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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财 (芥末奶昔)


苏君逸对这样的人感到恶心,更感到后怕,难不成他送来的水仙花便是开始打她苏君逸主意的征兆?
难道他不但想以母亲现任男人的身份夺取三分之一的赔偿款,还想诱骗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跌入他的温柔乡?
多么可耻的计谋,多么可悲的男人,一辈子以女人为诱饵,钓上还算凑合的有金男后,再以女人为媒介,吸食男方的家产供养他自己,最终连女人一并吞食,这一场漫长的阴谋才算曲终落幕。
既然如此,何不诈他一诈?
苏君逸不想因警匪双方比子弹的速度而失去张伟这个带给她欢乐的师父,她忽然缓步上前,梨花带雨:“换我吧,我想跟你在一起。”
是的,欧阳文凯不知道张楚与张伟的叔侄关系,却知张楚是那夜在宴席上给她壮声威的人,用她来换张伟,看似对他欧阳文凯有益而无害。
谁会拒绝少女的眼泪,可男人不会认为是那一日的水仙花奏了效,明明苏君逸藏匿了伪造的日记本,可见是知道了些许事实的,是在防着他的,此时忽然示好,这说不通。
可是无妨,苏君逸自会圆说一番,给他个真假难辨的犹豫时分,一旦他落入圈套,只要张楚是个明白人,只要他十几年的警察没白当,她相信,张楚的子弹一定会在欧阳文凯扣动扳前飞至。
“我知道有人在查你,你手中的那个是卧底的警察,逼我必须将日记本交出,于是我将他骗了出去,趁机藏了赝品迷惑视听,真正的那两本已经叫我烧了,烧了。我父母都不在了,可在你那里还有个我的妹妹,你就带我去见一见妹妹吧。只要还有血脉亲缘在身边,我就不会那么孤独,那么无助了,就不会夜夜躲在屋里哭泣了,就不会害怕天再也不会亮起来了。”
苏君逸哭着,趁势挽住了欧阳文凯的胳膊,撞得欧阳文凯的身形猛地一晃。
“嘭——”的一声,一枚子弹从张楚那里飞来,奔向欧阳文凯握枪的手。
他手中的那一把54手枪,就那么重重的砸向了地面,落地后又反弹起向一旁掉去。
男人吃痛,竟是咬牙挺住,反手勒紧了健在的那只手臂,臂弯中的张伟喘息渐难,苏君逸亦被男人一脚踹倒在地。
痛吗?痛,可痛的不是这*凡胎,而是一切不合理剥离之后,终于浮出水面的赤/裸真相带来的心理创伤。
苏君逸无视了小腿上的痛麻之感,倔强的她挣扎着爬起,在张楚第二枪打来之前,抖落袖中的银针,一针划向欧阳文凯那张罪孽的脸。
第二声枪响的时候,苏君逸终于被欧阳文凯一拳砸中太阳穴,痛晕了过去。
紧跟着她倒向地面的,是那个妖孽一般的男人颤抖的躯体,男人的脸上,被苏君逸划下了大大的“x”号,鲜血蜿蜒,狰狞可怖。
这一年的腊月是农历的小月,只得二十九天,这一日便是春节前最繁忙的除夕之夜。
二十九岁的周亦铭在苏君逸倒向地面的一刹那终于没能忍住,拔腿冲向了那个斗智斗勇的少女,将她从半空中捞起,抱在了怀中。
欧阳文凯被击中了右手与右腰,张楚没有要他性命,因为还有几个失踪的女人需要他的招供之词来找寻。
是的,失踪的女人,被他玩腻了的女人,如果苏母还在,她还会再新鲜几年?也许等苏君逸再长大一两年,便是男人那黑了的心肝更新换代的时候。
苏君逸躺在周亦铭的怀中,她感觉到的除了恶气终于得到了发泄的痛快,还有那不知来自何处的温暖。
怀中人双目紧闭,眉峰高耸,周亦铭知道,她还有心事,无尽的心事。
这一日正午,风住,尘消,旧孽成灰烬。

