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双宁一愣,随即笑开:“靳先生,你总是这么犀利,你的对手还怎么活?”
“以南。”靳以南强调。
他在介怀称呼,陆双宁后知后觉地脸红:“好吧,以……以南。”
“我对手的感受从来不在我的关注范围内。”靳以南继续说,见她岔开话题,心知她是不想告诉自己,便又沉默了。
然后他就听到她说:“我想喊几声,希望不要吓到你。”
陆双宁真的就朝着外头大大地叫喊了几声,回音荡漾。
“喊了以后总感觉什么压力什么不开心都没有了,你要不要试试?”
靳以南的性格注定他不会这么做,于是内敛地摇了摇头。
陆双宁觉得他是因为自己没有说出不开心的原因,让他这样沉默,可她没办法开口。她曾经答应过一个人,每一年的今天都只陪他一起过,结果大家都没有做到。
可真正的原因只有靳以南知道。
他对陆双宁渐渐有了渴望的情绪,可陆双宁还没有。
他并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握的发展。
午饭是在山脚下的一家农家小院解决的,饭后靳以南到院子外头接了一通工作的电话,似乎是要紧事,说了很久。陆双宁闲来无事,就在池塘边看大婶帮客人捞鱼,还聊了起来。
等靳以南回来,恰好就听到她们聊到了他,大婶夸赞他们很般配,然后陆双宁说:“只是普通朋友。”
靳以南没有说话,又抬脚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老徐开车来接他们了,路上靳以南一直抿着唇,气氛有些低压,让陆双宁感到不自在,几次侧眼看他的表情,车子进了市区,她才忍不住问:“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事?”她想起他刚才接电话时凝重的样子。
靳以南看了她一眼,却摇头说:“没事,我送你回去吧。”
陆双宁也没再多问,她没有回租住的地方,而是回了一趟家里。
心情有些忐忑。
陆双宁的爸爸陆恒光是早年从地方部队转业回来的,现在已经退休,她回去时他刚午睡起来,在客厅看报纸。
“爸,我回来了。”陆双宁轻轻喊了一声。
戴着老花镜的陆恒光抬起眼,用鼻子应了她,开口问:“今天休息?”
“对,爸,我妈呢?”
“在厨房,亲家不舒服,你嫂子回娘家了,你回来正好帮衬你妈。”他说完又继续看报纸,语气比较平淡。
在陆家,陆恒光就是一家之主,他说的话必须听,陆双宁觉得陆家的男人都有点大男子主义,她爸是这样,她那个大哥也这样。
他们觉得厨房就是女人呆的地方,从来不会进,不说做饭,连洗碗都不曾有过,陆双宁已经习惯了。
她到厨房的时候,她妈妈正坐在小板凳上摘青菜。
“妈,我来洗吧,您歇歇。”陆双宁拧了眉,去洗了手就要接过她妈手里的活儿。
游爱萍见女儿回来了,十分高兴,推着她不肯让她干活:“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我等下再去买点你爱吃的菜。”
“您就别忙了,腰疼不疼?还是我来吧。”陆双宁看了下流理台上摆着的东西,“晚饭我来做,清蒸鱼、青椒牛肉,再炒个青菜就行。”
“我闲着也是闲着,你难得休息,就别干活了,要不出去陪你爸说说话。”游爱萍心疼女儿。
可陆双宁不肯依她,坚持晚饭她来做。
知道女儿孝顺,游爱萍欢喜之余又叹气,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却一直过得不太开心。
“双宁,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消息?”游爱萍忍不住问女儿。
陆双宁手一顿,抬起眼看着她妈,哭笑不得地问:“您想听什么好消息?”
“你明知故问!妈是问你,有没有遇到不错的人,你也是时候考虑结婚了。”
“妈,我现在还不想谈这个。”
晚饭做好了以后,又等了等,陆双宁的大哥陆家安才回家,他进门见到陆双宁,表情有些意外,陆双宁抿唇喊了声:“哥哥。”
陆家安点头,把东西放一放就坐到饭桌。
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席上只有轻微碗筷碰撞的声音,陆恒光和陆家安父子俩又都是严肃的人,吃饭的时候面无表情,就跟行军打仗似的,陆双宁觉得在她老师家里吃饭都比在这儿轻松。
饭后收拾洗碗自然也是陆双宁,她在就不可能让她妈妈去做,陆双宁觉得她妈妈很辛苦,几次提过让家里请个家政阿姨,可她妈妈都拒绝了,说她爸不喜欢外人在家。
陆家安开了一家建材公司,平日里应酬多,今天难得在家,一家人都聚在客厅。
陆双宁洗好碗,她爸就喊她一起坐下来。
陆恒光劈头第一句就是:“那个人你去见见吧!”可能早年在部队的缘故,他说话的方式都倾向了命令式,尽管他本意不是这样,见陆双宁有些茫然,他接着就提了提,“就是上次你哥介绍的那个朋友,我已经见过了,是个不错的人,家里条件也可以。”
“我说了,我不想见。”陆双宁的口气有些冲,被身边的游爱萍拉了一下,她眼神微敛,又放缓了语气,“我还没想好。”
可陆家安也不是好脾气,觉得这个妹妹不听话、任性,就不悦道:“没想好?你还要想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还要为了那个姓简的终身不嫁?人家指不定孩子都有了,你等得起吗?”
