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出了丑,一时慌张不知如何是好。转头就斥责守门的丫鬟不通报。那丫鬟觉得冤枉,大太太才走不一会儿就折回来,按理说没必要再知会,而且她正忙着接应东西,也没有功夫。
贾琏见状忍不住嗤笑:“你自己出了丑,怨得了别人?”
“说什么风凉话!”王熙凤瞧贾琏越加不顺眼,干脆把事儿捅破了威胁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钱姨娘背地里的勾当,想纳秋桐,有能耐和我直说,背地里算计到老娘头上来了!告诉你,以后钱姨娘那儿什么份例都别想从我这出。要孝敬,真真该你这个‘亲儿子’自己去孝敬!”
贾琏气红了脸,抖着唇挥手要打王熙凤。王熙凤伸脖子,把脸送给他,恶狠狠地命令贾琏来打她。贾琏到底惹不起王熙凤,无奈地将抬起的手放下,转身丧气的逃跑了。此举惹来王熙凤一阵冷笑,冷笑之后,屋里便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响。
贾琏一时无处可去,又想起王熙凤提到钱姨娘的事儿,连忙跑去通风报信,也好令其有个准备。
钱姨娘正值失算之际,听说王熙凤这边也不待见她,愈发觉得自己哀苦,落泪不止。贾琏忙温言哄着钱姨娘。
“完了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大太太忌讳我,前儿个又讨了大老爷的嫌弃,本指望着还有你们小夫妻俩,而今你媳妇又忌讳我。活该我爱管闲事,好心惹人厌,如今自讨苦吃了。”钱姨娘哭天抹泪,哀戚戚的绝望道。
院里早有小丫鬟听了风声跑来告知邢氏,邢氏大方的赏了一贯钱给她。
这边钱姨娘才开始哭,那边邢氏便已经打发小红过来传话,叫走了贾琏。钱姨娘吓得不敢哭,坐立不安的在屋中守望,一边琢磨说一边等待贾琏归来。
贾琏进了屋。
邢氏笑了笑,贾琏也跟着不着边儿的笑。
“跪下,”邢氏口气淡淡的道。
贾琏以为自己幻听了,问邢氏刚才说什么。
邢氏语气加重:“跪下!”
贾琏愣住,惊诧的看着邢氏,立在地中央一动不动。
“哼,怎么瞧不起继室太太,不认我?”邢氏声音高亢起来。
贾琏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下,不大福气的回了一句“不敢”。
“于情于理,我是你母亲,不管你想不想听我的,也都得听我的!”邢氏大声呵斥道,极其不满贾琏的表现。“不怕明面儿上告诉你,咱大房没有嫡子,可不缺庶子。长子不晓得听话孝顺,没什么,报了官府,随便治个不孝之罪,尚且还有小的!”
贾琏哆嗦了下,不敢相信的看着邢氏,眼里有了惧怕,也有了怒火。
“如今既是把你当承袭家业的长子养的,必该挂在我名下。谁也不图你那点孝顺,我也不管你怎么敬钱姨娘,私下里对她怎么好,但最基本的礼度不能废!”邢氏说罢,拍了一下桌子,吓得贾琏身子抖了抖,继续再说,“你几个月不进这院,一来就直奔钱姨娘的屋子,你眼里何曾有我这个嫡母?吃白饭活这么大,竟不懂半点规矩尊敬父母?可知道你犯错问题都会怪在我身上,别人都会骂我不会管教儿子。悠闲的琏二爷,往日真是对你太仁慈了。”
太仁慈?听邢氏最后一句话,贾琏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本以为胡乱认错敷衍就可了事,看来这一回不简单了。贾琏冷吸口气,决定肉疼的放一次血。
“哪里是母亲的错,母亲该教导儿子的都教过了,怪我记性不好。”贾琏油嘴滑舌的狡辩,眼珠子动了动,跟邢氏陪笑道,“前几日儿子出门碰巧弄着一对吉祥如意的金凤钗头,贵重漂亮,想拿来孝敬母亲的,今儿个来的着忙,忘带了,我这就去叫人取来给您。”
这是仗着本尊为了小气贪财,来贿赂她了。
邢氏浅笑:“这会子你拿什么都没用,我已叫人把前院东厢的屋子收拾好了,就是邻着你父亲书房那间。”
贾琏茫然,不明所以的看着邢氏,不大懂。
邢氏示意小红,小红当即取来《孝经》递与了贾琏。“缺什么,就得补什么。这经书一共十八章,你索性就誊写一百八十遍与我。没有错字、滴墨、脏乱之处,方显得诚心。”
罚写书?贾琏惊讶的张大眼,他都多久不曾动笔写东西了。他这人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子,一看字儿就头疼。罚他抄书一百八十遍,还不如打他一顿板子来的痛快。十八遍他尚且要写个六七日,一百八十遍岂非要半年之久?算上不能有错字脏乱的地方,只怕要写整一年才能合格了。
贾琏急得抓耳挠腮,此时此刻他倒心甘情愿的奉献出所有的私房,来换这个该死的惩罚。
“去吧,好好写,这样你总该长点记性了。”邢氏微笑着看着贾琏垂头丧气的向门口挪动,突然想起什么,高声嘱咐道,“对了,既是抄写《孝经》,必要虔诚为好,没完成前不许做其它事,每日三餐我会叫人做你喜欢的饭菜按时送过去。”
☆、婆媳争斗
“……”
贾琏呆愣愣的看着邢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刚才说没记住什么的不过是客套话,邢氏竟然就拿此做借口来罚他!
