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吗?”李年军在电话彼端问。
严郁默了一会儿,回答:“好。”
“现在住哪里?”李年军问。
“有事吗?”严郁反问。
“你现在租房子住吧?”李年军又问。
“嗯。”
“我当时不应该那么对你,可是我没办法,孩子都有了,如果没房子的话,我和她……”李年军欲言又止。
严郁一直听着,右手紧紧握拳,接着又缓缓松开。
“前天见你,你变得不一样了。瘦了好多。”李年军又说。
严郁突然觉得男人这种生物真贱。
他们刚恋爱时,他的相处模式是:她说,他笑,他也说,她和他一起笑着说。
结婚后是:她说,他听,他偶尔说,他和她有时一起说。
结婚没多久是:她说,他听,他不说。
后来是:她说,他不听,他不说,然后她也不说了,她和他都不说。
离婚后:她和他再也不说了。
这都离婚一年了,突然间,变成了:他说,她听,她不想说,他还说。
严郁听着李年军在耳朵边不停地说着自己的种种过错,仿佛严郁依然对他情深不移一样。又仿佛在话语透露出某种意思,某种意思让严郁想想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李年军见严郁一直不回应,悻悻地说:“其实你是个好女人,遇到合适的,也该考虑考虑自己,毕竟人生还那么长,你还不到三十,会有比我更好的。”
严郁一直都没说话,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突然想通了,突然间觉得生活一下子明亮了,仿佛从泥沼中挣扎出来。
“严郁,你在听吗?”李年军询问。
“在听。”严郁答。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需要?严郁又是一阵恶心。
“再见。”
“嗯。”严郁再挂掉电话之前,听到一阵强力冲水声,接着是“咔嚓”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有几个男人在低声交谈。
严郁快速地想到了公共卫生间,不禁在心里嘲笑,接着挂上电话。
第12章 再次相遇
挂上电话后,严郁望着光秃秃的墙壁,陷入自己的情绪中,一切情绪都没有失望大,对李年军是难以形容的失望,也有对自己的失望。
这时,一墙之隔的一对夫妻又开始吵架了。最近,他们总是吵架,白天吵下午吵,消停不了,严郁记得刚搬来这里的时候这两个人还好的如胶似漆,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你当时娶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不会做家务。现在我会做家务了,你又嫌弃我不会打扮了,你倒好,吃饱了碗一丢什么都不管!”女人哭哭涕涕指责男人的不是。
“哭哭哭,刚结婚那会儿你也不这样哭哭涕涕那么难伺候。”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怎么样的。”
接着是噼里啪啦一阵乱七八糟东西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女人的哭泣声。
严郁从女人嘤嘤的哭泣声中,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第一次理性地看待自己。她也曾在男人面前一遍遍地寻求自己的价值,把自己的一切未来寄与男人身上,狼狈不堪,现在看来,那时自己竟是,如此可悲,如此可笑。
严郁第一次有了改变自己的想法。
***
下午,宋居州坐在客厅里看文件,宋名卓欢欢喜喜地在房间,收拾自己的衣服,准备等会儿就去学校住,这样的话,他可以随时去看严郁,回来再晚都没关系,学校关门了,他完全可以翻墙回到宿舍,偶尔回不了,他还可以开了房,睡一夜。
他在心里盘算的,主要就是为了不受宋居州的管控。
宋居州见宋名卓拎着一个手提包出来了,放下文件问:“名卓,你为了哪个女生?”
宋名卓低头小声支吾了几下。宋居州也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他和宋名卓之间有一堵墙若隐若显的墙,宋名卓遇事的时候,这堵墙是不存在的,宋名卓会毫无戒心地向宋居州求助。宋名卓好好的时候,这堵墙高竖在两人之间,就像此时。
“我不反对你谈恋爱,时机成熟你可以请她到家里来。”宋居州说。
宋名卓:“嗯,我知道了。”
宋居州站起身来,接过宋名卓手上的包说:“走吧。”
送宋名卓到学校后,宋居州坐在车里对老杨说:“老杨,让人查一下让名卓上心的是哪个女生?”
