然是听到了这话,却也不知如何去劝。老太太上年纪了,这几个孙子、孙女,又都是在老太太跟前长大的。老太太整日介都当眼珠子似的疼着。如今走了哪个,老太太能不心痛。话说回来,只怕她们的老子娘也不见的比老太太更心疼。也不知过了多久,鸳鸯上来给老太太续茶。见是鸳鸯,老太太便道:“丫头,扶我起来,让我去给祖宗上柱香。”鸳鸯忙上前一边扶起贾母,一边张罗着外面的小丫环将贾母的银狐大氅拿进来。给老太太穿戴整齐,又将老太太平日惯使的龙头如意拐杖递上。鸳鸯这才扶着老太太往门外走去。正欲出门,却听边的小丫环说下雪了。
鸳鸯挑开棉门帘往外看去。可不是吗?正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呢,如柳絮般在空中飞旋着。雪片并不大,却细密,不多时就缀满了墙头、屋顶、窗棂、树梢…银装素裹,倒如水墨画般清莹透澈。衬着这刚刚暗去的黄昏,倒无妨引人遐思。“老祖宗,天有些暗了,且这雪刚下,只怕路滑?”鸳鸯回头望着老太太说。“路滑仔细些就是了,今个下刀子我也得去!”老太太鲜有不悦地对鸳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