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如此,还不如倒戈,或许还能为自己谋个前程。昨日去见张妈,张妈已经对她下了最后通牒,如若还抓不到杜流芳什么把柄,她就别在这杜府呆下去了。瞧这形式,杜流芳是不会让她逮到把柄的,相反,如若自己不慎,恐怕命都得搭上。她何苦为了一个将她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主子卖命呢?
见跪着的女子一脸惊恐,杜流芳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这个鸳鸯倒算是个聪明的人物,不至于向先前的那些人,意味的愚忠。
“起来吧。不用我提醒,待会儿知道怎么做了吧?”杜流芳见已经说服了鸳鸯,一脸无惧朝前行去。
鸳鸯见杜流芳终于软下话语,这才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冒起的冷汗。掀衣起来,毕恭毕敬道:“良禽择木而栖,鸳鸯晓得。”
主仆三人到达梨亭之时,已经是四周俱黑了。周遭静谧一片,只有晚风吹拂树梢叶间发出地莎莎声响。此处多种梨花,这个时节正是梨花开放的时日,借着清幽的月光,只见梨亭四周皆是白的跟雪一般的颜色。稍稍一呼吸,便能轻易地闻见散在空气里面淡淡的梨花香味。
此时,隐在夜色下的一处梨花树下,有两个暗影在搡着。借着月色,许世荣很容易就瞧见那厢主仆三人中当心站着的那个清新淡然犹如一朵幽兰悄然绽放的女子。她的双眸黑亮,那张色若梨花的脸在月色的映衬下更显得动人。许世荣猛地咽了咽口水,一颗色心汹涌起来,他再也按捺不住,从杜流芳身后直直扑了过去,想要将那个风姿绰绰的女子抱个满怀。
谁知等他快要接近那女子的时候,杜流芳忽的身子一斜,动作极其轻快地避开了他的拥抱。许世荣双眸猛地一抖,因为这女子一避开,他即将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还没等他想完,只听“砰”地一声,他整个人已经栽倒在地。坚硬如铁的地面磕得他的鼻子脸痛得要命,他本就养尊处优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伤,当即杀猪似的惨叫起来。
杜流芳则无视他的惨叫,冷眼一睥,朝身后两人婢子唤道:“楞着作甚,这等等徒浪子,还不动手打!”
额,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真的要揍人啊!冷汗还未滴下,又听杜流芳冷着声音,“还发愣啊,打!”
闻言,两个人终于回过神来,小姐如何吩咐她们便如何做了。况且这人一上来就想抱着小姐,决计不是甚好人,没准儿还是采花贼。思及此,两个人皆不再犹豫,你一拳我一脚像揍猪一样狠狠地踢打的。每每出击,招招得中那淫贼的重要部位。
别看这两人虽然都是弱质女流,但是两人都做过粗活,力气大得很。再则两人都是卖力地捶打,直打得那人鬼哭狼嚎、叫声极其凄惨。拳头巴掌如雨点迅疾落下,许世荣只觉得现在自己浑身都是火辣辣地疼。一声还没叫完,一拳头落下,一声更为凄厉的叫声又忙不迭地发出。
第六十一章污蔑
那厢躲在暗处的小厮见这两个丫头如此用力,哪里敢出来?但是又怕出了甚祸事,万一少爷被他们打死了,那自己也跑不掉。他赶忙战战兢兢从树下钻出,慌里慌张往杜云溪院子去了。
直到打到许世荣再也叫不出来,连呼吸都变得孱弱起来的时候,他的援兵终于到了。当首的是一袭银白色衣衫的大夫人,她来得急,青丝止泻腰间,并未梳起;她的身侧略后半步的位置站了两个少女;一个跟大夫人一般模样,另一个则是衣装、发饰分毫不乱,只一张美若莲花的脸蛋上刻着几丝惊惧和不信,生生破坏了那张脸蛋儿的美。
“怎么回事儿?”大夫人皱起了眉头,丝毫不给杜流芳好颜色。如今她们已经撕开,在场的也只是自己的心腹,她再也不必顾忌甚了。
瞧着大夫人这样一副嘴脸,杜流芳忽觉好笑,她终于不再自己面前装蒜扮圣母了?她坦然迎上了大夫人厌恶的眼神,勾了勾嘴角:“母亲,流芳不过用了晚膳,忽想到梨亭走走。谁料得不知这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鬼鬼祟祟在此处流连。当时天色已晚,流芳怕这人欲行不轨之事,遂命了两个丫头出手。”
“鸳鸯,是么?”对于杜流芳这一派言辞,大夫人一个字儿都不信。谁晓得这小贱人黑兮兮地还跑出来做甚。这鸳鸯一向聪明机灵,若是能将这祸水往杜流芳身上引,说是她在此私会被人发现,杜流芳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吧!
