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号公寓 (捞月亮的猫)

　　安娅极爱T大的校区，不仅因为这里的景色优美，还因为这里曾是妈妈的母校，但今天她来T大不是为了缅怀妈妈，而是到杂志社面试的。之前她曾到过《量子之弦》杂志社应聘编辑助理的职位，昨天收到杂志社的电话说她已经通过初试，约她今天进行复试。杂志社办公室就设在T大的园区隔壁，面试完毕后，她顺道走进校园散步。
　　安娅现在的心情很不错，今天的复试出乎意料地顺利，面试官提出的问题她皆能对答如流，而且临走前编辑部主任魏凯明对她说：“袁小姐，你的作品我看过，写得不错，尤其是在松果上连载的《植物星球》，很有创意，我期待你更多的作品。”
　　听到魏主任的鼓励，安娅心里着实激动了一小把，要知道《量子之弦》可是国内最具影响力的专业科幻出版机构之一，而魏主任本人也在科幻界享负盛名，能获得他的肯定，安娅觉得自己就像中了彩票般幸运。
　　为了庆祝这次小小的胜利，安娅打了个电话给月娥约她出来吃饭，但月娥说已经吃腻了外面的馆子，想吃点家常菜，于是两人便约好晚上在5号公寓里做饭，由安娅亲自掌厨。和月娥通完电话，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女孩从安娅身旁走过，她们在热烈地交谈着，清脆的嗓音像银铃般传入她的耳内，忽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待会有顾宁远教授的讲座，我们早点去，占个前排的座位，他的讲座每次都全场爆满，去晚了连后排位置都占不到呢。”
　　“这次一定要拿到他的亲笔签名，还要好好地拍他几张近照，我心目中的男神呐。”
　　“你们不要那么花痴好不好？顾教授今天讲的是《浅谈数学与量子力学关系之希尔伯特空间》，你们是物理系的吗？去能听得懂吗？”
　　“听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见到他就行。唉，听说他前几天骨折了，让人好心疼啊。”
　　……
　　顾宁远？骨折？她们说的顾教授就是她认识的顾宁远吗？安娅诧异不已，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几个女生来到教学楼前，只见楼下放着块宣传板，板上赫然印着“《浅谈数学与量子力学关系之希尔伯特空间》，主讲人--顾宁远副教授”女生们走进了一楼的一间教室，安娅望去，只见教室里已经挤满了人，非常热闹。
　　顾宁远竟然是T大的副教授，他那种毒舌性格真的适合做老师吗？难道不会把学生们都骂哭吗？安娅深感疑惑，但前来听课的学生很多，貌似他还挺受学生欢迎的呢？正想着，从教室里走出来一个男学生，他看了看安娅，然后停住脚步：“同学你也是来听讲座的吗？快进去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呃，我可以进去吗？”安娅问，她有些好奇到底顾宁远讲课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也会像平时那么惹人讨厌吗？
　　“当然，这是公开讲座，只要有兴趣的人都可以进去听。”男生笑了笑。
　　于是安娅从后门走进教室，挑了个后排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环视四周，她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教室里女学生的数量比男生还要多些，女生都坐在前排，男生都挤在后面，相当泾渭分明。女生们的桌前都放着手机，甚至还有相机，有些人在窃窃耳语，有些人则对着镜子抹唇彩和整理发型；而男生的桌前都放着书本和笔记本，有些人在看书，有些人则指着前面的女生在偷笑。安娅也当过学生，她当然明白造成这种有趣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就是假如学校里有某位年轻英俊的男老师讲公开课，教室里就必然会出现以下现象—男生是来听课的，女生是来看帅哥的。
　　看来顾宁远真是深受女学生们的爱戴。安娅暗自偷笑，不过这也难怪，顾宁远虽然毒舌可外型的确是极具杀伤力，尤其是对那些涉世未深的少女来说，其魔力比影视明星还来得直接猛烈。正偷乐着，前面的女生们突然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顾教授来了！”“教授好帅啊！”“他穿西装就是好看，我要拍张照……”
　　在一片低呼声和倾慕的目光里，顾宁远走进教室。他今天穿了身铁灰色的西服，黑色衬衫，身形越发显得潇洒挺拔，高挑的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黑眸闪烁着淡定而睿智的光芒。如果不是他的手臂上仍缠着纱布，安娅几乎以为数周前在浴室里狼狈不堪的他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眼前的他丰神俊逸，气质卓然，她开始有些明白那些女生们的迷恋因何而来。
　　顾宁远站在讲台前，用眼尾扫了一下女生们的手机与相机，然后打开手提电脑说：“我昨天看到一首诗很有意思，它是这样写的‘你透过我的瞳孔衍射，在视网膜上刻下一组爱里斑，于是我知道，事件经历了不可逆过程。’有同学能为我解释一下这句的含意吗？”
