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婚姻 (竺白)

　　与紫涵聊了一会儿，程语主动转向陈默问：“陈博士，可以请教你个问题吗？”陈默没想到程语这么客气，冲她微微一颔首。程语接着说：“我舅舅三个月前查出患了肺癌，可他很固执不愿意到医院接受治疗。他这种情况，你帮着分析一下应该进行化疗还是放疗呢？”
　　“肺癌。”陈默想了想，“那是晚期了吧？”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接着说：“大约有86%的肺癌患者发病时便是晚期，癌细胞已扩散到全身无法进行手术治疗。目前常用的治疗方法是化疗和放疗。化疗就是把毒性很强的高腐蚀化学药物作用于恶性肿瘤。通常情况下，这些药物能融化掉恶性肿瘤上的纤维和肌肉，大部分能达到肿瘤暂时消失的效果，但并不能彻底杀死肿瘤血管。所以停止用药后，病情复发的可能性极大，而且化疗药物也有很强的毒副作用，对人体健康组织和细胞的摧毁相当严重。至于放疗——”陈默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他一抬头，发现不知何时沈老爷子和陆展奇也停了聊天，都巴巴地望着他，只好继续说下去。
　　“1995年，美国曾出版过一本震惊医学界的书，书名叫《Reclaim to our health》，译成中文就是《还我健康》。这本书里公开揭露，放射性治疗最早被用来治疗癌症的动机，是美国政府为了降低社会舆论对反对核能作为军事用途的研究，而硬找出来的和平用途。然后政府迫使保险公司将其列为合法的癌症治疗手段。”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其实在美国，几乎所有临床医生都知道化、放疗不可能治愈癌症。在医疗机构对医生进行的‘如果你自己或亲友得了癌症，是否愿意接受化、放疗？’的问卷调查中，绝大多数医生都选择不愿意。理由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真正被治愈的患者，却亲眼目睹接受化、放疗患者太多可怕的痛苦。”
　　陈默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程语则简直是震惊，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哥哥还有表哥努力想给予亲人的，竟是可怕的痛苦，而生活在小山村里的槐舅，固执坚持的才是最朴素的真理。
　　终于，沈老爷子赞赏地开口：“陈默啊，听完你这些话，我感觉通达不少。人啊，有时候还真是应该跟着感觉走，敢于怀疑的人才有可能创造奇迹！”
　　陈默谦逊地笑笑，对沈老爷子的话深以为是。紫涵赶忙拉起程语的手轻拍几下以示安慰。陆展奇也望了妻子一眼。那天晚上她跟他说她舅舅得了癌症，他都没怎么在意，没想到她如此挂念对这个舅舅。
　　不一会儿，紫涵继母回来，热情挽留他们夫妇留下吃午饭。陆展奇倒也没怎么推辞，紫涵又给沈剑打了电话，很快沈剑也赶了回来。不过韩雨并没来，今天她去公司上班了，沈剑说晚上她会过来。
　　席间陆展奇问起紫涵和陈默准备什么时候动身，两人订的竟然也是三天后的机票，与他去香港同一天。程语问紫涵为什么不多呆几天，紫涵偷看了一眼沈老爷子，小声告诉她陈默假期快结束了。一下要走这么远，她知道老爷子有些舍不得。其实离开陆宅时，陆少兰也十分不舍，可经历过上次逃婚事件后，紫涵已不再是以前的紫涵。她已经走出回忆，学会了放下。
　　临走前，程语拉过紫涵告诉她三天后自己一定会去机场送机，紫涵露出开心的笑，冲她做了个OK的手势。
　　午后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陆展奇将车子拐进小区时，程语差不多快睡着了。几声嘀嘀嘀的喇叭声及时将她从周公那里拉回，她抬手揉揉眼睛，发现已经到家，只是他们车子前方停着一辆车。一个戴墨镜的帅气身影正迎着太阳站在车旁，人和车子都明亮得有些刺眼。程语急忙又使劲揉揉眼睛，定睛细看。
　　此时，陆展奇降下车窗探出半个头不解地冲着前方大声问：“云海，你怎么在这里？”
　　显然，这个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不速之客，令他有些吃惊。虽然他们是不错的朋友，可貌似他从未带周云海来过家里，他不知道今天他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周云海缓缓摘下脸上的墨镜，动作机械而僵硬。程语这才看清前面的人是周云海，记起上次遭遇车祸在医院门前遇到他，他就是开这辆车把她送回来的。只是今天他的神情很奇怪，脸色阴霾得吓人。还没等程语跟他打招呼，周云海已经冷冷开口：“陆展奇，你下来！”
　　程语明显感到陆展奇的身体滞了一下，浑身上下每个毛孔似乎都透出不快。在她印象里，周云海从来没当面喊过他名字，都是喊他二哥的。不快也只是一瞬，他还是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边走向周云海边问：“云海，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不提前打我电话？”
