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愉帆脸上露出了失望,收起了脸上的怒容,轻声问:“这就是你接受我的原因吗?因为我好脾气,能什么都不计较,还会傻傻地帮助你,所以你就接受我?”
江愉帆的声音很轻,乾隆却听到了她话里的哭泣,尽管她脸上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有些心慌,伸出手想拽住她,可是依旧只有一团空气,微风穿指而过……
“我把你当朋友,即便生气,也对你的事情义不容辞,可你呢?前一刻还和我好好说话,下一刻就拿着戒尺打我教训我;前一刻还笑眯眯地说要给我画画像,下一刻就把对别人的怒火撒在我的身上,这就是你当初说的真心相待吗?我不是佛祖,永远都慈悲宽和,你只能接受我的好脾气,还不如完全不接受我!”
乾隆争辩:“朕没有!”没有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来,词穷片刻,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道:“朕虽然教训了你,可朕真的打到你了吗?你说朕迁怒你,可你有被朕的怒火伤到吗?”
江愉帆一窒。
乾隆看她表情有了松动,更加有了底气:“你在朕身边的时候,有几次是朕顺着你的,有几次是你顺着朕的?是!朕霸道,可朕是皇帝,这是应当的!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朕对你有几次霸道?你让朕接受你的全部,那你接受了朕的全部吗?一次争吵你就要逃跑离开,你真是让朕失望!”
江愉帆其实是个很好说服的人。因为她从小的病,她的内心深处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累赘,拖累父母,拖累亲友的累赘。可是她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因为她不能让她的父母伤心。她的表现方式变成了尽自己可能地满足大家对她的期望,倾听,然后改变自己满足他人。
这样似乎很没有自我,没有主见,可是,当周围的环境是对你小心翼翼、十之八、九都会满足你的愿望时,那一点放弃自我也变得微不足道,不见坏影响。
所以,十八年下来,不知不觉中,江愉帆的性子就变得软和,只要对方有理,她并不会固执己见,哪怕自己也没错。
因此,乾隆的一长段话,让江愉帆听进去了,认可了。
可是,乾隆想要就这样欺负软妹子那就想得太美了。江愉帆性子软是后天养成的,可她有一点是天生就有的,那就是——记仇!江愉帆不但记仇,还天生的好记性,八百年前的仇也能给记得清清楚楚的!
两个人就这么谁也不说话地死瞪着对方半天……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走了?”终于,江愉帆缓了脸色却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
“啊?”乾隆一愣,“你不走?”
“我当然不走,我答应了佛祖要留在这里,怎么会走?”
“那你刚才在干什么!”乾隆又怒了。
江愉帆皱眉,死瞪着渣渣,结果……江愉帆眨了眨眼睛,确定在乾隆脸上看到了粉红的颜色……“渣渣,你现在是……恼羞成怒?你是在害羞?不好意思?”
“胡说!”乾隆的声音又上了一个台阶。
江愉帆摸着下巴,回忆了一番他刚才冲过来的表现,开始cos起福尔摩斯:“你以为我要走了,所以就急冲冲地跑过来质问我?”
乾隆那层粉粉的薄云似乎又加深了,在江愉帆闪动着狡黠了然的晶莹目光下,微微困窘地用大声增加自己的底气,半解释半否认道:“朕没有质问你!”
“你其实很希望我留下来对不对?”江愉帆笑眯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乾隆。
“朕会……”乾隆下意识反驳,可在她多日后重见的笑容里消了声。
“朕不希望你离开……”乾隆顿了很久才十分认真地开口,“这是实话。”也是一半的话。
乾隆在这几日里开始重新看待江愉帆,从前的她在乾隆心中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单纯爱笑也让人开心想笑的孩子。和她在一起,乾隆没有心机,没有心眼,几乎成了大小孩,看上去甚至有点二,这是他在谁地方都没有过的状态。但是那一天对江愉帆的仔细观察让他彻彻底底地意识到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二十三岁,照理已经不年轻的女人,不是从前短暂出现又被他抛在脑后的想法,而是彻底的改观。
所以他说不出那未说的半句话:“朕习惯了你的存在,这几日你不在,朕很难受。”这样示弱又暧昧的话,他说不出口。
暧昧,放在他和江愉帆身上不恰当,尤其当江愉帆已经是可以成婚生子的年龄了。
江愉帆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甜甜的?她摸了摸这颗完全健康的心脏,真好,它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和感受。
“我刚才和牛头马面聊天,你来之前,我刚送走他们。”江愉帆说出那一幕的真相,揶揄地看着眼神飘忽的乾隆。
只是渣渣就是渣渣,脸皮不是阿飘这小姑娘能比的,她还没偷笑完,乾隆便已经是波澜不兴的模样。
“天都暗了,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走了!”
