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叔直点头,交待我给兔兔穿好衣服,兔兔的身子很柔软,气息非常微弱,傻把式流着眼泪不停吸着鼻涕,跟我一起帮兔兔把衣服穿好,裹着被子把兔兔抱到厅屋,靠在竹椅子上,三鸡公跟二叔叔找来绳子,把兔兔绑好,抬着兔兔出了门。
中午叔爷爷回家,知道兔兔被送去了城里医院,坐在桌子前抖着双手卷旱烟,卷了几次才卷好,没划火柴点燃就往嘴里吸,吸了几口空烟后把烟扔在地上,踩了两脚,佝偻着背出了门。
下午跟着叔爷爷回来的还有一个神婆,在邻近几个村里小有名气,她跟圆滚滚的道士一直有点不对付,维护着各自的神学领域,大有点神人相轻的意思。神婆进屋后即让大婶婶点香案,要了兔兔的生辰八字,在厅屋里耍起了把戏。
叔爷爷无比虔诚的配合着神婆的所有要求,这个已经历经多次丧子之痛的老年男人,愁苦,悲伤深深刻在脸上,在无路可想时,希望借神婆的力量,来为兔兔祈福。
二叔叔他们一直没有回来,大婶婶的肚子已经显怀,她腆着肚子站在台阶上,不停跺着脚,向村口的方向张望。时不时走到厅屋,抬眼看着墙上的大叔叔:景新,如果你地下有灵,你要保佑妹妹好起来
那块老神姜缩在厌厌的乾坤殿,没有出来看一眼。我娘去杂物房劝了两次,希望她能出来,也给兔兔拜拜。
或许是在跟好久没有跟她睡一个被窝的叔爷爷置气;或许可以让她10来年可以养尊处优,不沾家务活的兔兔的生死,于她而言无足轻重;也或许在她眼里,做这样的事情于兔兔而言,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反正连我跟弟弟都跪在厅屋里一晚上不停磕头,她做为兔兔的亲娘,却终究没有出来!
第二天中午,二叔叔跟三鸡公终于回来了。二叔叔哑着嗓子说:还没有好转,医生说去年身上被牛踩了,没有完全好,前月个月又吐了血,太劳损了,医生说先住几天院看看,傻把式在医院守着,我回来给妹妹拿衣服!
三鸡公的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跟我一起给兔兔捡衣服时,眼泪长流,又怕被我看到难为情,我一抬眼看他,就低下头,露出一个比哭难看一万倍的笑脸。
临出发前,二叔叔跑向埋大叔叔的坟山,到了大叔叔新坟前,二叔叔跪下去,趴在还没有长草的新坟包上:哥哥,求求你保佑妹妹不要死,哥哥话没说完,再也说不下去,眼泪滴在坟包上,却死死压抑着没让声音哭出来。
三鸡公把二叔叔强行拉起来。二叔叔脸上,身上都是泥土,特别是脸上,因为眼泪太多,跟土粘在一起,像极了过年做圆子时,肉团上粘了满层的糯米。
我执意要跟着一起去医院,兔兔于我来说,不只是姑姑这么简单,我们更是朋友,按现在时髦的说法,我们是闺蜜,她对我的呵护、包容与宠溺,更像是亲娘。
兔兔静静的躺着,傻把式坐在床头,抓着她的手,在她身旁喊美男的名字。
马上要过年了,别人都开开心心准备年货,回家过热闹年,医院显得越发冷清与煞静。
过年前两天,美男娘到医院看兔兔,看着缩在病床上,瘦小的一团身影,又哭出了声,抱着兔兔的头说了许久话。回家前在走廊里跟二叔叔说:早几天我就跟小X打了电报,但小X已经不在青海。他几个叔叔,兄弟,包括我跟他爹,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这可怎么办啊?唉
兔兔连续几天没停歇的挂吊针后,慢慢好起来,可以坐起床了,可以勉强吃点稀饭喝点汤。
傻把式守在兔兔身边,从他嘴里喊出的名字却是美男的,他知道美男是能支撑昏迷中的兔兔坚持下去的最大意念。
二叔叔去找几个亲戚借钱,大叔叔的离去与小叔叔的病,把家底掏得一穷二白,还有前一年斗死的牛债没有还清。
三鸡公从他爹娘那里要来了一点钱,隔几天就从家里捉来几只老母鸡,到他在城里的一个老表家,借了厨房,给兔兔炖了汤,送到医院。
听三鸡公跟二叔叔偷偷说:好在有我二哥帮忙,才能隔几天捉鸡出来,我娘气得在家直打滚。
二叔叔说:那就捉我们自己家的家出来吧!
三鸡公连连摇头,尖着细嗓子小声说:嫂嫂就快要生了,我家又没有月婆子。捉几只出来有什么所谓?
