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婚姻 (竺白)

　　“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知什么时候，陆展奇已经坐到了她身旁。他发现她全身在微微发抖，整张脸隐忍得苍白扭曲。心疼地扳过她身体，他轻轻摇晃迫使她睁开眼睛。
　　好半天，她双眼终于缓缓张开。他以为里面会涌出委屈的泪花，可令他意外的是，直视他的这双眸子异常冷清。倒是墨瞳中的他，灰头土脸，局促不安。他突然有些慌张，她眼里的冷清似乎震撼到了他，他在她的直视下结结巴巴继续解释：“——那晚我以为她喝多了酒，其实不是——，我真不应该送她回家——”
　　“你到底想说傅佳宁诱惑你上了床，还是她强迫你上了床！”程语突然冷静地打断他，语气里带着极少见的辛辣嘲讽，毫不掩饰眼里盛放不下的鄙夷。
　　陆展奇搭在她肩头的手臂一下僵住，继而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他恼怒地瞪着她，一字一顿地强调：“要我说多少遍，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额头上的血管一蹦一蹦，眼睛里闪着夹杂着狼狈的傲骄，一张俊脸在气恼与窘迫中阴沉似水。望着他表情复杂的面庞，程语凄然一笑，缓缓将头别向一旁。她这副明明很失望却硬是隐忍的样子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遇到问题为嘛总选择逃避，和他大吵一架也是好的！他嚯地一下站起，睹气走开，兀自站在窗边生气。
　　客厅里一下静下来，墙上吊钟的滴答声越来越明显，每一声似乎都给屋里凝重的气氛注入一丝沉闷。过了一会儿，陆展奇率先长舒一口气，操起手机调出一下号码按下去。铃声响了好半天，那边就是不接。他低声骂了句“见鬼”，只得又调出一个号码。这回电话很快接通，他烦躁地冲着话筒说：“你马上到公司等我。”
　　那边于洪洋不识趣地开了句玩笑：“陆总，不是明天才签聘用合同吗，今天我是不是还有机会耍一次大牌！”
　　陆展奇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立即冲着话筒来了句：“你敢！那明天你就不用签合同了。”说完，他恨恨按断电话。那话那端，于洪洋苦笑着摇摇头，心想好大脾气啊，以后自己铁定多了个难侍候的老板，少了个亲和的朋友。
　　晚饭陆展奇没回来吃，但破天荒派小王给她送来份订餐。程语也确实没做晚饭，倒不是因为下午的事，而是午饭在沈家吃到很晚，她还没觉出饿。所以小王送来的那份餐，她只随意放到餐桌上。
　　陆展奇走后，她本想给韩雨打个电话倾诉一下，可思虑再三觉得不妥。一是自己老公劈腿别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二是陆展奇一再强调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虽然她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样的，但她内心深处终是怀着某种无法言明的强烈期待。
　　一个下午程语都无所事事，不停地回想有关傅佳宁的点点滴滴。她应该早就喜欢陆展奇吧，记得在陆展奇的生日晚宴上，她就对他表现出格外的温柔和在意，只不过当时程语还以为她和周云海是一对。就在昨晚，她也是以周云海女伴的身份参加的酒会。怪不得昨晚陆展奇会那样不礼貌地当众抢白她，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到那种程度……
　　一想起粉色床单上赤、裸、裸的两个人，她就象胸口压了块石头一样憋闷得不行。纵然以前对傅佳宁有再多的好感，也早被那张图片击成了碎末。没有女人能够无视别的女人觊觎自己的男人，既使不耍手段也是绝不被容忍的，何况按照陆展奇的说法，她还耍了手段！虽然她想不出一个女孩子用什么手段能让一个大男人心甘情愿地乖乖就范。
　　这样纠结到最后，背叛的巨大屈辱和痛苦渐渐被对另一个女人的鄙夷和仇视所替代。她甚至带着极大的情绪，翻箱倒柜找出上次傅佳宁送她的那套紫砂茶具，毫不犹豫地提到外面掷进垃圾箱。做完这一切，她心里似乎舒服了很多。
　　晚上陆展奇回来时，程语已睡下。他轻手轻脚躺到她身边，撑起身体凑到她脸上看了看。她背对着他，双目紧闭，呼吸平稳均匀。他躺回枕头，想了想欺身拥住她，手臂轻搭到她腰间。开始她并没什么反应，过一会儿却翻个身从他怀里挣脱，把他手臂从身上划拉下来。他在暗夜中无声地叹口气，主动将身体挪开一些，知道她没有睡着，只是不愿理他。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时她早已不在床上。想着今明两天要开若干个会，还要亲自带于洪洋到公司几个主要部门帮他立立威，他便急忙起床。
