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年 (小砂砾儿)

一转眼赵然就上了三年级，成绩还不错，这一天放学，赵然手里拿了一个小玩偶。

“哥，你看好看吗？”赵然在学校门口看到卿然的第一眼就急于和她的哥哥分享他的这个新玩具，可是卿然并不关心。

“妈妈，今天来学校啦？”

“妈妈，没有呀，去找你了？”

“那玩具熊哪里来的？”

“喔，是我班同学送我的，他说这是我的生日礼物，我还答应等他生日也买礼物给他呢。”

“你班同学对你挺好的吧。”

“嗯，都挺好，可是没有哥哥对我好。”在赵然的心里，她哥哥永远是最好的。

“你拉着我的衣角，咱们快点回家吧。”

从这一天起，卿然允许赵然拉着他的衣角了，不知是怕她再丢了还是心里的想法变了。

他们的关系就从这一次的拉衣角开始改变了，而学校里喜欢卿然的女孩子们都非常羡慕这个可以拉着他衣角的小妹妹。

说起这对兄妹，长的一点不像，可是成绩都是一样的好，挂在赵然嘴上的一句话就是“哥哥成绩好，我也不能落后。”

学校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再议论高三的于卿然有个穿纸尿裤的傻妹妹，而是开始用羡慕的话语讨论到“高三的于卿然和他妹妹真是人间仙人，样貌出众，学习成绩还那么好，据说家境也不错。于卿然高中毕业要出国了，他的目标是美国纽约大学，他妹妹也错不了。”

当于卿然经常听到这些的时候，也觉得就无所谓了。他以为这些话并没有对他有多大的影响，其实不然。

不经意间在放学的路上，他会发现赵然长高了，婴儿肥不见了。

偶尔间他会发现赵然并不是那么讨厌，小嘴还挺甜的，总是笑着对他，可是这份笑在几年以前他把她当做一个乐子，深深的伤害了赵然。

“赵然，你跑慢点。”卿然第一次表现出了对妹妹的关心。

“好的，哥哥。”赵然屁颠屁颠的就跑回了他的身边，他发现自己笑了，但是很快他就把笑容收了起来。

因为一种强烈的罪恶感笼罩了他的心，他不能对这个妹妹好，如果越好他就会愈加觉得他对妹妹所做的一切是错误的。

与其让自己不好过，还不如就什么都不改变，反正还有不到一年他就离开家了，再也不用想方设法的排斥那个后妈和这个妹妹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如愿以偿



整理好行囊，一只脚迈出家门的那一刻，卿然认为自己如愿以偿了。

那一刻他发现阳光如此的明媚，就连花园里的小花都开的灿烂无比。

他一味的沉浸在这份逃离的喜悦里，却没有发现平时跟在他身后的妹妹此刻正躲在角落里哭泣，无论如何都不肯送她的哥哥远行。

十八岁的卿然，刚刚走过青春期，明晰的脸庞，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下巴上那淡淡的胡须，都说明他是一个男子汉了。

“一个人在外面要当心啊！”卿然离家前几天，世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不舍。

这么多年，世安都是在儿子面前表现的很坚强，希望给他树立个榜样，可是当儿子第一次要离家的时候，他无法隐藏他的脆弱。

“爸，你不用担心我。”

“准备在外面几年回来？”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一句没有想好，深深的击碎了世安的心，不久以前他无意间看到了卿然的日记，原来他想逃离这个家，永远不回来。

日记里的卿然是那么的雀跃，十几年的心愿一朝就要成为现实，让读日记的人几乎能从字里行间听到欢笑声，可是日记外的这个爸爸却满是心酸。

“早点回来，爸在家等你。”

“爸，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四岁起，我就没有再见到过妈妈，你说他出国了，可是我都这么大了，知道你在骗我，你和她离婚了？离婚了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看我一次呢？”

“这个……”世安的心一缩，不知如何说起，

“爸，我长大了，可以接受所有的结果，你告诉我吧。”

“你妈在你四岁的时候出车祸没有了，那个时候你太小，我不知道如何跟你解释死亡。”

“死了，你是说我妈妈死了！”

“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没了。”

“从小你就告诉我我妈出国了，在我心里我就觉得我妈是去了m国，所以我一心想要去那里。现在你告诉我我妈妈没有了，m国也看不到她。”