  ☆、第46章 寂寞烟火

当一切尘埃落定,苏君逸悠悠醒转,睁眼的刹那,窗外闪亮起绚烂的火光。
一墙之隔的堂屋内,有轻微的杯盏碰撞声,周亦铭,张伟,以及段振宇各据一面坐着,闷声喝酒,低头夹菜,并无言语的交流。
周亦铭烧得一手好菜,将苏家冰箱中的菜蔬稍加烩制,一桌还算凑合的年夜饭就这么成了。
与周围人家的炮竹声声不同,苏家院子里静的不能再静。
两只狗被牵来了前院,到现在为止,大德子的肚子还是鼓鼓的,并不是因为怀孕,而是被之前摸进后院的人喂撑了。
这些想必都是欧阳文凯的示意,苏君逸没有深究,也无暇深究,几夜没好好合眼的她,一觉直睡到夜色深重的守岁时分。
此时的她静静的起身坐在床头,抬眼看着窗外来自别人家的缤纷烟火,五彩的光在她的脸上流窜生辉。
每隔十五分钟就进来观察一回的周亦铭,后脚跨入屋内的瞬间,刚毅的脸庞被另一束烟火照亮,突兀的闯进了苏君逸的视线中。
烟火爆裂的声音响起,苏君逸的嘴唇蠕动着,仿佛在说着什么,周亦铭却听不清楚,只得快步上前,坐在了她的chuang侧。
她说:“好美。”
他说:“嗯。”
之后再无对话,苏君逸神思恍惚的看着窗外,周亦铭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贴着膏药的额头。
被灌了很多酒的段振宇刚想起身进屋瞧瞧,没想却叫椅子绊倒,又跌了回去,就着餐桌呼呼睡了。
堂屋内只剩张伟一人呆坐,兀自端着满满的一杯米酒,看着光影里的自己。
烟火的盛会久久不散,爆竹声声报丰年。
苏君逸的思绪却顺着这喧嚣的人世倒流回遥远的过去。
往年的这个时候,她家其实并不比现在更违和,因为她的父母总在过年的时候吵架,顺便翻翻旧账,各自絮絮叨叨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一向寡言少语的苏怀?,每到这时候总会借着酒劲耍耍疯,似乎这样的发泄必须在年底时痛快恣肆的上演一番,如此,他才能用一如既往的低姿态,在新的一年里生活下去。
苏君遥会捂着耳朵厌烦的离席,顺便将苏怀?扶到西屋躺下睡觉,之后便板着脸腾腾上楼,躲进自己的小世界里。
只有她苏君逸躲不开,避不掉。母亲会拽着她没完没了的痛诉过往,说她父亲是如何的无趣,如何的叫别人抢了职称,如何的窝囊;再说她自己,为这个家是多么的鞠躬尽瘁,多么的劳心戮力。
总要熬到将近次日一点,在联欢晚会结束后,她才能借着关电视的名义,将苏母送回东屋躺下。
当所谓的新年到来后,苏君逸会回到楼上,凭窗远眺,总有那么几户人家睡得过了头,错过了准点燃放爆竹的机会,在这时候将辞旧迎新的鞭炮与烟花一同点燃。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地上落满红红的爆竹外衣以及烟花筒端的圆纸片,燃放点会有黑色的火药印痕,像极了传说中的年兽的脚印。
像极了天女散花呢。每年的烟火过后,她总会这么想。
周亦铭瞧苏君逸像是魔怔了一般,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直到第五下她才不自觉的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哈,这个斤斤计较的律师,不会又要律师费吧?苏君逸苦笑着扬了扬嘴角:钱不多了呢。也不知道保险公司的理赔款在开学前能不能下来,更不清楚打捞船有没有新的进展。
一旦打捞上来亲人的遗体,势必要操办一个隆重的丧事,毕竟,三个人呢。
苏君逸瞅了瞅墙角的书架,那后面,隐匿着家中的一只保险柜,柜子里的钱只剩四位数了,是的,连一万都不到了,大操大办一个像模像样的丧礼的话,远远不够。
亲人去的突兀,她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登机,总该在他们走后给他们一个妥帖的辞世盛会,毕竟,他们都是很讲究的人,这是她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叹息一声,苏君逸扑扇着睫毛将视线从墙角收回:“呐,周律师,我有没有做监护人的资格?”
周亦铭对这样的问题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他神色如常的点点头:“有。”
难得的惜字如金起来,这一次,周亦铭没有提律师费的事。
难道他也有开不了口的时候?苏君逸狐疑,却没有细问,只是再次望向窗外:“那个妹妹,我想接过来亲自抚养。”
“可以。”周亦铭不问缘由,也不需要问,这两日的接触,这个丫头远比第一次还震撼他,他乐得做一回呆头阿翁。
问她为什么这么做?笑话,这是她在世间最后的血脉亲缘了,她与妹子无仇无怨,欧阳文凯必然会被判处死刑,妹子无依无靠,不由她来接手,难道要让孤儿院收留?
她是个有担当的人,周亦铭毫不怀疑,假如那个妹子已经被教歪了,她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将她掰正掰直。
苏君逸淡笑:“其实我不愿意看到她,我很怕看到一张像极了我妈的脸,更怕看到跟那个男人一样的脸。”不管哪一种,对她而言,都是折磨,戮心的折磨。
可是不这么做,又该怎么做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子流离失所,眼睁睁看着最后的至亲与自己反目相向?
她深知孤独的滋味,深入骨髓的寂寞,在这纷扰的除夕之夜,更加纤毫毕现。
来吧,妹子,我们做个伴吧。苏君逸在心里呼喊。
周亦铭别过脸去,五官不自觉的扭曲纠结,努力的拉扯平脸部肌肉后,他才转过头来:“打算什么时候办理变更监护人的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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