在众人到来的那一刻,鸳鸯跟五月两人很有默契地停下手里脚下的动作,规规矩矩站到杜流芳身侧。这会儿鸳鸯被大夫人这般一点,心里头打了个突,早晓得大夫人会问她的,只是心头还是莫名一紧。她努力平复了心中情绪,施施然步出,跪倒在大夫人面前,声音清脆而响亮,“回大夫人的话,正如小姐所说。”
大夫人闻言,一双本就阴鹫的眼睛陡然睁大,丹凤眼里有着忽明忽灭的光影流转。鸳鸯向来是个机灵的丫头,这会儿不会不明白她言语神情之中的暗示。可是她竟然如此平静地诉说着。大夫人从来没有想过,鸳鸯竟然会背叛她。她指了鸳鸯,猛地一震,半响才说出话来,“实话么?”
鸳鸯至始至终没有看她,轻轻点了点头,敛去心头的惧惮,只道:“实话。”横竖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这杜流芳如今虽然羽翼微丰,但是城府极深,她会护她周全吧。
大夫人眼里瞪出火一样炙热的光,这个贱人,竟然真的投靠了杜流芳。瞧着杜流芳一脸清冷模样,隐隐之中,她好似从那张脸上瞧见了一抹嘲讽,更惹得她火冒三丈。大夫人难以自抑自己心头愤懑,想要发作却又不知从何处下手。此时,杜云溪却上到前来,一脸又惊又惧,纤纤玉手颤巍巍指了那个倒在地上近乎没有了生气儿的男子,惊诧的尖声从指间流泻而出:“母亲,那是表哥啊!三妹,表哥只是来府上做客,却被你打成了这个模样,你也太狠了吧!”说完,还不忘补给杜流芳一记白眼。
此时,众人的眼皆瞧着那躺在地上满脸红肿青紫的男子,他的脸肿的老高,双唇肿胀犹如香肠,那张脸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红紫,完全看不出那人原有的长相。只是经过杜云溪这么一提,众人联想这那许家公子肥头大脑、大腹便便模样,还真是有几分相似。这杜流芳也太大胆了吧,竟然连许公子都敢揍!
五月和鸳鸯两个人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谁晓得这登徒浪子竟然会是许家表哥,这样他们可是闯下大祸了。五月赶紧和着鸳鸯跪在了一起,圆圆的脸蛋儿早已失了血色。
“哟,想不到二姐跟许表哥这么熟啊!”杜流芳讪笑一声,眼里掠过一丝狭促的微光。
杜云溪的脸色白了一下,这杜流芳是个甚意思?但是随即,她又愤声道:“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母亲,表哥可是来家里做客的,竟然被打成了这个模样,若是被舅舅舅娘瞧见,还不得心疼死。三妹,如今你闯下大祸了,还这样不知道悔改,我们杜府怎么会有你这样顽劣不堪、残忍狠心的小姐呢?”
这时,小径上多了一道昏黄的暗光,几个匆匆的身影大步流星向着这边而来。那几人很快就旋进了梨亭,当首的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他背着手,朝众人打量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儿?”随即眼一转,只见离他不过几米开外的地方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男子,他的心猛地颤了一下,莫非这夜里有贼人进了院子不成?
“老爷,妾身也是闻见有响动,才往这边过来的。却瞧见阿芳带着两个丫头在这里打人,正是妾身那侄儿。老爷,这阿芳做事也太不稳妥了,阿荣不知做错了甚事,遭到阿芳这样的暴打。”大夫人捏着罗帕掩了面,嘤嘤哭泣起来。
杜云溪也上前一步,恶人先告状,“父亲,表哥是阿溪带进家门的,没想到三妹却对表哥有这样的成见。现在把人打成这个模样,该怎么向舅舅舅娘交代啊!”
杜伟面上阴晴不定,听了大夫人母女俩的话,他又瞧了瞧那被打得估计连爹娘都认不出来的男子,眉头狠狠一皱,这阿芳下手也太狠了点儿吧。那许府出了个皇贵妃,岂是他们能够沾惹得起的?如今将人打成了这幅模样,该怎么跟那大舅子交代?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来大夫,为他瞧瞧伤势吧。唤了两个好使的小厮上前,将那男子抬到最近的院子里去,此间,他瞥了眼阿芳,见她毫无悔意,心中又是一冷。前些日子他冤枉于她,心中自责,好些天没来瞧她。只是今日一见,便给他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若是许世荣有甚三长两短,那自己跟许府这个冤孽岂不结定?杜伟这样一想,更觉前途堪忧,心中难免对杜流芳恼上了几分。
“父亲,你觉得这地上躺着的是许表哥么?”杜流芳淡淡扫过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一眼,轻轻说道。她这样清冷地问着,好似只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杜伟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阿芳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随着杜流芳的眼波瞧去,被抬出去的男子被揍得青紫交加,红肿一片,一双眼睛变作了熊猫眼,嘴肿的跟腊肠一般……倘若不是大夫人提醒,他也不会晓得这会是许家那侄子。
杜伟的游移不定,引得众人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只是三小姐这般问着,究竟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