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架势他是打定主意不肯离开,更何况他方才还撂下了狠话,宋流丹心里虽然不乐意,可是也不好再开口赶他走,就任由他睡在哪儿了。
因为是盛夏,冷气调到极低的温度,凉风丝丝地吹着,宋流丹睡了一会儿,又爬起来,从衣柜里拿出一张薄毯子,蹑手蹑脚走到客厅里去。
江屿辰仰面躺着,一只手臂横覆在额上,因为沙发比较短,所以他两只腿微微屈着,宋流丹轻轻地把毯子盖在他身上,心里忍不住腹诽,明明睡得这么憋屈,还要自讨苦吃,这人醉态伶仃的果然连智商都下降了,正想着呢,他突然间动了一动,似乎有睁开眼睛的迹象,宋流丹心咯噔一跳,迅速的把手收回来,连忙跳着脚跑回屋里去,又顺手带上了卧室门。
可宋流丹没想到收留江屿辰会让她有这么惊心动魄的一晚。大半夜的,睡得正香沉,只听得外面传来噼里啪啦一阵瓷片碎裂的声响,自打生了善善后宋流丹就眠浅,这么大的动静,她几乎是瞬时就惊醒了,再看看善善,幸好没被吵醒。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江屿辰这家伙搞出来的动静,她到了厨房发现橱柜里的玻璃杯全都被他给打翻在地面了,玻璃渣子碎了一地,没忍住斥责他:“你怎么总给我惹麻烦呢?”
她觉得像是在教训你小孩子,因为那一刹那江屿辰突然露出蔫蔫的表情,特别的……楚楚可怜?宋流丹想到这个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嫌弃的看了眼江屿辰,他动了动唇,说:“我渴了,想喝水。”
宋流丹嘴角抽了抽,把他赶出去,给他冲了杯蜂蜜水,然后又回到厨房里去收拾满地狼藉,一边收拾还不忘骂他,等她整理完,抹着额角的汗回到客厅,江屿辰却已经不见了。宋流丹怔了一怔,拿惊愕的眼神望向未合的卧室门,倏地浑身一个激灵,他该不会……
她跑回卧室去,他果然睡在她的大床上,还搂着肥嘟嘟的善善,跟搂个布娃娃似的,宋流丹只觉得无奈,没忍住抬脚重重的揣在他背上,听见他重重的闷哼一声,可是他一动不动呈现挺尸状,宋流丹也不知道他是装睡还真的酒劲儿上来了晕睡过去。
他一身的酒气,她都嫌弃死了,善善怎么就没一点儿反应?给他这么一折腾,宋流丹咬了咬牙,索性自己睡到沙发上去。
第二天早上,保姆从小卧室里出来,一看见宋流丹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还有点儿奇怪呢,但见她睡的正香,也没忍心打扰她,轻手轻脚出了门到赶早超市买些菜。
宋流丹是被门铃声给吵醒的,醒来之后听见盥洗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摸着有些酸疼的后脑勺,竟然把昨晚上家中闯来的某个不速之客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当是保姆在洗漱。
打开门,是薛承睿,隔几天没见他,他竟然都有些憔悴了,可是笑容一如从前的阳光灿烂,左右手还拎着特地买来的营养早餐。薛承睿把早餐在餐桌上放下,一边说:“我待会儿还要去公司,公司最近比较忙,所以趁着早上这会儿来看看你。”
宋流丹知道他最近为了薛家的生意忙得焦头烂额,微微笑了笑,说:“没事,公司的事比较重要。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
薛承睿听她柔柔的语气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笑得特别开怀,等两个人坐下,他又问:“善善呢?”
宋流丹拿起勺子打开虾粥的盒盖:“逃逃总带他去玩,这几天玩得太疯了,这会儿还没起呢。
虾粥的味道极好,是她最爱的那家粥铺,她拿着勺子美滋滋的喝着,薛承睿玩着手中的钥匙串,听见盥洗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不免有些奇怪:“谁在里面呢?”
