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华,我想好了。”夏婉青柔柔的开了口,“我和沐天还是搬出去住吧,我妈年纪大了,需要有亲人在身边照顾她。”
“好啊。”沐华勾唇一笑,“这是你的自由,好走,不送。”
夏婉青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丁默远挑了挑眉:“你这样会让人外人怎么看沐家?”
“外人与我何干?”
沐华说罢,右转进入自己的房间,将那对男女关在了门外。
和夏婉青说的一样,屋里的摆设还是老样子,以黑白灰三色为主基调,简单清冷,没有蕾丝和其他多余的装饰。如果不做说明的话,很少有人会猜到这是女人的闺房。
沐华淡扫了房间一圈,眼底愈发冰冷。
记忆太多,过往太拥挤,以至于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沐华推门而出的时候,丁默远正站在她的房间门外。
“怎么不让我进去参观参观?”
“没什么好看的。”
“作为老公都没有看过自己老婆的闺房,是不是太可悲了点?”
“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不是应该进去过?”
“对了,我都快忘了。”丁默远淡眉淡眼的一笑,让人看不出喜怒,“可那时候哪有闲心欣赏啊,新娘都跳窗逃婚了,身为新郎的我,心情可想而知。”
“这一辈子,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和安城跑得更远一点,永远不必再见到你。”
“丁先生,沐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夫人请二位下楼用餐。”这时,佣人出现在这对剑拔弩张的夫妇身后通报。
丁默远轻叹了口气:“下楼吃饭吧。”
“我要出门。”
“你都要把婉青赶走了,还不愿陪她吃这最后一顿午餐?”
“我正式授权你去吃。”沐华讥讽道,她扬了扬头发,转身下楼,走出别墅。
沐天正在花园里和保姆玩耍,一个没留神,整个脑袋都磕在沐华的裸色长裙上,裙摆上凸起的金属装饰物在他的小脸上戳了个口子,血瞬间沿着额头流淌下来。
沐天没有哭,只是抬起头,双眸幽幽的看着沐华,沐华也没有俯身去安慰他,这对年龄相差一圈的姐弟就这么在无声中对峙着。
保姆发出一声尖叫,看了看小少爷,又看了看大小姐,两难的她急急忙忙跑回宅子,向夫人求助。夏婉青和丁默远急忙赶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副情景,沐天的额头上的血还在流,沐华在一边袖手旁观。
夏婉青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咬住双唇,小跑至儿子身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沐天额头上的伤口。沐天一见妈妈,立刻放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加上伤口流着的血让他白嫩的脸蛋看起来好不凄惨。
夏婉青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帮自己的宝贝儿子抹鼻涕擦眼泪,尔后拉住他的手,轻柔的劝哄:
“乖,麻麻帮你搽药水,搽了就不痛了,还会有糖吃哦。”
“呜呜呜……”
目视这母子俩一个哄一个哭的走回别墅,沐华略带讥讽的弯起嘴角:“看来是走不了啊。”
“不管怎么说,天天都是你弟弟,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沐华回过脸,这才注意到丁默远的存在,他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布满阴霾。
她懒得解释,扭头就走。
丁默远一把攥住了女人的手腕。
似乎命中注定,她与他之间只能有一种相处模式,她反抗,他镇压,她永不屈服,他只能继续镇压。
“去给我道歉。”
“丁默远,你这个神经病,快放开我!”
丁默远抿紧了唇,将沐华连拖带拽进了客厅。
夏婉青正坐在沙发上给沐天上药。
在丁默远幽冷的视线下,沐华开了口:“是不是上完了药,你就带沐天走?”
夏婉青难以置信的看向沐华,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终究还是在沉默中点了点头。
那一刻,丁默远简直要将沐华的手腕捏碎了。
沐华疼得近乎要叫出声来,可她还是倔强得一声不吭,吃力的转身,就要往外走。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然腾空,然后重重磕在男人的肩膀上。
沐华很想挣扎大叫,可她绝不能在夏婉青面前丢了面子,索性就继续挑衅:
“丁默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吗?可惜人家早就结婚了,虽然新近成了寡妇,可还有个孩子。难不成——那孩子是你的,要不然你也不会那么紧张……”
沐华话还没说完,两眼一黑,整个人成90度翻转,已被重重摔在三楼卧室的床上。
丁默远居高临下俯视着女人,目光极其冷酷:“如果真是这样,我娶你干什么?!”