老杨回答:“是。”
接着老杨开车来到凌苑塘,凌苑塘偏离市区,房屋也多是很多年前的老房子了,正待拆迁,宋居州的车子开进小道时,坑坑洼洼的几处,因昨晚下雨路面上积了不少水,车子一过,溅了几个行人的裤腿泥泞一片。
“奶奶的!开车不长眼睛!”一个行人骂骂咧咧弯身用手拍裤腿。
严郁从胡同里走出来,一条花色大狗像是受了惊一般,猛地窜出马路,只听“昂叽”一声,一辆黑色车子“哧”的一声猛地刹住,花色大狗飞出一米处远,躺在地上,四肢抖动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婶婶!你家大花狗被小轿车撞死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响起。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黑色车子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严郁也在其中,这样的事情她不是一次两次见,光在这条路上,她都看到了三次,每次都吵的人仰马翻,甚至叫来警察,警察调解着调解着就没了后话。这个常出些民事纠纷的岔路口还是和以前一样,上班的上班,回家的回家,没有谁来想解决的办法,反正要拆迁了。
今天竟然又出现这样的事情,少不了又是一场闹腾,严郁想。
严郁扔了垃圾正准备回屋时,从车里走出来一个人,让她停下了步子。
老杨下车后,先有礼貌地和狗的主人说抱歉,实在是狗突然窜出来,他没反应过来。
狗主是个精瘦的女人,小眼睛上下打量了老杨一向,冲着旁边的楼大喊:“孩子他爹,咱家你最疼的大花狗被小轿车撞死了!”
随即院里出来一个五大三粗,魁梧的男人,往老杨跟前一站,像大人站在小孩子似的,老杨不卑不亢地说明情况,并愿意赔偿。
宋居州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皱眉看着窗外一些人像是围观动物一样,趴在镜子上往里面窥视,宋居州感觉浑身不舒服,将脸往一边侧,才刚将视线偏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孔,只见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老杨和魁梧男人。
她没有看宋居州,宋居州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其实细看她长得不丑,她的声音倒是挺好听,可是一想到那天,她像个疯婆子一样,不顾形象地拉着严灿又哭又求情的,实在很丑,宋居州又将头给扭过去,望向老杨和魁梧男人。
魁梧男人与瘦女人明显看老杨是个有钱的主儿,那么爽快地挣钱,并且开这么好的车子,车里坐了个人模狗样的男人,一看就是金主,瘦女人想这儿是自家地盘,能敲一笔就是一笔。
眼见老杨都已经掏出五百块钱给魁梧男人了。
瘦女人一把甩拍男人的手,指着老杨的鼻子嚷嚷道,“你当狗的命就不是命,有钱了不起啊。”一把把钱给拍掉,“你赔我家的狗。”
“这位大姐!”老杨明显带着怒气。
瘦女人挨着魁梧男人站着,不依不饶地让老杨赔狗,老杨也看出来了,无非是瘦女人想多拿点钱。
“你要多少钱?”一个沉稳的声音。
所有的视线都投向额头上贴着纱布的宋居州,不过,这依然不减他的高贵矜持与迫人的气势。
多少钱?
瘦女人有点迟疑,与魁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交流着,魁梧男人悄无声息地伸出了食指,瘦女人瞪了他一眼,伸了两指。
两人又互看了两眼,算是定了这个数。
“二十万!”瘦女人转过头来对宋居州说。
“呵呵。”宋居州笑。
第13章 鸡毛蒜皮
鸡毛蒜皮
“二十万!”精瘦女人转过头说。
“呵呵。”宋居州笑了笑。接着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我说你一毛钱都拿不到呢?”
精瘦女人刚刚还势在必得的得意立即敛去,望着严肃平静的宋居州,微微垂下头,浑浊的眼珠乱转,转到刚才的小孩子身上,使了个眼色,小孩子赶紧蹲下身,捡起五百块钱,藏到精瘦女人的身后。
精瘦女人提高声音说:“笑死人了,天下就没有王法了吗?凭你说不给就不给,告诉你,法律容不得你这样的人。”面对宋居州,精瘦女人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有深度。其实精瘦女人并不懂什么法律,只是“法律”二字说出来,无形中也给自己一点勇气了,好像自己真的懂法了一样。
严郁站在一旁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是将始末都目睹了的人,这会儿,一时看看精瘦女人与魁梧男人,一会儿又打量宋居州。
宋居州言简意赅地说:“一,狗是你的?一条瘦骨嶙峋的狗,嘴里叼了一根干骨头,逃命似的就从你家窜了出来,不是有人追打吗?二,是我的车撞了狗,还是狗撞了我的车?”宋居州低头整了整西装的袖口,继续慢条斯理地说:“老杨,把我车上的录像调出来,交给警察,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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