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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爱,让我们相遇 (江晴初)


  主任一边说,她一边点头。她已经在脑子里自动列出各项对比单:去北京,排号困难,风险小,花销大;在这里,风险大,房租便宜。
  最后她说:“我们去北京做手术吧。”
  她请和善的主任帮忙,希望能找到北京的熟人让她们顺利挂上号。主任请她放心,能帮忙他一定会帮。
  谷雨听到这句宽心的话,她眼里泪光闪闪,一双小手揪住裙子下摆,将裙子弄得皱巴巴。年届不惑的主任被她弄得心里一片潮湿。
  晚上却出了事,小七醒来后便大闹了病房,小七像个发疯的野兽,六亲不认,医生护士无人敢接近,小七嘶声叫出来的话大家也听不懂。
  于是每个人都去找谷雨。谷雨站在一堆人的背后,透过那些肩膀看到缝隙里的疯女子小七,枝枝节节,有时候是一只细瘦的胳膊,有时候是半张扭曲的侧脸。谷雨真想转身一跑了之,但大家却给她让出条路将她推上前去。
  但小七仿佛也不认识谷雨。谷雨一边奋力地压着那乱动的腿和胳膊,一边想,这样子的小七,她是没办法将她架上火车或者飞机,押着她去另一个城市的。只要小七保持清醒,谷雨就没办法将她搬动。
  谷雨对医生说:“手术就在这里做吧。”
  谷雨去医院附近找了个小招待所,这里住的一大半都是病人的亲属。房间几乎全满,她总算抢到一个小单人间,又好说歹说歹半天,终于压价到60块一天。
  房间墙上生着黄锈,窗户全开也散不掉一股数不清的陈年旧味,洗澡水忽冷忽热时断时续。她哆哆嗦嗦冲着身子,心里万般悲伤烦恼。
  这里没有洗漱品和干净的衣服可换,而胃里却叫唤起来,谷雨出门去找超市。
  这里靠着海,此时整街灯火茂盛,两边都是海鲜大排档,家家外面放着大水盆,旁边接着玻璃大缸。浓重的海腥味扑鼻,冲得她胃里一阵痉挛,踉踉跄跄地冲到墙边干呕了一会儿。
  她眼泪汪汪地抬起头,不理会一路上老板们的吆喝声。这里靠着海,她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港口,有船正在下货,雪亮的灯光下一排排集装箱捆扎整齐列阵等待。
  她极目远眺,远处的海一片漆黑,只有阵阵起伏的涛声与风里的气味。
  她不知站了多久,赤裸的胳膊被风吹透了,才又往回走。
  她想着命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这样兜兜转转地耍弄她,如果有缘,她跟小七无疑是孽缘。因为小七她失去了樱桃,小七让她得不到思垣,但小七为她奉上了一个阿因。
  那么她跟阿因算是怎么样的因缘?她的眼泪流下来,顿时呜呜咽咽不可止歇。一片泪海里她恍惚地想,无论是为了思垣还是为了阿因,她今后都要跟小七绑在一起。
  一直到那巨大的仪器将小七吞进,各项看不懂的检查数据铺陈在谷雨面前,她作为家属签了字,看着小七被剃光头发,那巨大的梦魇感依然存在。
  后来,小七醒了,却像被手术洗了脑,失去了部分意识似的,看到什么都视而不见。
  小七自己不进食,更不跟任何人说话。对,小七跟她一样,也像活在一个梦中,并且,没有生存欲望,没有爱,没有等待,连恨也没有了。因此小七比她更不需要醒来。
  谷雨想,这是个带着诅咒降生的女孩,就像自己看过的一出舞台剧——《被死神爱上的伊丽莎白》。是命运存心跟她为难才让她这样多舛。
  海边城市空气潮湿,谷雨却总觉得干,半夜会被渴醒,嘴唇也常脱皮,她以为是体内虚火盛,后来发现自己是焦躁,太焦躁。
  她每隔两天打一次电话给蕾蕾问小宝的情况,每星期打一次电话给爸妈。除此以外,就是跟闵安琪联系。
  闵安琪打了两次钱过来,却一次比一次耽搁。安琪告诉谷雨,说公司里现在人仰马翻——这是必然的——但最惨淡的时候终于过去。
  思垣家里已经有人来接手了公司,业务上的耽搁并不多。思垣因为持械入室和故意伤害,加在一起判了一年。前一条尚可翻案,后一条却是确凿无疑的,思垣自己都承认了。
  闵安琪告诉谷雨,思垣家里不会罢休,肯定还有官司要打。而且家里对这次的事大发雷霆,要好好处理后续。所以闵安琪对于谷雨和小七的处境也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
  闵安琪话里的暗示很明显,思垣做的是家族企业,眼下思垣自己做不了主,想额外再养活两个女人那是天方夜谭。
  谷雨捧着一缸滚烫的鱼片粥和几个包子去病房,她已给自己查了账。小七有没有存款,有多少她并不清楚,眼下的窘迫却是要应付的。她心里犯难,脚下不停,远远的有个人影站在病房外。
  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瘦高、冷漠。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看到谷雨,对她又深深地多看了一眼,走了。
  谷雨心中怔忪不定,从没有人来看过小七。走廊上透着淡淡的阳光,那人的目光却无端带着一阵湿气,谷雨只记住了那一副深轮廓里若有似无的笑。
  小七躺在靠窗的病床上,视而不见地盯着窗外枝头挑出的一片单薄的树叶,眼睛一动不动,对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毫无反应。
  这次人们不用担心小七会逃跑,谁也不会担心一个活死人会逃跑。
  谷雨每日去看小七,几场秋雨过去,玻璃窗内灌入的秋风已透肌凉了。好在最窘迫的医药费问题已经解决。
  当她打起精神准备跟主任再周旋的时候,小护士却告诉她:“已经有人付了余下的费用,放心吧。”
  她问:“谁付的?”