江愉帆捂着嘴在淡定转身的乾隆背后无声地继续笑,渣渣很淡定,可是依旧让她觉得很好笑。
回到养心殿时,江愉帆看到了满桌的吃食,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江愉帆感动地看向乾隆,两眼水汪汪的。
乾隆扭过头咳了咳,他本来觉得江愉帆有八成是躲在了宫里的某个角落,他今天特意一处处找过去,还让人准备了一顿好吃好喝的,想着说说软话,应该能让她消气回来。
哪知道,结果是出现了大乌龙,不但没有好好说话,还大吵了一架!
不过还好,殊途同归,乾隆也不在乎过程了。
只不过,在乾隆扭头的那一刻,他终于发现了始终沉默做背景板的吴书来。
神色一凛,语调平平,意味不明地叫了一声:“吴书来。”
吴书来镇定的面具下,是巨抖的双腿,皇帝不轻不重的一声,他立刻跪在了地上:“皇上!”
乾隆没有说话。
江愉帆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握住了拳。
乾隆全身散发出杀气,周身围绕的冷意渗入了吴书来的心中,让他不断地哆嗦。
很久很久以后。
“今日的风景如何?”
吴书来全身一僵,却又突然松了下来:“回皇上的话,今日皇上去的莲池风景很美,奴才是托了皇上的福气。”
“是吗?别的呢?就只有莲池让你觉得不错?你这奴才,眼光可比朕还高!”似真似假的调侃,与往常无异的语气,可吴书来却既不能如同以往那样回答!又不能不同以往一样!
“皇上真是太抬举奴才了!奴才大字不识一个,哪里来的眼光,奴才只觉得一路过去的景色美,到了莲池的景色更美,只是奴才的职责是一心一意地伺候皇上,再美的风景也不是奴才能欣赏的!”
又是片刻的,对吴书来来说仿佛一生的沉默,就在吴书来灰了心放弃求生的希望时……
“下去吧!朕没有叫人不用进来。”
“遵旨。奴才告退。”吴书来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却在乾隆话落后,用尽全力如同往日那样退了出去。
乾隆深沉的目光看着吴书来最后消失在门帘后的背影,回过头,见到江愉帆惊疑的目光。
“怎么了?”乾隆挑了挑眉。
江愉帆张了张嘴,“……渣渣……刚才的你,好陌生,就好像我完全不认识你一样。”
乾隆扬唇笑了笑:“如此惊讶?你难道不曾见过朕处理国事?”
江愉帆点头,又摇头:“见过,可是不一样。刚才的你……你……”江愉帆皱眉想着词,可却突然词穷,不知如何描述他刚才的样子,那与和她相处时的气场完全不同!
也是至此,她终于相信,渣渣四日前,根本算不上迁怒。
乾隆也没有追根究底她的形容词,依旧微笑着说道:“你看,这就是朕的其中一面,你不曾想到过的一面。”
江愉帆低下头。
她有一点羞愧,说人之前先正自身,显然她没有做到这一点。然而,羞愧之外,她还是有点不舒服。渣渣总是找着她的错误,却从不肯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她没有那么大的气性,只要有一句对不起就好了。四天前是,四天后也是。
视线下方出现一个白条,江愉帆定睛一看,似乎是卷轴。她疑惑地抬头。
“咳……看看吧!”
江愉帆犹豫了一下,视线在乾隆和卷轴之间来回了好几次,最终见他还是不说话,带着失望地接过打开了。
细绳解开,卷轴滑落,巧笑倩兮的紫衣少女缓缓出现在眼前。
乌黑的发,漆染的双眸,红润的唇,浅紫的曲裾,白色的铃兰,背后朦胧的白雾,隐约的碧江小帆……画里的少女不是天姿绝色,却让人一眼过后,忍不住想看第二眼、第三眼……最后彻底沉浸到她的笑容里,无法自拔。
江愉帆的视线牢牢地盯着画中人那潋滟诱人的红唇,颤抖地抚上自己的唇瓣:“这……是我吗?没有……没有……一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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