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不是你的老同学,不过我表弟和你是校友,两年前我去S大看他的时候见过你。”
“啊?”
“不记得也没关系,就当我们刚认识吧。”他伸出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文倾心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时宇锋。”
刚伸到一半的手停在半空中。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确定我是醒着的。这不是梦,这是真的!他刚才说什么,他、他叫时宇锋?
我不确定,睨着眼睛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叫什么?”
“时宇锋。”
在他讶异的目光中,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右手臂,真疼啊!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很多疑问缠绕在心头,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难道要对他说,我暗恋你好久了可是别人都说我得了妄想症都说你不存在?
再说了,他说他是时宇锋他就是啊?没准是从我哪个朋友那里听说了我的事,想讹钱也说不一定。这几年我爸爸生意做得很成功,也不是没有男人打我的主意,当然,他们主要是冲着钱来的。
我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在激烈进行思想斗争的小人,吵得我头疼。
“倾心,你怎么了?”
听这声音应该是妈妈她们回来了。
我马上回头,笑脸相迎:“没事没事,我没事。”
“没事你捂着脑袋干什么——咦,这位是?”
“他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我抢着回答,速度快得不像话。
妈妈脸上泛起一种奇怪的笑,她盯着时宇锋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又一遍,赞许地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孙浩宁刚回国那会儿,她也是这样看人家的。我很怀疑,是不是我身边只要有男人出现,她就会往那方面想。
不过奇怪的是,童珊抗帅哥的本事可不是一般厉害,想当年我们学校的校草天天追着她跑,她愣是没看人家一眼,而此刻她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观察时宇锋。
我怕她们问出什么,急忙换话题:“妈,结果出来了吗?”
“哦,出来了,你看看。”妈妈把她手上的单子递给我看,“医生说结果很好,很健康。”
我把单子递给妈妈:“我爸和奶奶还在医院吧?你把这张东西放到老太太脸上去,让她自己鉴定一下我脑子是不是正常的,省的她总是神经病长神经病短,别以为我不知道。”
“倾心,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奶奶还在做检查,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她。”
“晚点吧,我和朋友约好了有事。”我冲时宇锋使了个眼色,“是吧?”
时宇锋很有教养地冲妈妈点点头,微笑:“阿姨,是我约了倾心一起吃中饭,没耽误你们吧。”
妈妈一听,乐坏了,赶紧换了副和善的表情:“没有没有,你们去玩吧。倾心你早点回来,回头跟奶奶道个歉。”
“嗯嗯,我知道了,我们先走了——童珊亲爱的,你陪陪我妈妈吧,晚点我打电话给你。”
“好啦,你快去吧。”童珊笑笑,却还是一直狐疑地端详时宇锋。
童珊那种眼神,我总觉得怪怪的。
我和时宇锋面对面坐在餐厅一角。桌上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可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在减肥?”时宇锋一本正经地问我。
我摇摇头,傻子似的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你真的叫时宇锋?”
“怎么,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妥?”