  小护士说:“不清楚。挺神秘的,转了个账。”
  谷雨也就不多想了。闵安琪终于派上用场也好,吉人自有天相也罢,她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医院外有个小服装超市,推车上一堆一堆地写着“10元一件,20元三件”的T恤、开衫、衬衫等花花绿绿的衣物。她给自己买了两件10块钱的棉T恤,一条20块钱的牛仔裤,和一双50元的球鞋。她还顺便给主任买了几条细棉手帕,她对主任说,像他这样成熟、洁净、有身份又有智慧的男人,并且还是个医生,最该用手帕。
  谷雨背着双肩包,戴一顶小小的渔夫帽,轻轻地走过医院长廊。她面容清洁无波,背影窈窕动人,谁都以为她是个学生。
  她走进房间,一边将瓶中的花换掉,一边跟小七聊天。
  小七的身体恢复了一些,不像是随时会断气的样子了,但仍然不理谷雨。谷雨便自顾自地说着话,再一一地拿出篮子里的东西,有时是一两本书和画报,有时是两个苹果,几块面包,还有一个小音响。
  她俩在医院食堂搭了伙,同病房的病人家属还跟谷雨交上了朋友,每天不但给她带饭,还把自己的私房菜拿来分享。
  谷雨将音响打开放在床头,铺开一面大餐布,将食物放在上面,像是去野餐似的。
  小七要是不吃,谷雨就自己吃一点,然后再说一些闲话,吃完之后便离开。
  第二天她去看小七的时候,同病房的家属对她挤眉弄眼,悄悄告诉她,小七饭还是不吃呀,东西也丢了。
  谷雨已看见那个小音箱被丢在垃圾篓里,书报也掀在一边。她若无其事,将地一扫,继续闲扯。今天又带来一些小摆设,三三两两地放在桌上、窗台上。
  但无论是什么,小七一概丢掉。
  有时候谷雨也讲一讲眼下的重要事:“钱已经不多,也该出院了,还是要回江洲,起码那边还有工作。”
  她犹豫一下,不知道要不要问问小七的经济情况,又觉得问了还不如不问。她又好奇地想知道小七在此地是否有朋友,是谁帮她付了手术费和住院费。她不知怎么脑中一闪而过曾经在病房门口看过的那个神秘人。
  然而小七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根本不去听她说话。她心里恼火,又对这个烂摊子怨怼起来,她自己生的小宝尚且不能在她身边,她现在却要日日来陪着小心伺候这么个冤家。
  小七忽然说:“你怎么还不走?”
  谷雨吓一跳,又有点欣喜,小七毕竟是开口了。她说她答应了思垣,要照顾到她痊愈。小七不作声,对自己的病情是一副“随它去”的表情。谷雨又讲了一点思垣的情况。
  她本不想讲这么多,但想想小七是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当然应该负责自己的前途,至少,小七应该了解那些她所不在意的人为她的付出。
  小七听完就说:“你走吧,我不用你照顾。”
  谷雨心里本来不甘,这时候却被激得倔强起来,无论如何她不能在这时候丢下小七。
  谷雨说:“你别管,眼下我在这里,这些我都能搞得定,我能活下去你就能活下去。”她对小七说这话,心里感到一阵奇妙的痛快,似乎长久以来她在小七面前的憋屈、抬不了头的情绪,都得到了释放。
  到了小七终于可以出院的时候,主任已俨然成了谷雨的知交,他像个老大哥似的问谷雨以后的打算。“你就这么一直带着小七?”他已经知道这两个女孩并非亲人,只是朋友而已,谷雨是受人所托照顾这个麻烦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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