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我承认我做了对不起的事情,我背叛了你,但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其实不只是因为梁总。我跟你在一起,总觉得喘不过起来,你的爱太重了,我......承受不起。”陈光哽咽着说。
这句话说得惨烈,仿佛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飞散到毛孔里,顺着血液流遍全身,最后在心上扎出无数个细细的孔。一时间都说不上究竟是哪里更疼。江夏皱着眉,却笑了,“所以我爱你爱的太多了,也是错?”
“夏夏,我就是个混账!我配不上你,你不用再原谅我了!”陈光双臂撑在膝上,双手捂住脸。
江夏神情微动,看着陈光忏悔的姿态,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扯扯嘴角,“你说的对,陈光,我是不打算再原谅你了。咱们分手吧。”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宋玉婷进了病房,摸了摸自己被雨淋湿的光头,笑着走到床前,“江夏,饿了没?”
江夏看着宋玉婷那颗光头,有些惊到,“姐,你怎么不带假发呢?”
宋玉婷做出个大大的笑脸,“我想说既然是去庙里,那就应景一点嘛。”
江夏觉得她那个笑容,似乎有些太夸张了些。她看看门口,问:“盛怀仁呢?”
宋玉婷神情一变,继而做出个更夸张的笑脸,“送我回来之后又上山去了,我妈,哦不,是净空法师,留他今晚在山上过夜。”
江夏怔了一下,才似乎看懂了宋玉婷此刻的神情。咧嘴笑笑,“姐,我饿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宋玉婷抿着嘴,神情有片刻的怔忡,随即笑道:“算了,咱别回小姨那吃了,一块儿出去喝酒吧!”
江夏想了一下,点头,“好。”
江夏换了衣服,宋玉婷跟护士打了招呼,两个人就出了医院的大门。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不大不小,天色也没有很阴,云层低垂却不交叠,仍有橙色的光线透过缝隙射出,将这雨水都映射的明亮通透。
宋玉婷对着路边挥手,却打不到车。索性走进雨里,仰着脸笑道:“江夏,敢淋雨吗?”
江夏笑了,“这点小雨算什么。”说着也走了过去。
宋玉婷拉着江夏的手,笑道:“酒吧一条街就在那边,咱们跑过去吧!”
江夏点头,“行啊,看谁跑得快!”
可她话还没说完,宋玉婷就以先一步起跑了,江夏气的大叫,“你怎么犯规呢!”说着也急忙追过去。
夕阳斜照,细雨涟涟,窄窄的小街上,两个女人孩童一样的放肆狂奔,鞋底踏在湿润的路面上,溅起一串小水花。
宋玉婷先一步跑到了酒吧门口,看着江夏追过来,脸上笑嘻嘻的表情,笑道:“你行不行啊,才二十四岁,还没有我三十三岁跑得快?”
江夏恼怒的瞪她,“你耍赖还说我!”
宋玉婷大笑起来,拉着江夏的手进去。酒保看见两个全身湿漉漉的女人走进来,其中一个还是个光头,那眼神就不免的有些古怪。
宋玉婷毫不介意的拉着江夏坐下,对酒保说,“先来点吃的,能填饱肚子的就行。”
酒保答应着,宋玉婷又道:“对了,不许加蜂蜜。”
江夏笑了,“姐,你记的真清楚。”
宋玉婷道:“废话,你刚出院!”
酒吧不大,灯光昏暗,客人很少,毕竟刚是傍晚,大批买醉的游客还未到。
宋玉婷拿起啤酒对江夏说:“来,为了我们共同的心碎,干杯!”
江夏拿着杯,怔了一下,然后笑笑,“干杯。”
宋玉婷自己干了一杯,然后看着江夏对着杯子喝了一口,摇摇头道:“看来你还是不够心碎啊,才喝那么一小口。”
江夏哭笑不得,“难道我非要干了不可?”
宋玉婷眼神直视江夏,道:“你今天,和那个陈光分手了吧?”
江夏听到陈光的名字,心里痛得一吸气,表面上却还是强装镇定的点点头,“嗯,分了。”说完看看宋玉婷,笑问:“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宋玉婷笑了,伸手捏捏江夏的脸,“小清新妹妹,你还太嫩,太容易被看清楚了。”
江夏扯扯嘴角,“有吗?我觉得我表现的挺正常的啊。”
宋玉婷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过也就是因为你这样透明,盛怀仁才会那么喜欢你吧。”
江夏低头,假装没听到。
宋玉婷摸摸她的头,“江夏,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哥喜欢你。”
江夏苦笑,“姐,我刚失恋,你能别总说这些感情的事吗?烦。”
宋玉婷叹口气,“到底还是年轻好啊,失个恋都能这么大大方方的伤心,理直气壮的告诉别人。我发现这人呐,岁数大,就越暗搓搓,什么都得藏着掖着,仿佛谁要是把心里话都坦白出来了就是傻逼一样。”
江夏却摇头,表示不赞同,“我觉得这跟人的性别也有关系,就比如说女人喜欢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可男人,就喜欢藏着。”
宋玉婷笑了,“你这话说的是陈光呢,还是我哥?”
