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
男人皱眉,快步走到她面前,就听小助理维维说:“昨晚就不对劲了,我让她当心点的……”
舞蹈生涯总是难免受伤,江米米也有过腰伤和尾骨错位的病史,今晚在练习地板动作的时候她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摔到地上的时候臀部再次麻了一片。
“我送她去医院,可能上次错位留下的麻烦。”
“不行,我不能去,我也没时间去。”江米米立声打断萧末法,随手擦了擦一脸的热汗,回头对她的团队道:“我休息一会就行了,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萧末法却莫名地强势起来:“我不准你今天再练,去过医院再说。”
说着,还吩咐小俞他们进来非要把她强行拖走。
江米米的本意也不是要和谁闹别扭,而是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实在太短了,她必须要做到实在撑不下去也要撑住的程度,才可能保证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过关斩将。
但同时,她确实也有一些不想再被他莫名其妙地牵制,她听出萧末法的话中有话了,但他毕竟没有给过一句给她哪怕些许信心,江米米压抑住微微颤抖的语调,这时候已经在练功房的门外。
“什么意思呀你。”
萧末法意识到这环境之下不宜多说什么,他只能保持沉默,却用一种探询的目光看着她。俩人都察觉那些在彼此心中留下把柄,越来越焦灼的眼神交流也好,突如其来的亲吻也罢,每一次刻意的亲近总是在几乎快要捅破那层纸的时候被反射式的中断。
“我没时间养伤,更没有办法退赛……算了,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前几天江米米参加“Big bingo”的消息一经走漏,几乎在同时就让这姑娘又一次登上话题榜首位,这次作为天/朝娱乐圈的新人代表出赛,无疑不是可怕的重任。
江米米个性又从来不服输,就在她极其不自然地想要拒绝他的好意时,萧末法忽然转变了态度,他的声音低得近乎沙哑,饱满的情意集中在每一个吐字上面:“真要继续训练,也得先去一次医院确诊。”
她心头一震,当下的脸色本来泛着白,如今又泛起一阵阵的红晕,什么练习都顾不上了,最后被保镖们云里雾里地送上车,直接开往最近的大医院。
路上他就坐在她身边,一刻不走开,时不时她偷偷看他几眼,又在被他发现的时候迅速变成埋怨的眼神,但心里却是不断地酿出蜜糖,那是久违的、而又难能可贵的真情实意。
萧末法望着窗外车流滚滚,心中也是一层层、一波波地心事重重,早就乱作一锅粥,又像有狂风在卷落叶,卷着所有的泥土和树叶在打着旋儿,在心湖激起无法停歇的鸣奏曲。
最后才算清楚明晰,是不是应该对她说些什么了。
接下来的事态,对江米米来说却几乎可以叫做噩梦。
拍片查出果然是尾骨的伤势复发,由于暂时不能进行舞蹈训练,她压力爆表,为了快些好起来就拼命补充营养,没有适当运动的情况下直接胖了五、六斤,要说以一般女孩的身材来看,也还是标准,但江米米却是要上镜头的公众人物,她住院期间的照片泄露到网上,顿时引发热议,甚至有不少网友劝她放弃比赛,不要再去丢脸了。
江米米怎么可能甘心,她想,说到底我还有那么多曾经的目标没有实现,又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失败呢。
这日,维维买了两杯咖啡回到公司,看到江米米没精打采地啃着一只富士苹果,她诧异:“咦,谁拿来的。”
“刚才李筠宜给的。”
江米米嘴里的名字是同公司的一位前辈,两人是同龄,初来乍到的时候对方也给过她不少帮助,算是能聊得来的朋友。
维维一阵牙酸,嘻嘻道:“难怪我看楼下的小俞还在脸红。”原来是他偷偷暗恋的对象来过了。
江米米却难得没有跟着维维的思路去八卦别人,一反常态地坐在那儿想了老半天,绷着神经好像有什么事非常值得她深思不已。
“Merlin,有什么问题吗。”
“维维,我需要你再帮我去买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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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森导演的影片素来唯美又锋利,时而说侠义,时而说人情,场面浩大且精益求精,就连道具组都是每每苦不堪言,一部成功的影片背后固然有无数演员和幕后工作人员的心血凝聚。
朗柒和黎攸言进入《逢山奇谈》剧组,每天都睡不到几个小时,反复的拍,反复的修改。有时候甚至为了等一个大自然在林间升起白雾的镜头,天没亮就得起来守着。这样的日子一久,演员与演员、演员与工作人员之间都建造起不同寻常的友谊。
吴肖阳也在影片中争取到一个配角,但让他感觉得到明显的差异是——只要有黎攸言的出现,他在片场几乎是没什么存在感。
多少人芳心暗许,明的暗的喜欢他,在片场近乎成了一种习以为常的事例。吴肖阳也不是不钦佩黎攸言,有实力也有人捧,若说《千秋往事》已经叫人赞叹,那么这部《逢山奇谈》就是让吴肖阳望尘莫及了。
他才知道那男人的演技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摄影师架着斯坦尼康,镜头在导演的高超运用下像是有生命的活体,记录下每一个惊世绝伦的画面。
这一幕是朗柒饰演的公主彦君在行宫里摆弄丝竹,忽然有人敲门,她便吩咐宫女去看来者何人。
只见是一位身披蓑衣的陌生男子冒雨而来,低头沉默不言,宫女顿时心生警惕:“有何贵干?”