太太太可恨了!
贾琏恨得值磨牙,以至于贾赦进门的时候清楚地听见“咯吱咯吱”的响声。
“大白天的,家里闹耗子?”贾赦皱眉,露出一脸嫌恶的神情。他可以什么都忍,唯独“脏”不能忍。贾赦两腿僵住,站在原地动不了了。贾赦觉得从什么地儿下脚走,地儿都被耗子先踩过了,太脏!
贾琏以为贾赦暗讽他,抖着唇不去磨牙。他一大老爷们立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色尴尬成猪肝色,委屈的眼眶都红了。可恨他不是个女子,不然早落泪叫屈了。
“你去吧。”邢氏打发走贾琏,看眼还立在那里不动的贾赦,转身进了里屋。
贾赦感到受忽视,不满的叫唤两声,竟没人搭理他。他还是执着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红安排好了琏二爷,跑回来传话,见着赦老爷的情形,连忙解释了。贾赦这才微微好些,缓了缓身,挪动步子坐下来。
“大老爷,不好了,钱姨娘晕过去了。”东窗跑过来,急急忙忙的喊话。
贾赦蹙眉,扭头打量东窗:“请大夫没?”
东窗茫然的摇摇头。
“既是晕了,还不快去请大夫,先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治病。”贾赦不爽快的嘟囔,把刚才的尴尬气悉数撒到了东窗身上。
东窗委屈的缩了缩脖子,含泪点头告退,转身去清大夫。
过了会儿,邢氏走出来,坐在贾赦身边。
“来哄我了?”贾赦笑嘻嘻的眨眼问邢氏。
邢氏抖了抖眉毛,纳闷的瞧贾赦那两双绽放着异样光芒的眼睛,低声笑问:“你就这么欲、求、不、满?”
“你看出来了?”贾赦惊讶的扬眉瞧她,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重重的点头。
邢氏扬起下巴,意味悠长的叹口气。
贾赦不解的看着她,着重强调一点:“照顾丈夫是你做妻子的责任!”
“老爷若有喜欢的姑娘尽可以告诉我,只要合情合理,我会帮你纳进来。”邢氏回道,目光笃定的看着贾赦,“我有在尽我的职责。”
“我、要、你!”贾赦慢悠悠的吐字,目光灼热,语气坚定不容分说。
“你喜欢我哪儿?”邢氏笑问。
“瑰姿艳逸,云髻峨峨。”
“说点实在话。”
“性子好,稳重,漂亮!”贾赦回道。
“我的样貌是不是触动你心里什么回忆了。”邢氏探究的问道。
贾赦大骇,惊悚的看着邢氏:“你怎么知道?”难不成她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邢氏当然不会告诉贾赦,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表现的过于热烈。那眼神和状态,根本不像是已经貌合神离多年的夫妻。
邢氏此时此刻已经百分百确定贾赦的骨子里住着另一个人,而贾赦也明白她不是邢夫人。俩人心领神会,都没有说破。
本来这关系就有点复杂,若谈感情,只会更加复杂。
邢氏讨厌复杂。
“你倒是说话啊。”贾赦焦急的催促。
“老爷,我早和你说过了,我心中住着一名老妇。”邢氏顿了一下,想了想措辞,重口味道:“你想和老妇做——那个么?”
“别跟我谈年纪,论老,你肯定比不过我!”贾赦怨气滋生,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近三千年了,他熬成一具肉身不容易。为人之后,他能在三天之内化了三千年的怨气,更加不容易。
没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他追求好生活!
贾赦盯着邢氏那张脸,饶有兴致的笑了。
“还看,十足像个色鬼!”邢氏瞪她。
“对你,我就是个色鬼了。”贾赦耍起无赖,嘻嘻笑了。
邢氏白他一眼,懒得理他。
贾赦感觉自己被人无视了,很受伤,幽怨的唠叨起来:“你就是纠结的太多!我真图你的相貌?天下美女多得是,凭着我现在的身份,弄个姿色佳的还不容易?说实话,张姨娘可比你年轻又漂亮,我怎么不粘着她,偏粘着你,您心里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