　　周云海呼地一下拉开身旁车门，狠狠把手里墨镜丢进去，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打开，啪地一下放到车顶，迅速按了几下，指着屏幕愤怒地质问：“陆展奇，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只扫了屏幕一眼，他的身体一下僵住，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脸上弥散开的阴霾迅速超过了一旁的周云海。几秒钟后，他转向周云海盯着他大声问：“是她告诉你的是吗？她不仅耍手段，还录了视频拍了照是吗？”
　　“你他妈放屁！是她要我帮忙修笔记本电脑，我才发现的这些——”周云海指了指车顶上那个笔记本电脑，又手指一转满脸痛苦地指着陆展奇的鼻子，骂得越来越难听起来，“——陆展奇，你什么东西，敢做不敢当——”
　　“扑”的一声，周云海话音未落，陆展奇的拳头已经砸到了他脸上。周云海一下愣住，整张脸都扭曲了，伸手抹了把嘴角流出的血，眼里恨意更浓。
　　眼见周云海要扑上去还击，被吓呆的程语赶忙从车上下来，跑过来站到两人中间劝架：“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没你的事，你先进屋。”陆展奇向家门方向努努下巴，示意她走开。
　　“怎么没她事儿了！”周云海红着眼睛反驳，气极败坏地冲程语说：“二嫂，你看看这个，他背着你跟人劈腿还想抵赖!”说完他一把把程语拉到车顶上那个打开的笔记本屏幕前。
　　陆展奇急忙伸手去阻止，却被周云海横跨一步死死挡住。他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气得咬牙切齿，盯着周云海低骂：“你脑袋是不是让驴踢了——”周云海毫不示弱，握紧拳头同样愤怒地盯着他，两人斗鸡一样对峙着，一触即发。
　　周云海身后，程语盯着笔记本上那张放大的图片呆若木鸡。图片像素很低，像是视频戴图，上面的人脸也不很清晰。可是她还是一眼认出躺在粉红色床单上那个赤条条的男人。这个身体她再熟悉不过，轻颦的眉头，颀长的脖颈，健硕的腹肌，还有那两条大长腿……而依偎在他身旁的那个女人——她也认识。她身材是那样姣好，白嫩嫩的手臂极其自然地搭在他身上，微微弓起的身体更显腰身的苗条和臀部的丰满……
　　是啊，傅佳宁真的是个美人，不穿衣服似乎更好看些呢！她心里一下堵得厉害，觉得自己眼睛有些涩，阳光太足了，笔记本屏幕上反射的光线刺痛了她。她急忙移开视线，感觉眼前突然多了一些金色的星星，她使劲揉揉眼睛，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快步走向家门。
　　身后，似乎两个男人都在喊她，可是他们说的什么，她却一个字也没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别扭

　　陆展奇推开家门一眼就看到了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程语。听到开门声，她视线移过来，定定望着他，目光里满是疑问。他如芒在背一样快步走过去，不待她开口便主动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周云海不了解情况。”
　　她眸子倏然一亮，似乎在说“我就知道这是误会”！可是很快又黯淡下来，她紧张地盯着他，颤着声音问：“那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这句带着明显不安的质问瞬间击中了他。他一下停住脚步，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尴尬地望着她，满脸窘迫。要怎么跟她说呢？告诉她那晚他约傅佳宁是为了问她和丁若林开房那张光碟的事，傅佳宁喝多了他送她回家，然后喝了她递给他的一杯水，然后醒来时两个人就躺在一起了……他懊恼地抓了把头发，气哼哼开口：“她耍了手段！”
　　“手段？！”程语茫然重复一遍，眼神更加黯淡下来，怪不得刚才周云海骂他敢做不敢当，他竟然如此解释这件事。缓缓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她失神地盯着客厅一角的那盆君子兰，花葶顶端的花蕾已经绽开，灿灿的金黄色花朵十分鲜艳。这鲜艳的色彩让她一下想起了那张图片上陆展奇和傅佳宁身下的粉色床单……她说话声音愈发颤抖：“什么样的手段能让你心甘情愿跟她上床——”
　　这句话声音并不大，陆展奇却听得格外刺耳，他眉头皱了又皱，瞪着她冷声反驳：“不是心甘情愿。我说了，是她耍了手段！”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茶吧里，傅佳宁笑语嫣然地对她说“你可真迁就他”；她提起她送的那套茶具，陆展奇冷着声音告诉她“少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交往”；昨晚酒会上，傅佳宁夸赞她漂亮，他一反常态地冷硬抢白她……一幕幕零散的片断一点一点在她脑海里串连起来，憋闷得她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