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敲门声却一直没断,到了后来,外面的人显然也失去了耐性,开始重重的踹起了大门,声响惊动了楼上楼下的邻居,好几户人家都开门看发生了什么。
柳穿鱼的烦躁也终于变成了怒火,她跳起来“啪”的打开了声控灯,凑近猫眼往外看时,人却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傅正荣会站在门口,身上穿的还是早晨的那套衣服,衬衫领口的扣子开了,不知道是解开的还是被他扯开的,头发也有些纷乱。
“开门!”傅正荣有些不适应头顶忽然出现的光亮,微微眯起眼,视线却盯在猫眼上,仿佛柳穿鱼就站在他眼前一般,声音低沉,透着不耐烦。
门内的柳穿鱼苦笑,这里是她私人的空间,她和傅正荣的关系特殊,所以哪怕再亲近,她也始终有很多保留,这保留,就包括这里。只是,她能不开吗?她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钱过不去,自然也不能和傅正荣过不去。
“这么晚了,怎么跑来这边,你给我打电话——”开门让傅正荣进来,柳穿鱼的情绪已经收敛,她的小屋不大,一眼就可以看个清楚,只是随着傅正荣视线的移动,她却有一种无所遁形的尴尬,好像没穿衣服,却被游街示众一般。
“我不和骗子说话!”傅正荣借着门口的灯光看清了柳穿鱼的小窝,就自顾自的走到她的床前,仰头躺下,那床很硬,他微微蹙眉挪了挪后背,然后合上眼睛。
看到自己的床被人大模大样的占领,柳穿鱼深吸了口气才忍住那种不适。关好房门的同时,打开了日光灯,瞬间,小屋里亮如白昼。看着傅正荣飞快的抬手捂住眼睛,她迟疑了会才走过去,不得不问一句,“你不是去庆祝生日了,这是谁惹你不痛快了?”
“你还知道今天我过生日?”傅正荣哼了一声,“明知故问的骗子!”
骗子吗?原来这是说她呢?可是她骗他什么了?柳穿鱼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傅正荣躺了一会,没听见声音,到底睁开眼睛,瞪住柳穿鱼,好一会才泄气了一般的说,“我还没吃晚饭!给我煮面条!”
面条?柳穿鱼怔了片刻,忽然想起,前阵子,傅正荣参加他一个发小的生日聚会,回来的时候喝了很多酒,许是太兴奋了,半夜也不肯睡觉,只搂着她说儿时的趣事。最后不知道怎么就说到酒席上那必须一口吃完的长寿面上。“回头我过生日,你也给我煮一根这样的面条!”当时,他好像这么说过,不过她太困了,含糊的应下了,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有记住。
傅正荣居然会记得酒醉后和她随便说的一句戏言?柳穿鱼摇摇头,立刻否定了自己忽然冒出的想法,也将那一刻的心悸深深压住。
只是饭店里的长寿面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那么长的一根,她和好面之后,倒是发愁了一会,才将面团擀成薄薄的面皮,用刀一点点画圈切成两指宽的面片,再小心的下锅,煮了起来。
“没有一点诚意,”面条煮好,傅正荣来到桌前,用筷子挑了挑,给出了宽窄不均,样子难堪的评价,不过倒是吃了个干净。
再然后,他有些粗鲁的将她丢到床上,三两下将彼此的衣服剥了精光,雪亮的灯光让柳穿鱼紧张得忍不住用手遮挡前胸,傅正荣也不说话,只是用力的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拉起,牢牢的固定在她的头顶,视线在她的身上流连片刻,没有抚摸,没有亲吻,就这么毫不迟疑的撞了进来。
☆、第七章 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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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哪怕是夜里,空气中的热度也并未退去多少,柳穿鱼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汗,只觉得身下的床单好像都被浸透了,粘腻的沾在身上,她难受的想要翻身,躲开这块潮湿的所在,只是身子不过微微一动,立刻就感受到了束缚。
傅正荣的胳膊沉重的搭在她的腰间,柳穿鱼猝然醒来时,他却睡得正沉,大约是不适应这种没有空调调节温度的环境,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
柳穿鱼不敢吵醒他,几个小时之前疯狂的一幕,还让她心有余悸,所以,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将手掌贴上他的胸膛,她的手脚一贯是夏天干热、冬天冰凉,果然,片刻之后,傅正荣已经不舒服的放开她翻了身,闪开了胸前这扰人的“热源”。
夏天的夜其实是短暂的,三点钟一过,天空中的墨色就已经渐渐被什么冲淡,转换为浓稠的墨蓝色。柳穿鱼在卫生间里简单的给自己冲了个温水澡,身体疲累之极,可是无处不在的疼痛,倒好像把睡意驱散了,她索性裹着长长的睡裙,团坐在宽宽的窗台上,呆呆的仰头看天。
