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战斗经验无数遍告诉我,当自己的大脑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要相信,并且立刻行动起来。大脑通常不会在生死一线的时机骗你,反而会变得更加清晰和灵敏。在这时候就算没有应敌的对策,也要立刻作出反应。
巨人迫近。我们几乎是在同时迎着巨人而去。如果等巨人真正靠近了城墙再战斗的话,那城墙边就会沦为战场,士兵以及城墙都会遭殃。我们应当把巨人控制在距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我们故意朝着巨人面前直直飞去,唯恐无法吸引巨人的注意力。而出乎意料之外,那四只巨人却如同没有看见我们的存在般丝毫没作出反应。距离在迅速的缩小,我心中对这些巨人的无动于衷大吃一惊。
就在我吃惊的时候,忽然发生了变故。有一名士兵飞在最前面,距离最近的巨人已经不到十米的距离。他身后的两名士兵已经调整姿势,准备实行由一人引诱,其余二人砍杀巨人的惯例战法。就在这时候,最前的巨人右手迅捷无伦地一挥,登时将最前的士兵打飞出去。
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心下一震。先前遇到的巨人中没有哪一只能够做到动作如此迅捷。现在这只巨人的行为让所有人都惊骇非常。原本跟在被打飞士兵身后的两人就在愣神的瞬间被那巨人一掌一个拍飞出去。
调查兵团的士兵个个都是精英,虽然这次也许有轻敌、未做好心理准备的因素,但面对巨人的时候从来没试过如此狼狈。这一切简直就是单方面的虐杀。瞬间,目睹这一切的我胸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压迫感,一下子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只巨人的手法过于凶残,但我们迅速地回过神来,纷纷改变方向,避开正面,试图从侧面攻击。然而我们一旦让开,那几只巨人竟不管不顾,继续向前,目标正对着城门以及还没有彻底完成撤退的调查兵团。
我心中又是一震。现在已不容任何人否定。这么久以来,我这是第一次,看见了由人类变化而来的有智慧的巨人。
那几只巨人直奔城墙而去,奥路欧一下子急了。他腰间的钢索猛地射出,正射在一只巨人的侧脸上。他一击得手,对着巨人大声骂道:“你们这群猪猡!让你们看看利威尔班的厉害!!”说完钢索刷地收回,奥路欧手持刀片朝着那巨人疾速飞去。
就在这一瞬间,那巨人忽然猛地一回头。奥路欧本身正在飞速朝着那巨人靠近,这一回头的视觉冲击绝对很强。我一下子就能听见他不由自主地大吼了一声。
接下来,那群巨人忽然一下子放缓了脚步,扭头朝着我们看来。我们此时也朝着它们而去,同样的视觉冲击便人人都体会了一遍。
就在这时候,那四只巨人忽然分了两批行动。有两只依旧直奔城门而去,另两只却转过了身来,眼睛很迅速的在我们所有人的身上游移了一番。
一瞬间停下的那两只巨人就朝着我们冲过来。那只侧脸被奥路欧射中的巨人猛地一拉脸上的钢索。奥路欧猝不及防,在空中一下子歪歪斜斜地掉落下去,被钢索吊在半空。那巨人手举起,似乎要捉住奥路欧。幸亏他临危不乱,用刀片猛砍钢索,一下子从巨人掌中往地面掉了下去。
原以为奥路欧能就此逃过巨人的手掌,没想到那巨人见奥路欧掉落,右膝竟猛地往上一顶。奥路欧急忙调整姿势想要避开,却迟了一步。一下子奥路欧就被巨人的右膝顶飞,身子就像个破线风筝一般跌入旁边的房屋废墟里。君达见势不好,往那片废墟冲去想营救奥路欧,却被巨人收回膝盖的动作顺势一掌打飞。
这一切也就是一两秒之间发生的事情。我目睹这一切,脊背发麻,但这时候已容不得我犹豫。那只巨人无视了生死不明的奥路欧和君达,转瞬间就朝着我而来。我此时灵光一闪,已经约莫猜到了个大概。
那巨人挟着劲风一下子就到了我面前。我顾不得其他,只得闪身逃避。尽管如此,那巨人的拳头就对着我擦肩而过,带起的劲风让我左边半身猛地一痛。我心脏狂跳,心知如果挨了这一拳,我一定马上就会死掉。这时候我拼尽全力闪到一旁,对着不远处同样与巨人苦战的埃尔德嘶声喊叫:“你快回去!!”
