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内同级别的职位,无论放在哪家分公司,每每拿出来招募有能力的管理者,往往竞争残酷,参与者几乎要打到头破血流。重庆分公司这一重要职位,竞聘反应竟稍显平淡。条件不够的或够条件但能力不足的,公司不会委以重任,毕竟拯救疾患于危难之中,而非坐享其成,非怀揣金刚钻、能埋头苦干的实力派出马,怕是起不到力挽狂澜的预期效果。而符合条件又能力较强的,都在自己的既有职位上干得得心应手,谁也不愿放开培养多年的资源以及积累多年的人脉关系,去接手那个千疮百孔、连续亏损、一屁股屎没擦干净的烂摊子。
说是反应平淡,只是较之以往打破脑袋的激烈职位竞聘而言,毕竟分公司财务总监的位置较之科级,又升了半个格。而公司的招聘条件,科级即可报名参与,各地分公司报名者,居然也达到十二名,都是那些在原职位上混得不如意的,或在政治斗争中落了下风,想换个山头,找机会显把身手重新上位的那种。
李扬也报了名。
李扬的上司即集团财务总管朱贵三,极力举荐李扬。没想到经过一轮笔试和面试,又经过组织上对其过往业务的考查,李扬一路顺利过关。或许,这叫乱世出英雄,李扬想。那个烂摊子,公司里真正的能人是不愿去的,所以这样的好事才会从天而降,刚刚好砸到李扬头上。
李扬出任新职的正式文件,已在昨天的会议上下达了。
“去,一定要去!好容易遇到个机会,干吗不去?我要是拖了你的后腿,这辈子都会觉得欠了你什么。”田歌道,“不就三两年吗?我们咬牙忍一忍,转眼就过去了。”
“分开只是暂时的,”李扬解释,“我也想过了,不破不立,永远在这儿待下去,好处是稳定,可也难进步。不管干得多好,多大的成绩,都是主管领导的;有了过失,需要承担责任的,才是咱的。上面那些位置、那些人,就像螺丝钉一样,牢牢地钉在那儿,现任财务总管和副总管,都还年轻,他们一日不退或一日不升,我就不可能上台阶。咱上面也没人说话,横空腾飞的事不可能发生在咱身上,像个螺丝钉一样继续钉下去,人家是大螺丝,咱是小螺丝,挪一下位置,尤其挪个好点的位置,难得很。所以现在是个机会,趁现在脑子里还有想法,身上还有力气,出去拼一下,不是坏事,或许能干出点什么来呢。”
“嗯,我当然是支持你了,”田歌擦净眼泪,让自己笑出来,“就算什么也干不出来,驻外补贴也是很诱人的,一月多了几千块钱,相当于多一个人上班呢,不对,不一样,多一个人上班就多一份消耗,你这是拿两个人的钱,只一个人消耗,嘻嘻,划算。”
“还是老婆会算,我这专业财务经理,都算不过你。”
这时候一个电话打到家里固定电话上,田歌跑过去接了。那边说找“李总”,田歌猛一听还以为对方打错电话,正要挂掉,稍一愣立即回过神来,喊了李扬去接。
李扬接完了,先去卧室拿出手机,摁了开机键,然后重新回到餐桌对田歌说:“今天得提前半小时到公司,大会之前,临时开个小会。”
“还没走马上任呢,就这么忙了?以后到了重庆,是不是经常这样忙啊?”
“或许吧。”
“李总,嘻嘻,升总了?”
“老婆,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那我起码也得祝贺你高升了啊。”
“还是给人扛活,当副手,听人家的。”
“到了分公司,那财务上不就是一把手了吗?”
“那也得听老总的。”
2
赴重庆前,李扬获得三天休息时间。三天里李扬有意与工作绝缘,每天除了陪伴老婆孩子,便是买菜、擦地、做家务。厨房的抽油烟机被彻底清洁一新,房间里出了故障一直没时间更换的灯管、灯泡,统一给换上新的,电脑又重新做了系统,至少半年之内,可以保障田歌正常使用,以免遇到软件故障,她又会着急上火,束手无策。
田歌建议李扬换部新手机。换了新岗位,应该有个新装备。一部手机用了三四年,旧得不成样子,电池也不太好用,换了别人早就不好意思拿出手去,而在李扬这里,竟浑然不觉。不过就算他愿意一辈子使下去,估计手机自己也不愿意,用到第三年它就开始抗议,不断出问题,到如今小问题出过三次,大问题出过两次,前阵又突然开始间歇性黑屏,严重影响使用。拿去售后服务店,人家检测后得出结论:需要换个零件,六百元。这就没什么维修价值了。
正遇田歌休息,她便陪着李扬一起去了苏宁电器。几个手机柜台走了一遭,李扬问田歌:“你挑,喜欢啥样的?”