第9章 凤凰男
丁先生是个很奇葩的人。
虽然沐华从未花时间研究过他,可她一直都这么认为。
和丁默远的初次见面,并非在沐山强制性安排的相亲晚宴上,而是在某个乌烟瘴气的地下酒吧里。沐华化了很浓的烟熏妆,抽着烟,神鬼难辨,丁默远就坐在她旁边。
那时候,丁先生还是骏山集团总部的新进小职员,沐华自然不可能认识。之所以能给她留下一点点印象,是因为在激烈的重金属音乐和群魔乱舞中,这个男人居然穿西装打领带,梳着大背头,脊柱挺直,一本正经的坐在吧台前——喝果汁。
调酒师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偷偷看男人一眼,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忍俊不禁。
沐华就更直白了,她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狂笑声似乎让丁先生吓了一跳,他吃惊的抬起头,和她四目相对。
男人那一瞬间的表情实在太滑稽了,沐华没忍住,一口鸡尾酒喷在对方的脸上。
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谁也没想到,剧情真的会大转折。
直到现在,沐华都不清楚,当丁默远作为相亲对象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究竟有没有认出她来。这家伙只是谦恭的微笑着,看着她穿着一身高级货,端坐在有月光曲和烛光晚餐的高档餐厅里,假模假样的用刀叉小口吃着牛排,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而半掩住鼻子。
回忆的确是个很讨厌的名词,总能让人揣摩出多余的东西。
不过只要白富美永远不会看上凤凰男,凤凰男就算浑身插满羽毛也不可能涅槃重生。
沐华索性仰倒在自己睡了二十多年的床上,抬起腿,用鞋尖指了指门口:“不放我走也可以,请你先出去,在夏婉青离开之前,我不会下楼。”
“婉青有住在这里的权利。”
“是她自己说要走的。”
“你这是在逼她。”
“丁默远,虽然你名义上是我丈夫,但并不代表你就有权插手我们沐家的事。”
“夏婉青走了,这么大的宅子交给谁来打理?”
“荒了,废了,我这屋主都不心疼,你急什么?”
“你真是会暴殄天物。”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蘸着血泪,我在这里呼吸的每一秒都觉得窒息。”
“沐华,你看问题总是太感性,这只是一栋美丽的房子和花园而已。”
“那是因为你没有二十几年都被关在这里。”
“二十年前我爸背着我妈,和自己的秘书有了一腿。”丁默远就这么突然爆了料,
“秘书?你爸当过老板?”
“他曾经开过一间小公司,赚了笔小钱,就开始忘乎所以起来。什么离家出走、转移资产和带着小秘书上门闹离婚,样样都做过了,只不过手中资本有限,没有你家这么复杂而已。”
“结果呢?”
“结果就像你看到的一样,他回到了我妈的身边。因为那个女人把他的钱掏空了,还跟其他人跑了。我妈并没有说什么,依旧接纳了他。从此我妈成了一家之主,我爸只能乖乖在家受闷气。”男人仿佛在叙述别人的家事似的,从头到尾语气平淡无波。“一个人拥有得越多,就越不在乎。等到失去了,后悔就成了家常便饭。”
“你是在教训我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其实和你爸一样,被命运惯坏了。”
沐华正要反驳,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脸色都变了。
“请你出去一下,我要接个电话。”
丁默远深深看了沐华一眼,默默退出了房间,并替她关上了门。
沐华深深吸了一口气,接了电话。
“木木,是我。”
这世上能如此亲昵叫她小名的只有四个人,有两个已经不在人世了,一个下落不明,还有一个就是安城的母亲,方洁在世时最好的朋友,顾岚。
顾岚曾是个非常幸福的女人,命运却没有放过她。
安家破产,安城的父亲安宇自杀后不到两个月,顾岚抛下自己的儿子,嫁给一直在追求她的高子昌,去做她的阔太太和别人的后母。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