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卉咬了咬嘴唇:“我怎么知道你还在乎?我怎么知道你今天没出差?”
谢知轩“呵”了一声:“是我欠了你的是吧?”
安卉叹了口气:“你当然没欠我的,是我自找的,我从来没怪过你。反正,谢谢你关心,我现在挺好的。”
她正要挂电话,谢知轩忽然问:“你现在在哪儿?”
安卉愣了一下,才道:“家里。”
“地址。”
安卉略为迟疑,把地址报了出来。
她什么也没问,他也什么都没说,径直把电话挂了。
安卉怔了一下,忙从房间里出来,敲了敲房东的房门。
房东开门,安卉跟她说:“不好意思,一会儿我有个朋友可能要过来坐一下,男的,方便吗?”
房东一愣,忙道:“哦,没关系,你带他去你房间吧,我可能一会儿要出来洗澡什么的,不太方便。”
“嗯,好的。”
四十分钟后,谢知轩确实来了。
不过后来的一整个晚上,房东都没出过房门。她知道来人很可能是安卉的男朋友,虽然明知道很傻,但是安卉比她漂亮那么多,她不愿意出来给人家做对比和陪衬。
安卉把谢知轩领进自己的房间,请他坐在沙发上。
她给他倒了杯水转来,却见他站着,望着她屋里摆了好几处的两个人的合影,面色不悦:“谁让你把这些全都带走的?”
安卉说:“是你说要我把我的东西都带走的,不然就要让保洁员清出去了。”
“谁说这是你的东西了?”
安卉静了一下,放下水杯,走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他,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他一动不动,比挣扎推拒还要冷漠。
她低声说:“我等了你两天,因为我唯一想带走的东西,就是你。”
他冷冷地问:“那你怎么不等了?”
她将他抱得更紧一点:“你当时还在气头上,我怕你让保洁员把我也清出去。”
他抓住她交缠在他肋下的双手,用力分开。
她被迫放开他,惊讶地抬头看他转过来的冷冰冰的脸,眼泪一下子汪了出来。
不料他却用力将她压进怀里,紧得她浑身发疼。
她吃力地问:“你……还要我?”
他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咬牙切齿地说:“还在装?你不是都用刘承把我试出来了吗?!”
安卉拒不回答他的这个质问,只是在他吻她的间隙,不知死活地喃喃说了一句:“我好想你……”
谢知轩身体一震:“你再说一遍!”
她望定他,久旷之后被用力啃噬的嘴唇有些红肿,越发娇艳诱人,目光如同两枚沉沉欲坠的水滴,坚决里还有幽怨:“我想你,特别特别想你!”
其实谢知轩在决定来找安卉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见面之后要做什么的,他心里很乱,而一旦看见她,他就又被她拿住了,一步一步地深入,根本不容选择,也无法多想。
这就是为什么他当时要她走的时候,无论如何不肯回去见她。他就知道她只要一撒娇示弱,他就会什么都信了她,什么都依了她,假若他忍不住抱她,就一定会忍不住吻她,然后,就定然会要了她。
古代那些被红颜祸水拿去江山与性命的昏君,其实都是遇到了她的他吧?
安卉红着脸,伸出一只手拼命捂住谢知轩的嘴:“你轻点,房东就在隔壁……”而这越发令他疯狂难耐。他忽然想到一个比喻,妻子如衣服。是不是像放了一段时间的牛仔裤,再穿就会感觉变紧了?但是牛仔裤变紧会让人不舒服,她却让他舒服得像初尝禁果的青春期男孩一样兴奋无措,一时间真恨不得把她弄死算了。
弄死了,就一了百了,不再有那么多麻烦。
同时,也把自己弄死算了,反正他已经知道,没了她,他根本没法好好活下去。每天茶不思饭不想,没有看见的时候,还可以假装她不会别有怀抱,可偏偏让他看见了,虽然知道大半是她故意的,他还是嫉妒又焦虑,沉不了几个小时的气就乖乖把自己送了过来。
这根本不该是他这样身份的人该有的状态,可是如果可以如此放纵,又是让人多么抗拒不了的奢侈幸福?
隔了两个月,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结束。可是刚才太激烈,虽然意犹未尽,却也觉得疲累,再加上绵长的回味将他的快乐拉得仿似漫长无涯,伏在她身上惬意地喘了很久才得以平息。
他懒懒地躺下来,半眯着眼睛,任她用手指在他胸口一下一下地划着什么道道。
他漫声道:“我查过了,有一件事,你确实没骗我。”
她有些紧张:“嗯?”