父子俩的一阵沉默，这是卿然走之前两天他们父子的一段对话，第二天，世安就带着卿然给他的妈妈上了坟。

看着清冷的坟墓，已经在这里这么多年，卿然心痛可是却没有表现出来，从此他的心里有了另外一个结，就是他爸爸会在几年时间里又娶了陶子阿姨，忘记了他的妈妈。

因为赵然说什么都不肯送哥哥去机场，无奈陶子也只能在家陪她，所以卿然的离开只有他的爸爸陪伴。

卿然就像一个久居巢穴，终得自由的鸟儿，用心欣赏着周边的一切，所有的事物都是那么的新奇，原来自由的感觉是这么好。

飞机上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叫甜馨。清新的外表，纯纯的眼神都让卿然向往，很快两个同龄的孩子就熟络起来。

缘分很巧妙，这个女孩也是出国留学的，而且和他同一所大学，相约在国外互相照顾。

长久的飞行，让大家都疲惫不堪，慢慢的大家都睡去了。

“哥哥，哥哥，等等我，等等我。”卿然的耳边又想起了赵然的声音，接下来又出现了她围着自己身边跑跑跳跳的样子，而他自己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似乎并不讨厌这个妹妹的“纠缠”。

接下来就是他和赵然在一起的一个个画面出现了，

“一次赵然考试得了第一名，从他要礼物，他鄙夷的看了她一下，没有理睬，赵然不生气，只是说了句哥哥小气，我同桌还送我个礼物奖励我呢。”

“卿然的生日party上，赵然非要亲哥哥一下，作为礼物，虽说他不情愿，可是还是让赵然在自己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有女孩子吻她。”

“赵然感冒发烧，说胡话，卿然听的清清楚楚，每一句都是哥哥，等等我。原来赵然心里会有这么大的阴影。”

……

一幕幕的场景，像微电影一样在卿然的梦里出现，有美好的，有悲伤的，可是都是和他的妹妹赵然有关。

送餐的时候，他被甜馨轻轻的叫醒，他回忆着刚刚梦里的一切，很是奇怪，自己不是应该讨厌那个妹妹，躲开了她要很高兴的，马上忘记的吗？

为何梦里会出现那么多他从没有在意过的场景？

“这最后一餐不好吃吧？”甜馨的一句关心把卿然拉回了现在，

“还好吧，你觉得不好吃？”

“没有，看你吃的不起劲，呵呵。”

“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到了，有点没心思吃了，呵呵。”他的一个谎言掩饰了他的分神。

很快卿然就忘记了刚刚的梦境，整理身边的东西，只是静静的等待飞机落地。

飞机落地，走出机舱，彻底和那个家告别，卿然的那种心情真的是无法形容。

拉着行李，奔向新世界，走向属于自己的新生活，那感觉真是太好了，太多年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以至于他脸上的笑容深深的迷住了他身边的这个女孩。

在未来的很多年里，这个女孩对卿然都是风雨相随，这让卿然一度以为这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缘分，这就是属于他一生一世的爱情。

大学的校园里，很自由，所有的课程安排全有自己选择，卿然从小就独立，在这个校园里就更好的体现了他的能力。

他以为他和遥远的那个家已经再无牵绊，可是当他一次次刷银行卡，而里面的金额一点点减少的时候，那金额就刺激了他的神经。

要想和那个家彻底划分界限，就要经济独立。

“对，经济独立！”从那天起，卿然的床头就多了这样一张纸条，同寝室的室友完全看不懂这几个字，可是它们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并把他落实在了行动上。

安排好学习之后，他就开始了他第一桶金的尝试。

没有刷盘子，没有去做服务生，也没有去做人体模特，虽然他有这个本钱。

而是去一个创意公司做了实习生，开始没有工资，而他寒暑假都不回家，所以有很多时间可以工作。

在他到公司做实习生一个月后，他的一个创意被采纳，公司领导让他参与了设计开发，在经过全体同仁的共同努力下，经过两个月零三天他们的产品面世。

在公司里他得到了认可，也是那一天，他拿到了他的第一份用自己的劳动赚来的工资，也是从那一天起他的银行卡金额一点点的上升，也是从那一天起他不再花爸爸寄给他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