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流芳冷笑道:“许大老爷不必甚事儿都往杜府上靠,你今日前来也无非是想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让我们杜府颜面扫地。要不,我帮您一把如何?既然要闹,咱们何不闹到京兆府尹那里去。如此,也不枉您费这一番心思啊!”杜流芳的双眼圆圆地睁着,眼波净是温润无害,瞧起来就跟小兔子一样温顺。
这会儿许家的人有些傻眼了,他们哪里会料想到这杜流芳会主动提出去京兆府。这杜流芳诡计多端,她一定不会乖乖就范,铁定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那些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也傻眼儿了,这杜家小姐的脑子是不是傻掉了,这许大老爷看起来也是很好说话之人,不过就是向杜府讨要一个说法而已,这杜家丫头竟然说是要去京兆尹那里讨个公道。只怕这事儿要是落到京兆府那边,到时候只怕是要将此事闹大,到那时候就不止是杜府名声受损的问题了。这杜家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
许大老爷将眼睛微微眯起,沉静的面容之中看不出半点儿的情绪。“杜侄女,老夫也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你们杜府能给我们许家一个说法,我们也认了,京兆尹事务繁忙,再说咱们也是亲戚,两家不必弄得这样僵,就不必去京兆府了。”
难得这许大老爷倒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人家都欺负到这地盘上了,他还要一味的忍让着,果然是儒家的大学问者,倒叫人肃然起敬啊!
杜流芳见周遭围观之人个个点头,不由得嗤之以鼻,这许家的人怎么就这么恶心,这般道貌岸然,真真叫人倒胃口。倘若他们这次就这么认了,到时候害死嫡妻的罪名就这样成立了,再经过谣言一传,什么宠妾灭妻的谣言也跟着来,到时候他们杜府才算是真正的毁了。杜流芳瞧着那许大老爷以为为他们着想的嘴脸心里就犯恶心。她又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许大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杜家跟许家早就不是一家人了。我父亲先前就写了休书,让你们过来接人,只是你们许家的人不肯将嫁出去的小姑接回去罢了。而且昨晚,我父亲已经重新给了她休书,从那时候开始,许氏就不再是我杜家人。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你家小姑是被咱们杜府害死的,可有甚凭证?倘若没有凭证的话,你们这就算是污蔑!可惜我是小女子,没有许大老爷那样的度量,受了甚委屈一定要将那人如数吐出来。所以,就算许大老爷不想碰这趟浑水,我们杜家也一定要状告到京兆府那里去,让京兆府尹秉公处理。”
杜流芳岂是那种肯吃亏之人,既然这许家人想要让他们杜家背负骂名,那么他们许府也别想安生!
见眼前这不过十四岁的小女娃说的头头是道、掷地有声,众人再细细将她的话一分析,心头已经起了疑惑,如今这双方各执一词,究竟哪一方才是事实呢?
这许大老爷就料想杜流芳不会就此罢手,这事儿若真要闹到京兆府尹那里去,找了双方的人过来一对峙,孰是孰非也就出来了。原本许大老爷只是想接着这件事儿让杜府名声扫地,然后才趁机上表在朝堂上参杜伟一本。如今皇上重病,被立太子之事烦着,杜伟这事儿隶属家庭纷争,在皇上那儿铁定讨不了什么好。到时候,杜伟被削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谁晓得偏生这个杜流芳在从中作梗,非要拉着他去京兆府。
当着众人的面,许大老爷也不可能推辞,免得引来别人的怀疑。只是略微思索一番点了点头,心头虽然没了个主意,嘴上的话还说的光鲜。“那好,既然杜侄女执意要对簿公堂,倘若老夫不应倒是会落人口实。如此便也只得应下了。”一番话毕,许大老爷就准备携了自家夫人一同离去。
“等等。”望着那二人离去的身影,杜流芳缓缓出声叫住了他二人。
这次是许大夫人率先回头,见杜流芳正端着眉凝着他们,心头自然没好气,嘴里也没个好声气了,“怎么?”想起自己那福薄的女儿,许大夫人就对杜流芳多一丝记恨。她挤了挤眼角的泪痕,目光登时锐利若尖刀。
杜流芳瞧了许大夫人一样,然后瞧着这会儿还躺在地上的许氏的尸体,幽幽开口道:“既然这许氏都已经不再是咱们杜家人了,许大老爷和许大夫人觉得将这许氏的尸体留在咱们杜府大门口,适合么?”
围观的众人这才想起这一着,既然这许家小姑都已经被杜府给休弃了,那么她的生死又与杜府何关?这许家的未免也太过无理取闹了些吧?
