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要来的,不然你忙我也忙,再被天气挡一挡,半年很快就过去了。”靳以南突然这么说。
陆双宁体会了一下才知道她是在回答自己那句“不必过来”。
“我只是觉得……”她犹豫地顿了顿,后面半句没说。
靳以南等着她的话:“觉得什么?”
“觉得你这么来回奔波太累。”陆双宁摇头,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她觉得他不太习惯别人的拒绝。
而她不习惯他。
说一不二对做生意是好事,可是男女之间,这种说怎么样就要怎么样的性格就真的得努力迁就才可以。
“其实我今晚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已经订好了位子。”靳以南看着她说,“上次带你去的餐厅不好,我一直过意不去。”
他居然还在在意这件事?
陆双宁愣了一下,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她在他面前,好像还没这么松快地笑过,让他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这……你为什么笑?”
“我忽然发现,我们几次见面,好像都跟吃有关系。”
她这么一说,靳以南也发现了:“好像还真的是这样,似乎我的安排都太单调无趣了,下次应该约你别的……出海?爬山?打球?你都喜欢做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陆双宁还真是第一次遇到靳以南这样的男人,他目的性和攻击性太强,有时候她根本招架不住。
不过他可以不按理出牌,她同样也可以,等到觉得跟她相处不下去,他自然就会放弃。
于是她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我喜欢睡懒觉,我这个人很懒,不怎么喜欢动。”
这让靳以南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老徐都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
他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我不信。”
陆双宁真不知道他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是雨天,可是两个人的心情似乎都不错,今晚靳以南特意选的海鲜料理自然也得到了好评,在靳以南看来,是让他们关系进展不错的一晚。
时间已经很晚,也没可能再去别的地方,靳以南就送了陆双宁回去。
“凡哥?凡哥?”海货店的小弟喊了几声,“你把这个给我搬吧,很重的。”
蓄了络腮胡的男人收回目光,朝小弟摇了摇头,然后单手把一只送货的大箱子扛到了肩膀上,慢慢地往货车尾箱走去。
就算穿了雨衣,可他的身上依然是冷的,跟心里的压力想比,肩上的重量真的不算什么。
另一只手则是往口袋里捏了捏。
如果他没有认错人,如果刚才真的是她,那么她应该过得很好。
会笑,有人在身边,不会孤单。
这样,很好。
似乎是算准了时间,陆双宁刚进了屋,靳以南的电话就来了。
他低声问:“你到家了吧?”
“刚到。”陆双宁耳畔夹着手机,换了拖鞋进客厅。
“双宁。”靳以南说完,彼此都停顿了一下,他才继续说,“现在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他叫都叫了,不过陆双宁还是想了好久,才说了一个字:“好。”
“你也别再‘靳先生’了……”
“好。”
他今晚好像跟之前不同了,特别地多话。
靳以南又问:“这个周六去爬山怎么样?”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爬山的?陆双宁讶异。
“这个……我怕我起不来。”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就算伴着雨声,她还是能隐隐听见他的笑意。
“我觉得还是到时候再约吧。”陆双宁自己跟自己别扭着,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等她挂了电话,靳以南还有些怔住。
听着嘟嘟嘟的声音,他才知道她不由分说地挂了自己电话。
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做,他摇头笑了笑。
☆、压力
在连续的阴雨天过后,周六的早晨出乎意料的天清气朗,天空像被洗练过一般澄澈,往日这个时候陆双宁早就醒了,可她今天还是睡得很沉,要不是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地催促,她连动都不想动。
陆双宁昨晚下了节目,又和赵天蓝赶一个新的栏目策划方案,她几乎是天亮才睡的,于是迷迷糊糊摸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惺忪着眼睛接听了电话。
“早上好。”男士独特的低醇嗓音透过话筒徐徐而来,却好似一种能提神的香气,让陆双宁瞬间清醒。
她昏沉的脑袋转了几下,才听出来是靳以南的声音,她呢哝着回了一声:“早上好。”
时钟的指针恰好走到八点的位置。
陆双宁好像还没反应过来,靳以南这么早找她做什么。
“我给你带了早餐,等你准备好就可以出发了。”靳以南的语气很轻松,“第一次早上过来,原来你这里有个这么别致的小花圃。”
这下陆双宁是彻底地醒了,她麻利地爬起来,拉开窗帘,果然就见到了他的车停在楼下,扑面而来的冷风也把记忆带回来。
他昨晚打来约她今天去爬山,她忙昏头搭理了他几句,后来居然就忘了,太糊涂了。
陆双宁心虚之余又认真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起晚了。”
“没关系,男士等女士是应该的。”靳以南笑了笑,声音没有丝毫不悦。
陆双宁想起来了,他的嗓音好似檀香,浓淡相宜、深沉内敛,一下子安抚了她紧张的情绪。她懊恼地谴责自己的大意,也不好再耽误时间,迅速地去洗漱穿衣。
后来在玄关前穿鞋子的时候,她无意中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日历,系鞋带的手顿了顿,思绪也有片刻的怔忡。
怎么正好就是今天?怎么就今天答应了靳以南的邀约呢?