宋流丹说:“周姐吧。”
话音一落,盥洗室的门被打开了,宋流丹抬眼望过去,尚未咽下去的一口粥卡在喉咙眼里,差点没把她给呛死——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江屿辰赤着上身围着浴-巾,大摇大摆的从盥洗室走出来,她怎么就把江屿辰这茬给忘记了?而江屿辰淡淡的瞥她和薛承睿一眼,竟然还微微勾起了唇角,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早。”
宋流丹注意到薛承睿几乎铁青的脸色,在江屿辰熟门熟路的走到她卧室里去后,薛承睿的表情就跟京城那雾霾天气似的。薛承睿可不像江屿辰,他性子急又有些躁,看到这情景,必定是误会了,所以这会儿怒气已经股股的往上涌。
等到江屿辰衣冠楚楚的从卧室里走出来,薛承睿没忍住一个拳头就挥上去了。起先江屿辰没个防备,被薛承睿给揍了一拳,可江屿辰那么多年的自由搏击也不是百练的,转眼间就给双倍讨回来了。
宋流丹被这两人的架势给震住了,虽说男人打架挺帅的,可宋流丹不想当观众呀,尤其是不希望自己成为暴力的导火索。“你们俩先别动手成不成?薛承睿这事不是你想得那样!”她认为向薛承睿解释是必要的,她不想他误会自己跟江屿辰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薛承睿正在气头上:“你别拦着我!他都有未婚妻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你算怎么回事?还有,要不是他使坏,我们家生意能出那么多纰漏么?”
宋流丹这才知道,原来薛承睿也是知道薛家生意出问题是跟江屿辰有关的,那么薛承睿一直没告诉她,大约是怕她为难吧?
这会儿善善也醒了,一见到客厅里乱七八糟躺着的椅子,搞不清楚状况的善善觉得挺奇怪的,跑到江屿辰的身边儿拽了拽他的衣角:“叔叔,你们是在吵架么?”
宋流丹最担心的就是善善会受到影响,而江屿辰的脸色已有冷峻转为柔和,俯身温和对善善道:“男人之间的矛盾是不需要用吵架来解决的。”
闻言,宋流丹满脸黑线,不用吵架,是要用打架来解决么?而江屿辰已勾着唇角讥嘲似的看着她:“先动手的可不是我。”
见善善醒了,薛承睿强力克制着怒意,在小孩子面前动手终归是不好。
恰巧保姆回来了,宋流丹她带着善善在家里,又同江屿辰和薛承睿一同出了门。江屿辰还是那副模样,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说话也跟刀子似的:“没搞清楚事情之前就动手,薛公子,我该夸赞你是热血青年还是冲动好胜?”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屑于讥诮,别说是薛承睿了,宋流丹听着都觉得不舒服,于是说:“明明是你先对付薛家的,凭什么还恶人先告状?”
她没看见江屿辰抄在裤袋里的拳头握得有多紧,却很清晰的看到他眸子里骤然闪过的戾然之色,宋流丹知道,他大约是动怒了,却还在克制着。不出三秒,他忽然轻轻弯了唇,笑声又低又沉的,沉的让宋流丹觉得心惊:“就算是我对付薛家的,你们又能如何?”
薛承睿说:“你别以为我们轻易会被你打倒!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再接近流丹的!”
江屿辰嘴角的笑意就越发的浓了:“是么?你信不信要不了几天,她就会乖乖的来找我?”
接下来的几天,宋流丹每每想起江屿辰那句话就会觉得透骨寒彻的冷。
薛承睿似乎更忙了,每次通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是疲惫的,宋流丹也不敢去打扰他,怕自己再给他添了麻烦。而后她开始在报纸上看到薛家的消息,媒体总喜欢添油加醋的报道,可字里行间也看得出薛家这次真是遇到大麻烦了。
直至方琳来找她谈话,宋流丹才知道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方琳说话要比薛峰犀利的多,也几乎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便是让她同薛承睿分手。宋流丹这才明白,原来第一次见她,方琳的和气都是装出来的,无非是给薛承睿几分面子,又碍于薛峰的颜面。如今薛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又与她多少脱不了关系,方琳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方琳说:“我们薛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所以烦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宋流丹双手捧着咖啡杯,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现在心里特别乱,一团乱麻似的,而方琳见她犹犹豫豫的模样,就更加气愤:“你到底想怎么样呢?是不是让薛家跟你一块儿陪葬才好呢?”
她毕竟是长辈,宋流丹只得说:“伯母,我没有这个意思……”
方琳打断她:“你要是真心念着承睿对你的好,就别断他以后的路!我也就不明白了,承睿看上你那点儿了?潇潇哪里不如你了?家世、性格、相貌,潇潇不都是数一数二的?宋小姐,请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家承睿吧!我娘家已经发了话,只要潇潇跟承睿结了婚,这坎方家不会坐视不理的!”
方琳根本是咄咄逼人,宋流丹这会儿被她连连逼问,脑袋都有几分晕晕乎乎的,等后来她独自一人思考来去,又觉得事情的来龙去脉似乎有些微妙之处。
为什么方琳不向方家求助,却又牵扯到方潇潇的婚姻大事?
江屿辰似乎并没有正面承认薛家的事跟他有关,那么……是不是她误会他了?
宋流丹越琢磨越觉得疑惑,她等不及了,迫切的希望得到答案,所以立刻打车到江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