　　底下的女生们立刻踊跃举手，顾宁远向前排一位扎马尾的女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女生红着脸站起来回答：“这是一首物理情诗，就是说你站在我的面前，我默默注视着你，你的影像深深地刻在我的眼里和心底，永远无法忘怀。其中爱里斑一语双关，既指爱里斑这种物理现象又指‘我爱你’。”
　　说到这里，女生抬头含情脉脉地看着顾宁远，引得后面一众男生不断起哄和吹口哨。
　　“谢谢，请坐。”顾宁远朝女生微微一笑，星眸湛然，眉梢眼角看似无情还多情。
　　安娅见状不禁摇头，想不到顾宁远平日对着她总是端起一张冰山脸，在课堂上对着女学生就笑靥如花似地乱放电。在她的脑海里，教室瞬间变成了草地，前头的女生们变成一只只可爱无辜的小绵羊，而顾宁远则变成一只披着虎皮的大尾巴狼正盯着小绵羊们两眼放光。
　　“同学们，我很荣幸能在你们的视网膜上形成无数组爱里斑，刺激你们的眼底感光细胞，然后在你们宝贵的大脑内留下影像。但我不希望自己在你们的电子感光元件上形成爱里斑，变作相机内存，然后成为你们微博或微信里的八卦谈资，这一点都不浪漫也没有诗意。所以，请各位收起相机，把手机调成振动放在口袋里，我们开始讲课。”顾宁远说完但笑不语地注视着手拿相机的女生们。
　　女生们只得讪讪地收起手里的相机和手机。
　　啧啧，看，幼小的心灵受伤害了吧？你们的顾教授本质上就是头毒舌狼，早日认清他的真面目吧，小妹妹们。安娅点点头，在心里替女生们惋惜。
　　接下来便是讲课内容，安娅看着投影仪在白板上投射出一道道像扭麻花似的函数公式和图形，听着顾宁远用那把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说什么“3D矢量空间”，“ 平面波函数”，“ 傅里叶变换”，思绪像受了催眠似地开始变得混沌起来，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今天起得太早，很困呢……
　　朦胧中，她突然感到旁边有人在推自己的手肘，猛地惊醒，看见坐在身旁的男生指了指前方，压低声音说：“教授提问你呢，别睡了。”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只见顾宁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位同学，你上课睡觉我没意见，可你严重增加了清洁大妈的工作量，她不仅要打扫教室还得擦掉你流在课桌上的口水，我代表大妈向你提出抗议。”顾宁远此语一出，教室里立刻爆出笑声一片。
　　安娅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没有口水啊？然后她看到顾宁远的嘴角微微弯起，眼里有丝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
　　“你……”安娅意识到他在捉弄自己，刚想膈应他几句，他却说：“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什么问题？”
　　“难道幼儿园时老师没教过你，起身作答是课堂的基本礼仪吗？”
　　安娅无奈只得站起来，毕竟这里是课堂，她总不能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和他争执，可刚站起身，昏眩感骤然袭来，让她几乎站不住脚。怎么回事？是因为睡眠不足吗？
　　“我刚才问你向量 x在某个子空间M上的分量‘长度’永不超过x的长度,这叫什么？”顾宁远问。
　　安娅茫然地看着他，只觉得他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根本听不清楚，不仅如此，她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起来，脚下一软就跌坐在椅子上。刹那间，她感到天旋地转。
　　模糊中，她好像听到顾宁远在喊：“她晕倒了，谁来扶起她？快！”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人家收到的花花很少，发现亲们喜欢到我微博上留言而不是在这里，给我微博留言我当然开心，只是花花能够增加此文的成绩，对我很重要哒，谢谢大家。

　　☆、第十章 骚 扰

　　模糊中，她好像听到顾宁远在喊：“她晕倒了，谁来扶起她？快！”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醒来时，安娅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类似病房的白色房间里，顾宁远正坐在她的身边。
　　“你觉得怎么样？”顾宁远俯下身子认真地看着她。
　　他的脸靠得很近，近得以至于安娅能看清他飞扬的眉毛和浓密的眼睫，以及睫毛下充满关切的双眸。她想起那晚在医院里从噩梦中惊醒，然后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这样的他让她觉得陌生与莫名的悸动，仿佛透过他冷硬的面容，她能窥见他不为人知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