这是一种巧合的暗示吗?
直到接过靳以南递来的早餐食盒,陆双宁的表情还是有些愣愣的,见他还贴心地陪着自己一起吃,才又不好意思地打起了精神。
车子随即缓缓地驶出了小区。
靳以南细心地发现了她眼底的青黑,黑亮的双目微凛,不着痕迹地问:“是不是约的时间太早了?”他指了指她的眼睛,“你的气色不太好,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去休息吧。”
陆双宁摇了摇头:“不用,我早就习惯了。”
靳以南皱了眉:“你一直都是晚上工作吗?不辛苦?”
“也不是一直,会交替轮换。”她回答他,其实她喜欢晚上工作,曾经有过一段很长的失眠期,接了晚上的节目,忙得累了反而能睡好,也不会觉得寂寞。她转头望向窗外,有些意外,“我们不是去月溪山?”看这个方向,似乎是出城了。
月溪山就在市区,平日里说的爬山都是去那里的。
听到她用“我们”这个词,靳以南觉得莫名地烫贴,也舒展了眉心,轻声答:“去老徐家,不会比月溪山差。”
驾车的老徐听了靳以南的话,呵呵地笑了:“保证不让陆小姐失望。”
说是出城,其实也不远,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山脚下的碑刻着“石山”,陆双宁听说过这里,不过她是第一次来,感觉到空气很清新,爬山的人也没有月溪山多,让她低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老徐的老家就在附近,靳以南从车尾箱拿了个背包就让老徐先回去了。陆双宁在一旁看着他,发现他就是穿休闲服,也都全是黑色系的。
靳以南顺着她的目光,又看看自己,问她:“我有什么奇怪的吗?”
陆双宁也不隐瞒,直白地说:“没有,只是觉得你很喜欢黑色。”
闻言,靳以南慢慢地将视线又移到她身上,居然还点头:“黑色容易打理,省时间。”
见她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他就带着她往山道走去。山间比市区的温度要低,一草一木都染上了初冬的萧瑟,可是当太阳升起,暖暖地铺了一层金色,却也温润无比。
石山是名副其实的奇石峻岭,虽然没有名山大川的巍峨隽秀,可横亘在山间的石头经过岁月的洗礼,也显得尤为壮观。
两人上山的速度都不慢,陆双宁见太安静了,而靳以南十分熟悉这里的样子,就找了话题:“你经常来这里?”
“想减压的时候就会来。”靳以南从背包里拿了瓶水给她。
“你也会有压力?”陆双宁讶异地看着他。
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配上红色的围巾,衬得她的眉眼很秀气。
靳以南有些不习惯这种有些失控的关注,于是不再看她:“当然有,我也不过是普通人,是人就会有烦恼有压力。”
陆双宁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其实休息日这样运动一下松快神经挺不错的,陆双宁没有一丝疲惫,反而气色越来越好,石山不高,两人到达山顶的凉亭也就一个小时。
凉亭有两层,柱子和雕饰都已经斑驳,显然有些历史了。
他们站在二楼眺望远处,视野开阔,令人心旷神怡。
这里的光线直照很刺眼,陆双宁伸手放在额上挡住阳光,笑着说:“果然是好地方。”
靳以南顿了顿,再次观察她的气色,才开口问:“我能不能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一开始他以为是她不想跟他出来,可现在看又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