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撒谎!还撒谎!”他就像对待麻袋似的殴打她,她受不住,胃里一阵恶心,突出一口带着血丝的酸水,正好吐到他脚上。
景泰生勃然大怒,抓起她的头发把她往洗手间拖,打开花洒,开到最大水流,往她身上猛浇,嘴里詈骂不绝。
陈慎思一开始还求饶,后来发现他已经打红了眼,她不管是哭还是叫,他都毫不在意。她放弃了徒劳的挣扎,蜷在地上,闭上眼,也闭上了嘴。
也许她就会这样被活活打死,她很不甘心,很恨,可是很快,她连维持情绪的力气都没有了。
迷糊中,她被他拖出门外,丢在了台阶上。
荒野昼夜温差极大,夜风如同鬼哭,呜呜的往她身上吹。她身子湿透了,一吹,寒气仿佛刺入了骨头,又冷又疼,人就像要结冰了似的。她想动,可是连弯曲手指都不可能,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热气迅速的外流。
她出现了幻觉,沈乘风好像正在讨好她,她伸手把他打开,然后有一双温柔的手将她拉住,她回头一看,哭着叫妈妈。陈广生板着脸说她都是大姑娘了,不许哭,陈慎独给她擦眼泪,嫂子温柔的对她笑,说中午给她做好吃的,又问她想听什么钢琴曲。
她躺在母亲怀抱里,可是过了一会儿,母亲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她骇然回头,发现抱着自己的人变成了景泰生。景玉生在附近笑,对她眨眼示意,各种各样的女人跑过来讨好景泰生,把她推到一边。她想走开,却被他抓回来打,
梦境里出现了许多人,小时候发生的事,长大之后发生的事,一件一件的重复在她眼前发生。她觉得很累很累,自己好像走了很久一样,却根本没法停住脚步休息。
过了不知多久,耳边传来低语声:“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过等她醒了,最好还是送她去医院住一段时间。”
景泰生的抱怨声传来:“我没想到会忽然降温……”
“泰生哥哥,不要难过,思思姐姐不会有事的。”
陈慎思慢慢的回过神,她竟然没有死。
胳膊一疼,冰凉的东西刺入皮肤,想必是针管。
她任由人摆弄,一直不睁开眼,过了许久,房间里静了下来。
景泰生忽然开口:“思思,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第122章 陈慎思(五)(全文完)
陈慎思仍然一言不发,静静躺着。
景泰生伸手,轻轻摩挲她的脸。他的手指一贴上来,她就想起他重重的巴掌,身子本能的发起抖来。
“还装?”
她不得不睁眼,日光刺入瞳孔,她皱起眉,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屋内的光线。
景泰生俯下来,在她额头亲了亲,说:“你睡了半个月,真是,担心死我了。”
陈慎思忽然很想笑。
前一秒把她当仇人一般殴打,后一秒又做出深情爱人的模样,景泰生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他留下她这条命,想必只是为了借她的肚子生几个有陈家血脉的孩子,让陈家放弃反抗,甚至看在孩子面上给他提供帮助。他直说不就好了?何必装呢?
打过她这么多次,带回这么多女人,她要多蠢,多爱受虐,才会信他的鬼话?按理说,他应该对她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他徒劳的示爱,有什么用?
不过,他既然不开诚布公,她也不会和他顶着干。
被折磨成这样也没有死,可见她命不该绝。既然活下来了,她就要尽力让自己活得好一些,活得长一些,继续找机会。
陈慎思被打得太厉害,牙齿把口腔内壁和舌头都磕破了,吃饭喝水都剧痛无比,更不用说开口说话。这倒省去了和景泰生虚以委蛇的功夫,她只需要静静坐着,偶尔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阮乐乐时常到她的房间来,甜甜的和她说话,或者温柔的劝她,又各种赌咒发誓说自己会很安分,不会起不该有的心思,景泰生心里最重要的女人,只有她陈慎思一个。
陈家的独女就是个大宝库,能不重要么?陈慎思淡淡的笑,不知道这些话是景泰生授意她说的,还是她为了向景泰生表示她的乖巧安分,主动跑来说的。
不管是哪种可能,景泰生都乐见其成。妻妾一家亲,多少男人的梦想啊。
她不在乎景泰生的所谓爱情,更不会为了阮乐乐这样的小玩偶吃醋。只是这姑娘成天来,打扰她休息,她有些不耐烦。
她精神很差,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清醒的时候并不怎么多,而且她一定被打出了轻微脑震荡,想问题想久一点,就会头疼恶心。
因此,让自己安静下来的法子,她想了好几天才斟酌好,景泰生进来瞧她的时候,她轻声道:“我很好,不用担心。今天天气不错,让阮乐乐陪你到处走走吧。我不能动,说话也不方便,在我这里,你会很无聊。”
景泰生在床沿坐下:“你赶我走?又发脾气?”