江夏神色一暗,没有做声。
宋玉婷拍拍江夏的肩,“江夏,男人不喜欢话多其实只是他们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解释的再多,说白了也都是一个本质,那就是他不再爱你了。可悲的是,女人越受伤就越话多,越想要男人给自己一个解释。”
江夏的手紧紧的攥着杯子,“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宋玉婷轻声一叹,“你以为你了解某个人,其实你只了解她和你在一起时候的那一面。你所看到的那一面,只是你能够和你想要看到的某一面。”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而现在,他只是给你看到了他的另一面而已。”
☆、第36章
酒保端来两盘海鲜意面,分量不大,一看就是微波解冻的速食。宋玉婷拿着叉子挑了一口,番茄酱太酸,难吃极了。便随手把那叉子一扔,摇头道:“你 看,这样一家小酒吧,它可以□□口的啤酒,却不能给你可口的食物。来这喝酒的人觉得它好,来这吃饭的人觉得它差。它喜欢你了给你上酒,讨厌你了给你上这个 难吃的意面。”
江夏拿着叉子也尝了一口,微微皱眉,确实难吃。苦笑:“我以为接受一个人,就是既喝他的美酒,又吃他的意面。”
宋玉婷笑了,“江夏,你这个想法没有错,跟我妈当年一模一样,所以她会为了那一星半点儿的美好,浪费了自己的大半个青春。到头来呢?现在倒是彻底看开了,酒也戒了,意面也不吃了,一个人跑到山上去修行,青灯苦禅。”
江夏在宋玉婷的神情里,看到一种近乎鄙夷的怨恨。
“你说,这又是何必呢?只要走出这家店,外面那么多店面可以选择,何必在这虚耗自己的生命?”宋玉婷眼眶有些湿润,弯起嘴角,笑问:“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江夏认真点头,“对。”
宋玉婷笑着摸摸江夏的头,“我就说,咱们是同一种人。江夏,咱们再干一杯,为了你重获自由,我其实特别为你高兴。”
江夏拿起酒杯,与宋玉婷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带着刺激的气泡咕嘟嘟的下了肚,胸口里那积攒了很久几乎将整颗心都紧紧包覆的情绪,就这么被冲开了一个口子,陡然轻松了许多。江夏做了个深呼吸,觉得自己通透了不少。
胃里冰冰凉的感觉,可脸上却开始发烫。她笑起来,一只手撑着下巴,“姐,其实我早就有感觉了,陈光他自从换了工作,对我就不像以前那么好了。但是你知道他怎么说的么?他说他觉得跟我在一起觉得压抑,喘不过起来。我明明那么爱他!他却觉得我沉重!”
宋玉婷握着江夏的手,“江夏,你是我见过的最能让人觉得轻松的女孩,连我哥那种,那种万年死气沉沉的人,见到你都能笑得跟个白痴一样。”
江 夏眼睛也湿润了,“姐,我从小看着我爸妈吵架,就一直不明白,明明也没多大的事儿,有什么话不能开开心心的说,非要互相挤兑非要把对方惹毛了呢?我这人没 什么长处,脑子也不大好使,学习成绩差,胸无大志,也不期待着自己将来多了不起多伟大。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不给别人添麻烦,做一个快乐的人,用自己的快乐 感染我周围的人。”
脑子里越来越胀,各种记忆雪片一样飞散。江夏也不管自己说话还有没有条理,拉着宋玉婷的手,一边落泪一边道: “我跟陈光在一起那么久,我从来,从来没有一次抱怨过他,一次都没有!我跟他一起住在那么破的小房子里,我知道他觉得很内疚,觉得亏欠我,所以我怕伤他自 尊,一次都没有说过这个屋子不好,每次他跟我抱怨,我也都是笑呵呵的转移话题。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千不到,我拿出一千交房租,就是为了给他减轻负担。为什么 到头来,他还觉得我沉重?”
宋玉婷也流泪,又喝了大半杯酒,“那厮就TM是个渣!江夏,等咱们回了A城,姐帮你出气!虐不死他!”
江夏觉得自己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可太多话一起涌到嘴边,却一句都说不清楚了,只是不停的哽咽,“他以前对我可......好了......我们说好年底就......结婚......他答应要帮我照......顾......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