许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但又想起刚刚杜流芳对自己动刀子的事情,是以不敢在言语上撩拨她。谁知她待会儿发起狂来会不会又提刀子朝她砍过来?许大夫人拿眼瞅了瞅自家男人,闷声不说话。
许大老爷同样也气得不轻,双手攥紧了拳头,手背青筋突起。他转过身来,瞧着石阶上还保持着淡笑的小姑娘,这一刻,他心头所有的怒气都被撩拨起来了。要不是旁边还站着这么多围观的人,他真觉得自己会走上前去两耳光将那小姑娘扇翻在地。想他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今日被一个小姑娘家家刁难,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生生叫他颜面扫地。
他怎能觉得不气,怎觉得不恼,可是他偏偏又不能爆发出来,憋得他的胸口一阵发堵。他就那样铁青着脸站在那里,脑子被气得有些发懵,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杜流芳俏生生立在那里,白皙的双靥含着浅浅的笑容,细细看去,倒也就几分风韵。
“怎么,先前不是口口声声要为自家小姑讨回公道么?如今许氏早就不是杜府中人,她的丧事莫非还要让杜府操持不成?”双方对峙间,忽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那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独特的磁性,仿佛能在一瞬间抓住众人的耳膜。
听见这个声音,杜流芳的浅笑立马收了起来,神情之中已有了淡淡的不悦。这人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他这病还没好,就到处走动,到时候又弄出个甚昏迷不醒的,就得折腾她了!
但是此时,也不是数落他的时候,而是联合起来一致对外的时候。杜流芳调整的自己的情绪,继续保持着刚才甜美的笑容,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格格笑出声来:“许大老爷跟许大夫人这般不作声,莫不是为小姑讨回公道是假,想借机将咱们家杜府的名声搞臭才是真?只是这如意算盘能不能打响倒还是个未知数呢。
第278章 对薄公堂
最终,许大老爷跟许大夫人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下,无可奈何地派出了两名小厮将许氏的尸体挪上了马车,灰溜溜夹着尾巴走了。
“好了,今日咱们两家各执一词,无法分辨孰是孰非。大伙儿也都散了吧,倘若要弄清事情原委,届时请到京兆府,到时候就真相大白了。”杜流芳对着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人高声一喝,那些人也就三三两两散去了。
等人散完之后,贺氏满脸喜悦地拉了杜流芳的手,“没想到阿芳你还有这么手,当时的阵势把我都给唬住了呢。”贺氏如今才对杜流芳刮目相看,这件事儿倘若搁在自己这儿,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驱赶这两人呢。
杜流芳见人散去,也是松了一口气。“刚刚我也不过是吓唬他们而已。谁让一大清早跑到咱们家门口来嚎!他家存心就是来触咱们家霉头的,对他客气啥?”
柳意潇听说府上出了事儿,强打起精神由两个小厮扶着过来瞧瞧。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瞧见杜流芳手里拿着把菜刀飞舞,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他倒不是不怕杜流芳拿着菜刀真砍了许大夫人,而是怕她将自己给伤了。“你下次做事儿别这么鲁莽了,刀子不是其他甚的物件,要是割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贺氏见柳意潇的关怀之意溢于言表,也不在这门口杵着在他们中间横插一脚了,领了自己房里的丫鬟婆子,轻手轻脚往里头去了。
刚才自己的一番举动怕是吓坏了他吧,杜流芳垂下脑袋小声嘟嚷起来。“那许大夫人的哭声太难听了,嚎的人胸闷心慌。”
柳意潇闻言,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以前没有发现杜流芳这么可爱呢?“嗯,下次她再来哭,我们又拿刀子吓她。她来一次,我们吓一次,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来!”柳意潇也笑了起来,软软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杜流芳有些无语了,怎么这柳意潇说的这番话像是在哄小孩子开心?杜流芳小脸儿微微一红,“好了,我去找哥哥写状纸。”无论如何,今儿是要跟许家耗到底了。
状纸很快写好,杜流芳一边吹一边读,觉得甚好,便打发若水走一趟。将这状纸拿到京兆府去。
第二日,京兆府那边就来人要请他们过去一趟。杜府统共去了三个人,杜伟、贺氏跟杜流芳。柳意潇本不放心杜流芳也要跟着去,只是他后腰处的伤还没有好,哪里能乱走乱动,又让人将他扶回了屋子,这才和父亲嫂嫂一起跟京兆府派来的人一同去了京兆府。
等三人到达京兆府门外时,这大门口已经挤了好些穿着麻衣的百姓,大门口站了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手里的大刀已经抽开,明晃晃地横在众人面前,那些百姓便不敢再越雷池一步。杜流芳随着贺氏下了车,为首的侍卫领了杜府众人越过那些围过来的百姓,往京兆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