她闭上眼,两行清泪忽的流了出来。
“这又是唱哪一出?”他眼中透出不耐烦之意,不过,或许是忌讳她这脆弱的身体,他克制住了,还给她擦眼泪。
她不言。
“还生我的气?怎么,你也不想想你有多不安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一直没把心放在和我好好过日子上?”
“景泰生,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回来,现在甚至让别的女人堂而皇之的住进家里,我如果不有所保留,恐怕早就疯掉了。”
景泰生喜欢女人为他争风吃醋,闻言神色缓和了些,又把他那套“别的女人只是玩玩你才是我的心头爱”的理论说了一遍。
陈慎思凝视着他,说:“也许我说出实话,你会立刻打死我,但是,我不想再装了——我永远没法接受你这个说辞。我很小气,我没有阮乐乐那么善解人意,我永远做不到像她那样甘心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我已经不奢望你改了,只希望你避着我,我也能骗骗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可阮乐乐成天往我房间里跑,提醒我的处境……我没法再忍了!”
她一口气说完,累得直喘气,说话时牙齿免不得碰到嘴里的伤处,一停下来,嘴里仿佛含了开水似的,火烧火燎。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问:“你想我怎样?”
她又开始流泪,艰难的开口:“我能怎样?阮乐乐是你心尖上的人,我不至于这么不识趣。我只希望,她不要再来我房间了,我永远接受不了什么妹妹。”
“看你这醋劲。”她这副为情所伤,忍气吞声的娇弱样着实取悦了他,他笑着把她搂进怀里,说,“只有你才是我心尖尖上的人。阮乐乐不过是乖巧好玩而已,和宠物似的,也值得你这样生气。”
“你如果敢当着她的面这样说,我才信。”
“有什么不敢的?你如果乖一点,别这么傲气,我也不会冷落你这么久。我这么辛苦,回家还要受你的气,你不觉得我委屈?思思,我一直在等你主动找我,可你有吗?”
陈慎思颤抖起来。她从小娇养,又读书学经营,说不上满腹才华,却也不是什么庸俗女子,她的才智是用来打拼事业,为家族企业服务的,而不是以正室自居,撒娇耍痴玩宅斗的。
主动俯就他?这太侮辱自己了。
可是,要麻痹他的神经,是不是只能这样?
“怎么,不愿意?”
她回过神,颤声道:“你不许我提要求……”
“傻妞,又偷换概念。我只是不准你提那种不安分的要求。我是你老公,你想要我,不是天经地义?”
她闭上嘴,半晌才含含糊糊哭出来:“我疼,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他笑着说:“好好好,我陪着你就是。放心,阮乐乐不会再来打扰你。”
陈慎思终于得到了安静。她又养了一个月,终于能自如的行走,说话,吃饭。但是,身上的伤痕不疼了,脑震荡却需要长时期调养才能好。
她最多只能走到五百米外的小土坡看风景,再美的景色,看多了也单调。身体虚弱,又不得自由,还要和景泰生虚与委蛇,她的兴致自然很低。
阮乐乐受到她明显的排斥,大伤颜面,却一点也没有记恨,还是和往常一样懂事乖巧,积极的给景泰生出主意:“思思姐姐成天呆在家里,闷也闷坏了。泰生哥哥,要不你陪着她,开车去周围逛逛,换换环境。大自然最容易治愈人的忧愁啦。”
景泰生问陈慎思:“要我陪你出去吗?”
她虽然厌恶他,却也想换个环境松快松快,轻声道:“走平一点的地方去,不要太颠簸了,我会头晕的。”
阮乐乐如此受宠,早就和景泰生把周围漂亮的地方探了个便,闻言继续出主意:“西边十五英里外的那个湖可漂亮了,还有很多鱼,钓上来烤着很好吃。东南方向的草原有很多动物,不过不能随便下车,有猛兽的。还有……”
最终,景泰生选了一处有天然热泉的区域,带陈慎思去泡泡温泉,倒也不错。
阮乐乐很识趣的说:“我看家就好。”
温泉在别墅北方三十英里之外,原野到处是怪树巨石,直线距离虽然不远,可路却很绕。陈慎思躺在后座,头枕着景泰生的腿,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