后面三鸡公跟着二叔叔小小发了一笔,那城里亲戚却很是落魄,96年两夫妻双职工下岗,慢慢的生活都成了问题,2002年两口子满脸讨好奉承的媚笑,求三鸡公借钱供女儿读大学,他们拿着钱走了后,三鸡公连连摇头,脸上露出鄙夷的冷笑,说以前狗眼看人低,借了个厨房用了20来天,受尽了那老表的白眼、屈辱与谩骂。这就是人生,往长了看,其实都是一部冷暖心酸的好戏。
不得不说兔兔这一生,有美男,傻把式,三鸡公这三个男人,从心底里的深爱与不顾一切的付出,做为女人,她此生足矣!
☆、第一百一十章 厌厌跟叔奶奶被赶出家门
年关了,欠邻居的债款要叔爷爷与我爹结算;大婶婶大着肚子操持家务;我娘要准备年货,老神姜跟厌厌娘娘除了吃饭睡觉,其他事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只能我跟二叔叔,傻把式,三鸡公守在医院照顾兔兔。
傻把式爹娘来了医院两次,喊他回家过年。
傻把式安安静静守在兔兔床前,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他娘知道奈不何这只犟驴子,只好叹着气无可奈何回了家。大年30下午,傻把式爹送了一些煮好的鸡汤,鱼肉送到医院里。
那两年我家的光景,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前一年,虽然要赔钱,厌厌作死闹腾,但好歹家人团圆齐整。那一年却失了一根顶梁柱,我,二叔叔,兔兔在医院,小叔叔在他舅舅家,团圆饭的饭桌旁边,还没有坐够一半席位,可怜的叔爷爷肯定又是和着泪水而眠
除夕之夜,我们五个人,喝着三鸡公受够了白眼屈辱,从亲戚家炖来的鸡汤,一个个喝得泪流满面。
正月初四我娘跟兔兔几个舅舅、舅妈到医院看兔兔,把我带回了家。
到家后才知道,家里发生了一场大把戏。
神婆做完法事的第三天,厌厌在杂物房闹腾着要洗澡,闹了一上午没有达到目的后,便用砍柴刀把自己身上刨得血淋淋的。
叔奶奶心疼得拍着大腿哭嚎,为了使厌厌停手,便指使挺着肚子,本来操持家务就挺艰难的大婶婶去给厌厌生火烧水。
叔爷爷忍无可忍,抢过厌厌手里的砍柴刀,失控的砍在她手腕上,还好砍柴刀不是特别锋利,且最前面有点勾,厌厌手腕只被砍进去一点点,可还是血流了不少。
叔奶奶癫了似的扑上去,要跟叔爷爷拼了她自己那条尊贵的老命。
两个加起来100多岁的人,耍辣花戏一样打了一架,当然后果可不是耍把戏那么乐观,两个年轻时有商有量,很少红脸的老人,为了厌厌那作死的玩意,一个脸上挂彩,一个身上满是鞋印子。
我娘说那天她去地里拔萝卜了,大婶婶在屋后面烧火煮猪食,我爹去办年货。两老年侠士干仗时,拉架的人都没有,弄成了两败俱伤。
我爹娘回来后,赶紧把两人拉开。厌厌那始作佣者却坐在床上若无其事的用刀刨着手臂上的肉,看也不看正打得风声水起的爹娘,也不管不顾自己手腕上流下来的血。
被强制劝停后,叔爷爷靠在墙上休息了一会,说了他们打架的原因。
叔爷爷气得直哆嗦,舌头都缕不直了:死老婆子,你的心是越来越瞎了,艳妹子还在医院生死未知,年梅大着肚子没停手的干家务,你还有脸让她给这讨债的烧水,你瞎了狗眼黑了良心!
我老婆子要是眼睛好,就自己去烧火,不必指望你们。你要眼睁睁看着X妹子把自己身上刨得血淋淋,没块好肉?你当爹的才黑了良心叔奶奶坐在地上,抹着眼泪,理直气壮的分辨。
叔爷爷差点又抓着鞋子,要去拍扁那块老神姜了。好在有我爹娘在,两人一边劝一个,暂时休战。
叔爷爷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让我爹把叔奶奶跟厌厌给扔到门外去。
我爹娘当然不敢,可叔爷爷发了横,说我爹不帮他,那就他自己滚蛋,再也不回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这完全是给我爹下套啊,左是慈禧老太后,右是李公公,谁都不好得罪。
我爹是叔奶奶带大的,一直把她当亲娘。在我爹左右为难中,我弟弟不愧为我爹的好儿子,他手里举着根放羊用的竹子,很用力的打在厌厌床上,最靠近厌厌那两条懒腿的地方,一鞭一鞭往下抽,边抽边说:你们俩个最讨厌,天天光吃饭不干活,现在爷爷不要你们了,你们赶紧走,走,走
我娘喝住我弟弟,当起了和事佬,但叔爷爷死了心,说家里只能留一个,叔奶奶跟厌厌不走,就他走。
最后我爹劝叔奶奶,让她跟厌厌回她娘家住一段时间。
僵持了一下午,在我爹娘嘴皮子都薄了两层的情况下,叔奶奶跟厌厌娘娘终于滚出了家门,去祸害她的嫡亲舅舅们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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