“你那天陪的那个人,确实不是你大一寒假去云南见的那个人。那天那个叫苏牧,是你的第一任男朋友,你大一的时候,他在牢里;当时你去见的人叫夏赟铭,是你的第二任男朋友,他现在在牢里。”
安卉哑口无言。
其实谢知轩根本没有查到她这两次见的人分别是谁,他只是在知道了她两任前男友的近况之后,得出这个推测罢了。而安卉并未否认,让他心里不知是看穿了她的成就感,她其实翻不出他手掌心的安然与得意,还是最不希望的情形终究还是被证实的失望与愤怒。
不过,这真的是他最不希望的情形吗?今天中午看到她和刘承面对面共进午餐时他才明白,她的过去他没能来得及参与,自然也无力改变,所以他更不希望的情形或许还是她如今另结新欢。
谢知轩翻了个身,盯着安卉:“你背着我去见前男友,你觉得我该怎么想?你说你这两次跟他们见面都没做对不起我的事,这次跟苏牧我信,但那次跟夏赟铭呢?你们在一起了整整一天,不是吗?”
安卉答:“我答应过你的,所以那次去云南之前,我去医院打了针,和他在一起的那天,我大姨妈在身上,我还有医院的就诊记录,可以拿给你看。”
谢知轩想了一会儿,笑了笑:“不必了,我信你。这个夏赟铭后来就是被你送进去的,对吧?”
安卉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只是不语。
谢知轩又道:“我查了,这几年你从我这儿拿的钱,还有你从GD拿的工资,除了自己交学费之外,一部分给了你父母,之前的大部分都给了一个叫周明的律师,这个律师一直在替苏牧申诉,他其实没本事把夏赟铭父子弄进去,只是机缘巧合,刚好碰到夏正先出事,就顺便提供了一些证据,把夏赟铭也弄了进去。”
安卉仍然没有说话,只往谢知轩怀里窝了窝,似乎觉得冷了。
谢知轩捏紧她的肩膀:“安卉,你不错嘛,够有手段的。明明只是个小小的蚍蜉,却还是让你撼动了大树。我查到的就是这些了,其余的,你来告诉我吧。”
安卉咬紧了嘴唇。
该从何说起呢?
曾经有一段时间,安卉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她那时候常常听梁静茹的《瘦瘦的》,欢快的歌曲,似乎能让自己虚妄地欢快一点。她也想让自己的心一遇到受不了的事就自动变得瘦瘦小小的,装不下这些事情,或者变成漏斗,漏尽了晾干了,就什么都受得了了。
也许她确实做到了吧?否则她如何能好好地挺到现在?
?
13、13 ...
回到六年前,安卉十五岁的夏天,中考在即,媛媛的哥哥来找过她,说了一堆令她心如刀绞的话,苏牧……很久没再见了。
而那年,家乡爆发了百年不遇的洪涝灾害。
从五月底开始,就断断续续地有小规模的洪灾,时不常地大水漫街,让人们出行困难;隔天放晴,路上的水退去,就会留下大片大片狼狈萎靡的淤泥。大家心情都湿答答黏糊糊的,本就有心事的人更是愤懑而惆怅。
最严重的一场洪灾,刚好就发生在安卉她们中考的第一天。
早晨还只是下雨,甚至街上的内涝都很轻微——相对于这段时间的其他日子而言。考生们安心地去各个考点考试,安卉的学校被安排到的考点在一所地势较高且远离江堤的学校,就算真发洪水也不会受影响。
但是中午考完试的时候,广播里放出了通知:“各位同学,各位同学,收到市防洪办的最新通知,主要街道交通都已瘫痪,请同学们安排好出行,不要耽误下午的考试!”
这条通知反复播放,使得刚刚才结束掉一门考试、后面还有好几门马拉松的学生们本就复杂的心情越发紧张起来,每个教室都爆发出一片唉声叹气,有娇气的女生拖着哭腔埋怨:“怎么办啊?我妈中午给我炖了鳖汤,说能补脑的……”也有男生提出最重要的问题:“考场中午要封的,不能回家一会儿去哪儿啊?”
当然,有些学生家住在不受洪涝波及的区域,还是照常回家了,有些学生在附近有亲戚,就当机立断地转去了亲戚家,也有些学生不清楚回家路上的状况,也只能先走着再看了。
安卉跟几个要好的同学属于最后一种状况。他们走到校门口,看见外面排着一长列大大小小的车辆,不少是早上送孩子来考试就没回去的家长,此时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回家,但不管怎么样,有家长在就安心多了,就算不能回家,家长也一定能帮他们安排好中午的时间和休息场所。
安卉家只是普通家庭,并没有私家车,爸爸也没有单位的车可以蹭,所以这段时间不管出行多不方便,她都是自己上下学的,所以她也没多想,径直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