“不是不是,我……”我凌乱了,不知从何说起,“我记得你的名字,可是不太记得你这个人了。”
脑中的影像很模糊,不过我还是记得,我和时宇锋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夏天的某个夜晚。漫天繁星,绿草地,孔明灯……
时宇锋嘴角微微上扬:“四年前你在学校放孔明灯,差点把草坪烧着了,是我帮你把火灭了。”
这句话从他口中一出来,我的疑虑顿时全打消了。
没错,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隔了这么多年丑事又被翻出来,我怪不好意思的,尤其是在他面前。我换了个话题,继续套他的话。
时宇锋很配合,回忆了一些四年前发生的事。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对他还真的只是“暗恋”,因为我们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时宇锋高中毕业后就去国外念书了,而且他大我三届,我们的生命本来是没有交集的。那次乌龙的着火事件,硬是把我们这两条平行线整出了一个交点。
四年前他回国的时候,去探望了和我同在S大念书的他的表弟,正好赶上了S大的校庆。那天晚上我不知发了哪门子疯,一口气买了六只孔明灯,终于不负众望地把草坪也给点着了。为此时宇锋那位当学生会主席的表弟还板着脸训了我一顿,我当时挺憋屈的,看在帅哥的分上死忍着没还口。
当然,这个帅哥指的是时宇锋,他表弟长啥样我压根没有记忆了。
回想起这事,时宇锋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这和我印象中他那严肃认真的样子完全不同。也是,人家以前又不认识我,明恋和暗恋他的女孩子多得去了,我只是之一,他没有义务给我好脸色看。
但我可以确定,我爱上时宇锋,是在我挨骂时他凝眉看着我的那一瞬间。
我承认一见钟情是可耻的,可我偏偏就对时宇锋一见钟情了。
那晚之后,我还见过时宇锋两次的,只是他并不知道。
第一次,是在深夜的某个酒吧门口。我们一帮人为童珊庆祝生日,一个个都醉醺醺地从KTV出来,只有酒量奇差的我誓死坚定立场,才没有被他们灌醉。我怕满身酒气回去被奶奶找麻烦,正因为这样,唯一清醒的我看见了对面酒吧门口的那一幕。
时宇锋身手矫健,三两下放倒几个小流氓,救了被他们围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女孩。我看得心潮澎湃,当时的时宇锋白衬衣配牛仔裤,连打架都可以这么斯文帅气。而他又是冷漠的,淡淡地对那个女孩说了句“这不是你们小姑娘该来的地方”就走了。
第二次,是在人潮涌动的百货商场。童珊叫我陪她一起买衣服,中途我趁她试穿衣服的空当去了趟洗手间,然后时宇锋的身影就那样不经意闯进了我的视线。我的心一颤,可是等我回神,他早已被来往的人群淹没,我甚至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我的幻觉。愣了几秒钟之后,我发了狂似的往他出现过的电梯口跑去,下电梯,又上电梯,寻寻觅觅,却始终没有再看见他。
如果说我对时宇锋是一见钟情,那么后来两次见面无疑令我陷入了对他的痴迷。多年来我一直默默爱着他,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对我有意的男人。只是这样单纯的暗恋在那场溺水之后居然被全盘否定了,他们告诉我,世上根本没有时宇锋这个人。
他们会这么说,因为他们不认识时宇锋。可是我呢,为什么我会忘记他的样子,忘得那么彻底?
我的头一阵眩晕,天花板开始打转,仿佛马上要塌下来砸到我的头顶上。
“怎么了?”对面响起温和的声音。
“没事儿,”我说,“我有点头晕。”
我没看清楚时宇锋是怎么走到我面前来的,当我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近在咫尺。我以为他会对我说什么,可是没等他开口,我包里的手机先一步响了。
电话是孙浩宁打来的,他的话中带着一丝焦虑:“倾心你在哪里?童珊说你昨晚出事了?”
“我没事,是我奶奶非要逼着我去做脑部检查。”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的。先这样吧,晚点回去我再跟你说。”
应付几句我马上把电话挂了。我脑子晕乎乎的,不想多说什么。可我刚合上手机盖,它又叫了起来。
我有些不耐烦:“浩宁哥你放心吧,我真没事,我还在地球呢。”
“你浩宁哥也在地球呢,这里是火星。”童珊嗤笑,“你现在在哪儿?”
“你还说呢,昨晚上的事是你跟孙浩宁说的吧,多大点的事儿……得了,我有点头晕,回家再给你打电话。”
“倾心,那个男人……”
童珊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没了声响,我纳闷,一看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我沮丧地把手机往包里一塞。
在一旁充当了好久路人甲的时宇锋这才开口:“要用我的手机吗?”
“不用了,我……”
“那好,我送你回家。”
他还是那么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仿佛认定我会让他送我一样。童珊常说,只有长期被人捧在云端的男人才会有这样的自信。我向来不喜欢别人用祈使句跟我说话,但是这个别人是时宇锋,那就另当别论。
上车后我一直从后视镜中观察时宇锋。他是个很认真的人,开车的时候一丝不苟,连我这么明目张胆的窥视都没有发现,又或者他其实发现了,怕我难堪所以装做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赶紧收回目光,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的幼稚行为。我很奇怪,为什么一上他的车我的头就不晕了,难道我真的花痴到这种境界?文倾心啊文倾心,你可真够给自己长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