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喜欢在夜里这样抬头望天。少了太阳刺目的光芒,夜晚的天空其实很美,月亮皎洁,星星闪烁。而那时候她所住的小城的空气清新,也没有彻夜善良的霓虹和射灯,所以银河,牛郎、织女星,还有漂亮的北斗星,这些都是这个季节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的。那时候,她总是一边仰望着这些星星,一边幻想。很小的时候,是幻想有一天妈妈能回到她的身边,后来她渐渐明白,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于是她尽可能的不再仰头看天。再后来,她遇到了田文宇,多少个睡不着的夜晚,她也曾这样望着天,想着能快点长大,离开父亲的家,然后可以和他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十七八岁的田文宇,个子高高,五官清隽,加上人和气爱笑,成绩出众,一入学,已经是学校这一届的风云人物。不过他有多受女生欢迎,还是和他成了同桌之后,柳穿鱼才发现的。
那时候,他的书桌里总会有粉红色的信封出现,他从来不拆不看,倒是柳穿鱼有一次自习课上无聊,硬抢来几封逐一拆开来看,都是不同班级的女生写来的,含蓄点的说要和他成为好朋友,直白点的就说喜欢他。她看了哈哈大笑,而他抢不过她,脸板得死死的,一连几天不和她说一句话。
在感情上,柳穿鱼是迟钝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在看过那些情书之后,她虽然哈哈大笑,但心里却特别不舒服,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她总想把那些信连同信封一起撕得粉碎,更不明白,为什么田文宇不理她的时候,她会在座位上如坐针毡,觉得多在学校呆一会都难受但又舍不得逃课离开。
不过好在,田文宇没有气很久,三两天之后,还会主动和她说话,当然,第一句是警告她,不许去嘲笑那些写信的女生。
嘲笑女生这种事,可从来不是柳穿鱼会做的,从小到大,她从来不会主动招惹女生,打架也专找男孩子,所以对此她是嗤之以鼻。也因为心情不爽,放学的时候,听说校门口有几个临校的小混混出现时,她立刻把书包一丢,带着几个人冲了出去。
那几个小混混都是附近一家技校的,身高体壮,因为缺点钱上网,才把视线瞄准了这所普通高中。柳穿鱼带人冲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将几个女生堵在了学校附近的一条小胡同里。
瞧见柳穿鱼出现,几个小混混都是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嘴里不干不净的,结果脏话还没骂完,带头的一个已经被柳穿鱼飞起一脚踹在肩头,整个人踉跄了几步,撞到墙上。
在那一战中,柳穿鱼在高中所在的西城区出了名,此后三年,再没有人敢到她这所高中来滋事。
第二天上学,书桌里多出了红药水和云南白药,还有一包雪白的棉签和一瓶护手霜。数学老师在讲台前滔滔不绝的讲着什么,身边的田文宇目不斜视,柳穿鱼却低头仔细看自己的手,指骨分明,但是手背的皮肤上,特别是关节处,却除了茧子,就是打沙袋留下的细细密密的小裂口。她忍不住偷偷瞄了眼田文宇的手,据说他很会弹钢琴,这时看上去,他的手指真的很漂亮,皮肤是健康的浅小麦色,十指修长,干干净净光滑细嫩,第一次,在他面前,她自惭形秽。
“为什么和那些小混混打架?”课间,瞧见柳穿鱼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田文宇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昨天他是追着柳穿鱼冲过去的,可是他真是没有她的爆发力强,等他找到她时,她已经踹翻了两个人,以压倒的优势结束了“战斗”。四月的春风里,她的马尾辫被风吹得飞飞扬扬,让他一瞬间觉得仿佛时空穿越到了那鲜衣怒马的武侠时代,她是个侠客,背影高傲又落寞。
“不为什么,想打就打呗。”柳穿鱼闷闷的说。
“以暴制暴,我不是说就不对,但是其实可以告诉老师,让老师去处理呀。”田文宇想了一个晚上,这时还是斟酌的说,“你是女孩子,万一被他们打伤了……”
“那几个饭桶,怎么可能打伤我。”没等他说完,柳穿鱼已经反驳了,“告诉老师?等老师到了,那几个小混混早抢了钱跑了,老师去了,也只能安慰安慰那几个女生,下次学校里还是会有人被抢,有啥用?”
田文宇苦笑,和他想的差不多,柳穿鱼果然对什么事情都求助老师不以为然,他想了想,问她,“我看见你踢他们了,很帅,你从小真的学过?”
“那当然了,到现在,我每天也要练习的。”听见田文宇说她很帅,柳穿鱼有了些精神,坐直了身子。“这和你们弹钢琴一样,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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