“我没有在等谁。”也许曾经等过,可现在的她只是不再轻易付出感情,而没有感情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这种将就她不要。
另一个原因是,她反感她哥这种语气这种方式,好像她必须听他的,好像她已经没人要了似的。
“没有?”陆家安冷冷地看了看她,“那你为什么还不想嫁?自己没谈,家里介绍的也不见,你想想,就是你大嫂都比你还要小一岁。老实说,卢泽说看上你时我都觉得意外,他家里条件好,想找什么样儿的没有?却一直拜托我约你,你别总拧着让家里为你操心,爸,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嗯,双宁,听你大哥的,先见个面相处一下,不合适也没人逼你。”陆恒光站在儿子这边,“还有你的工作,整天上夜班,忙得回家的时间都没有,看能不能调调,不然就辞了吧。”
陆家安抿抿唇:“如果跟卢泽处得好结了婚,直接就不工作了,他们也不差那点钱。”说得好像这事已经成了似的。
陆双宁的妈妈和大嫂都是全职太太。
可这不代表陆双宁就喜欢或者接受同样的生活,他们虽然是她的亲人,却没有决定她人生的权利,再看她妈妈,只能是在一旁红着眼干着急,又不好多说话,属于性格比较软弱,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女人。
陆双宁怕妈妈夹在中间难做人,忍着不发火,却固执地说:“我不会见什么卢泽,更不会辞职,你们就别操心我了。”说着就站了起来,“台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爸,您看她总这样……”陆家安拿这个妹妹没辙。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的确让陆恒光动怒:“你坐下!”
陆双宁捏着拳,耐着性子说:“爸,我不是您带的兵,也不是哥的下属,我有我自己的独立人格,也清楚我在做什么,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一下吧。”
上次为这事吵过一次,她好久没都回来,这次回家她不想重滔覆辙,没想到还这样不依不饶。
游爱萍忍不住劝:“孩子她爸,你别逼她了……”
“你别说话!”
陆双宁实在呆不下去,只能像逃难似的,匆匆从家里跑了出来,在漆黑的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很迷茫,靳以南的接近、家人的逼问以及记忆的涌现,都像桎梏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慈善
地处南方的城市并没没有划入冬季采暖,可是温度低湿度大的气候,寒冬一来袭也让人十分难受,各式大衣羽绒服就悄然跃进了人们的视线里。
陆双宁的节目安排在晚上,她又怕冷,每天都得穿着可以包到膝盖的长款羽绒去上班,当主持、写策划、开例会,周而复始,有时候忙起来还要加班到深夜。
不过自从那天在家里跑出来以后,她就巴不得自己忙一点儿,再忙一点儿,她爸爸指定还在生气,期间除了她妈妈来过两次电话,靳以南也好些天没有找她,听说是出差了,这样她才觉得可以喘口气。
如果冬天可以把烦恼都冰封起来就好了,再冷也值得。
这天陆双宁下班比较早,带着一身寒意回到小公寓,客厅的吊灯亮着,应该是赵天蓝还没睡,她还开了空调的暖气,瞬间把人烘得暖暖的,就是觉得有点儿闷。
陆双宁脱了羽绒服,在沙发上瘫坐下来,一脸疲惫,没多久就听到赵天蓝敷衍的声音似乎在跟谁在说话:“我知道,我知道,我去见还不成?您别再念叨了行不,我投降!”
又絮絮叨叨了一阵子,然后就见到赵天蓝顶着个熊猫眼从房间里出来,脸色并不好。
“你回来啦?我晚上做了蔬菜沙拉,留了些给你,要不要吃?”赵天蓝搂了个抱枕,在陆双宁旁边的小沙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