田歌反问:“给你买还是给我买?这要看你喜欢啥样儿的。”
“当然是给我买,可我对流行啊时尚啊这类东西没你精通,还是你帮我选吧,你喜欢啥样儿的,我就喜欢啥样的。”
田歌嘻嘻一笑,转到三星柜台前,瞅着一款手机迈不动脚步了。手机算不得最新款,可大屏幕非常的精致漂亮,两千多块钱,正搞什么活动,给优惠了二百元,二人当场开票交款。田歌把新手机拿在手上反复观赏时,不料李扬拿过田歌的包,从里面将田歌的手机翻出来,抠下手机后盖,将手机卡抠出来,不由分说换进了新手机。田歌还惊讶着,李扬已经将自己的手机卡装进田歌换下来的旧机内,而自己那只坏过几次又失去维修价值的手机则当场给丢进了垃圾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弄得我跟周扒皮似的,什么好东西都霸在我手里,你跟长工似的,光干活不享受。”两人离开手机柜台,田歌一连串问了几个为什么,很幸福地问着。
“你这家伙,太虚伪了,心里特别想用新手机,终于实现了吧,还要问为什么,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李扬哈哈笑着。
“这是给你买的。”
“什么你的我的?咱哥俩还分彼此?”
“可是你一个大男人,总拿那么落伍的手机,多没面子!”
“我拿什么手机有什么关系?谁总盯着人家手机看啊,又不做生意装门面。我告诉你,遇到一些社会上求我办事的人,他们拿的手机都比我高级,又能怎么样?求到我这儿还不是该低头就低头!再说你这手机不是挺新的嘛,才用了不到一年,你用得省,揭了这个膜,跟新的一样。”李扬说着,将田歌贴在手机前盖和后盖的薄膜,三下五除二全部揭掉了。
“你就故意让我良心不安。”
“这说明你还算有良心,”李扬笑笑,“良心不安的话,以后就在家多干点活,把孩子给我带好,万一哪个有钱的男人想勾搭你,一句话把他骂跑就行了。”
“骂跑?我一扫帚把他打跑!”田歌也笑,“你也听着,老实在重庆给我和妮妮挣钱,不准长什么坏心眼儿,要让我发现了……”
“怎么?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让你永远也见不到我。”
“呵呵……”
走那天,田歌送他到候机室,又啰里啰嗦交代再三,提醒他,那个赵××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千万不能因小失大,阴沟里翻船,今天怎样驶出去,改天就怎样安全靠岸。
“这还用你交代?”李扬笑笑。
“有压力吗?”
“当然有了,从未有过的大。这半个格,可不是白给你哥的,董事会下了死任务,三年内如果不能扭亏,不能起色,包括分公司老总,重新起立,让出位置给有能力的。”
“如果三年有了起色呢?”
“这个他们倒没说,或许继续干?也不好说,有起色了那不就是肥肉了?病树医好了,结果子了,就会有人惦着了,不过那是后话。”
“那么说,现在就是个鸡肋了?”
“就这么回事,要不呢,任何一个有能力有头脑的人,都不愿放弃目前的稳定位子,去捣鼓一个前途未测的未知数。要是干好了,自然有益,攒点政治资本,还有丰厚奖金,干不好,再回头来,集团里哪还有你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个坑一让出来,紧跟着就有新萝卜栽进去,不可能给你留着。小洪知道吗?三年前主动请缨去大连,费了多大劲才过去了,没想到出师不利,大连分公司发展太好了,权力斗争激烈程度没法想象,他在两派混战中败下阵来,白白给人家当了一回人肉垫脚石,再回集团来,没处待了,到哪个处室都是个多余的,只好辞职走人了。”
“那你怎么办?太可怕了,你有信心吗?”
“不管怎么着试一试吧,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咱是埋头干活的,他们让我去,也是这个意思。现在需要的是干活的人,如果需要坐享其成吃果子的,就轮不着你哥了。”
“……”田歌沉默了。
“你放心,压力是很大,不过,只要一看到我们家的宝贝妮妮,多大的压力都变动力了。”
第二十章 不速之客
1
二十万外债的横空出世,彻底把魏母的心给搅乱了。首先和儿媳惜惜沟通后,排除掉“恶意讹诈”的可能。其实,用不着儿媳论证,魏母对李扬也是了解的。这从春风十年前第一次带李扬来家里吃饭,见李扬一穷二白的还拎来一兜水果,说话的时候眼神专注,满脸诚恳,魏母就看得出来李扬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来,凡春风父母这里需要春风动手才能完成的事儿,若春风不方便,只消一个电话,李扬就会跑来,赴汤蹈火,从无二话。凡交给李扬办的事儿,和交给春风办完全没什么两样儿。这么些年了,两个人不论谁遇到过不去的坎,只要对方知道,谁也不会袖手旁观。因此,说李扬是春风的异姓兄弟,连疑心较重、挑剔较多的魏母,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予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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