他摘下斗笠和垂着的黑纱,露出一张戴有面谱的脸,看不清究竟是怎样的面容,而两鬓的湿发贴在脸侧,双脚全是淤泥和雨水,身影却在山野的白雾中变得或浓或淡。
彦君从内殿走出来,笑得几分好奇几分娇媚:“喂,说话呐,你到底是人是鬼。”
在漫山遍野的风雨声中,她听见他浑然醇厚的音色,像一道雷落在心上:“是过路客。”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
韩森从监视仪观察着两位演员的一举一动,现场的工作人员看得简直想要拍手叫好,但又生怕打扰了什么。
那俩人站在风雨飘渺的山林之中,朗柒乌黑发梢,点绛红唇;黎攸言则长发舒软,即使面戴脸谱,依然能看出那身姿有二分忧郁,三分神秘,五分俊美,仿佛能将所有心绪都化到雾霭和绿林深处。
“传说这山里多有山魅,小姐独居山中,不怕精怪骚扰?”
“在我看来,人倒是要比鬼怪还可怕几分。何况,此处风景甚好,我便喜欢天天来这弹琴奏乐。”
那笑容端得娇软,眉梢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高傲,又似蕴有天地灵气,真的是足以惊倒众生。
名为“阿筵”的男子也闻言轻笑,拿着眼前的茶盏,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
一天拍摄结束,各组的幕后人员都在议论剧情和演员的表演,几乎是热火朝天。
“再过几天要有那场戏了吧……太期待了。”
年轻的场记笑起来,说:“到时候导演会要求清场的,你们别想偷窥男神。”
立刻又有姑娘插话进来:“这回俩人都不找裸替,韩导演面子果然是大。”
戏演完了,黎攸言想带朗柒去吃晚饭,找了半天,却发现她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亭子下面一动不动。他沉默一刻,迈开步子走向她。
朗柒回看是这男人,努力绽放笑颜,他却盯着她看了几秒,问:“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只是在看咪咪给我的短信,被郁闷到了。”
她说着放下手机,眼睛却依然不看他。
“什么短信?”
“她说,她有一段很喜欢的话,是《天龙八部》里的阿朱对萧大哥说的:‘有一个人敬重你、钦佩你、感激你、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和你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
此刻,黎攸言还没有卸妆,依然是武侠故事中的装扮,在山风中显得无比合称,面如月白,又如霜雪。
“小时候,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是男孩子,就要成为你那样的男性…这大概就是仰慕之情。”
他终于压着嗓子,回了句:“可惜我不再值得你这样敬慕。”
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把她给惹哭了。
“怎么了,我说错了……”
“没事,我就是…今天情绪起伏有些大,还没转换好心情。”
她像是在取笑自己般地低声说着。
朗柒常常看他在片场与所有人谈笑风生,又在夜里去和所有人举杯痛饮,却把浓烈而破碎的真实情感放在幽暗的地窖里。
只要一想起这样的他,她的眼泪就收不住。
黎攸言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朗柒原本已经打算结束话题,男人这么一问,她的脸一下子失去血色,“我听见你和韩森要了两天假。”
朗柒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剧组,更不可能是要时间去拍其他代言。
“你在船上的时候我没有看见,现在你又要一个人走,我也不能够陪同。我从来就没有这个资格,所以也不浪费时间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