　　早餐已经备好，程语正双手支着下巴盯着餐桌一角发呆。他快步走进去坐到她对面，刚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她却起身就走。
　　“站住！”说完他环视一圈餐厅，果然发现垃圾筒里有份原封未动的餐袋，立即皱紧眉头颇为不悦地问：“昨晚你是不是就没吃饭？”
　　“昨晚我不饿。”她并没回头。
　　他腾地一下站起，语气里多了几分恼怒：“那你今早还不吃，想绝食吗！”
　　只见程语缓缓转过身，嘲弄地瞥了他一眼：“我刚才吃过了，碗还没洗呢，留给你了。”
　　他急忙回头往厨房看了一眼。晕，洗碗池里果然放着一只沾有鸡蛋羹残液的碗，碗里还放着一个带蓝色花点的白瓷勺。待他转过头来，餐厅里哪还有程语的影子。他苦笑着摇摇头，以往都是他这么捉弄她的吧，怎么如今面对她的居高临下，他毫无章法了呢！
　　饭后硬着头皮收拾完碗筷，他赶忙上楼拾掇自己，一上班就要开公司高层会议，穿着上不能太随意。出门前终于在健身室里找到程语，看她优哉游哉地在跑步机上跑步，他不禁两眼黑线。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难懂了。他告诉她自己这两天都会很忙，她也只是一副“随你去”的姿态随意恩了一声，继续步履轻盈地跑步。
　　这两天陆展奇每天都回来得很晚，当然程语仍然坚持在床上与他划清界线。一想到自己“享用”了这么久的这个身体曾跟另一个女人零距离甚至负距离接触过，她就说不出来的抵触。他身体只要一靠近她，那张粉红底色的图片就从她脑海里跳出来，两个白花花的身子立马搅得她烦躁不安。
　　陆展奇每晚都尝试突破她的防线，甚至有一次强行把她压到身下。可她僵硬身体，冷漠的眼神，迫使他不得不做出让步。他心里岂止是憋闷，简直是火冒三丈，却拿她毫无办法。她不吵不闹，予取予求，只是固执地淡漠着。
　　临飞香港前，他终于忍不住把她从健身房里拉出来，在她面前使劲搓了搓手，难得地放低身段求饶：“老婆你别这样，是我没处理好一些事情让你受到伤害。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等我从香港回来会集中精力收拾那个傅佳宁，我不家期间你千万小心她——”
　　没等陆展奇说完，程语就抬眸冷静地打断他：“你准备怎么收拾她？是在床上吗！”
　　陆展奇被她抢白得脸色忽红忽白，他气得一甩手走向门口。拉开房门后强忍着恼怒回头睹气般冲她说了句：“我改变主意了，回来准备先收拾你！”说完他大步走出去，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他气极败坏的样子没来由地愉悦到程语，她顿觉心里舒坦许多。长长吁了口气，她拿起手机拔通韩雨电话，答应过紫涵的，今天要去机场送她。她要跟韩雨约一下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

　　
　　愿意随一个人浪迹天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除了爱，似乎没有更好的归因。
　　紫涵站在机场大厅一角，不停地用手背抹眼泪。沈老爷子眼圈红红，双手搭在女儿肩头柔声劝慰。沈剑和陈默在一旁正扯些“非洲哪些国家比较好玩”的话题。程语和韩雨站在紫涵身旁并不好说太多话，只眼里写满留恋。
　　安检时间到，紫涵拉着陈默一步三回头地与大家告别。直到她们身影消失在候机隔离区，沈老爷子才满脸不舍地收回追随的目光。沈剑走到父亲身边轻声提醒他该回去了，老爷子轻叹一声提步往外走。韩雨轻拽一下跟在后面的沈剑，小声告诉他自己送完程语再过去。
　　夕阳穿过几簇浅红色的云朵慢吞吞滑向地平线，宽阔的机场高速路宛若一条潺动的小溪，不息的车流争分夺秒般疾驰汇聚。程语坐在韩雨身旁出奇的静默。
　　“亲爱的，你是直接回家还是跟我去美容院消磨一会儿？”韩雨边开车，边语气轻快地与程语闲聊，“反正你家陆展奇也不在家，不如咱俩去做经络套餐，听说店里新来一个老中医，手法十分了得……”
　　说了半天，旁边毫无反应，韩雨只得轻抬下脚，放慢一点车速，飞快看了眼程语，这才发现身边这位正心不在焉地望着车窗外发呆。
　　“喂，想什么呢你！”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程语愣了下神儿，从天边收回视线，有些讪讪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直接回家还是——”说到这里韩雨突然觉出哪里不对劲，又瞥了程语一眼，“——你怎么了？今天好像一直心事重重的！”
　　“没——，没什么。”程语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