埃尔德正与巨人战斗,他处于忘我状态,根本没听到我的声音,但此时我也不敢掉以轻心。我继续装模作样地喊道:“回去告诉其他人!我会把东西带到东边的特区!这里就拜托你们了!”喊完这一句,我立刻朝着城门相反的方向飞去。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群巨人想要的,是我们从拉伯纳旧宅里带出来的东西。不管是它们从我们回程的原路追来,还是它们听到“利威尔班”这个关键词后兵分两路,都是它们想要得到我们手里资料的证明。看来团长对内奸的处理并不成功。他们没有死,而是活了下来,变成巨人后一路追到了这里。
这件事也并不能责怪团长。因为无论如何我也没想到拉伯纳会与巨人有关系。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个心机很深的奸商。此刻我心乱如麻,想不明白这一切中间的联系。而此刻情势危急,也容不得我多想。
事实上账簿在韩吉手里。她早已把账簿带进墙内。我现在之所以如此高调地宣布东西在我手里,是为了给这群巨人打烟雾弹。按理说我如此高调地说出这么重要的情报,对方会有所怀疑。但他们并不知道我其实是个穿越者,知道巨人有可能是由人类变化而成。我知道他们听得懂人类语言,而他们却不知道我知道。如此一来,对方一定不会对我说的话的真实性有所怀疑。
我刚飞出没多远,身后忽然一阵阵巨响。我略略偏头一看,不仅正在战斗的那两只巨人,就连原本跑向城墙的两只巨人也掉转方向踏碎房屋建筑朝着我追来。它们速度非常快,我仗着有立体机动装置才能不被它们捉住。此时目睹它们用巨大的身体做出迅捷得诡异的动作,我心中的惶恐一层层叠加,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甚。虽然动作不走样,但手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实在没有预料到,这次墙外远征,最危险的时刻反而是现在。
埃尔德他们不明所以,见巨人忽然都冲着我而来,便紧紧跟在了巨人身后。而他们丝毫威胁不了那四只巨人。现在情况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局面:四只巨人在追赶我,而埃尔德等几名士兵又跟在那四只巨人后面追逐着。
我咬咬牙,全力飞行,和巨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埃尔德他们用立体机动,速度还是比那几只巨人要快。他们也全速飞行,绕过那几只巨人接近我。只是如此一来,又折损了两三名士兵。此时我们只能用尽全力将巨人引开。
飞了没多远,我就听到身后除了巨人撞碎房屋以外的另一种巨响。这是城门关闭的响声。这时候大家都松了口气。接下来,只要用立体机动装置回到城墙上就可以了。
这时候,原本远离的巨人群渐渐聚拢。前面忽然出现了几只巨人。身后追赶我们的巨人稍一停顿。我们立刻大幅度绕行。那四只巨人眼看身边的巨人越来越多,竟然迅速做了决定,不再理睬我们,转身朝着另外的方向奔跑。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回到了城墙上。
这一件事情已经惊动了驻扎兵团和当时正在撤退的调查兵团。我们刚回到城墙上,就看见团长等一群上层站在城墙上。他们已经派遣了一些士兵应对当时城门混乱的情况,奥路欧、君达和其余几名没死的士兵也被救起,躺在担架上。几乎所有人都盯着远处离去的那四只巨人的背影。利威尔看见我们回来了,将目光投了过来,尔后眯了眯眼睛,握在刀柄上的手终于松了开来。
和大多数人或凝重或惊骇的眼神不同,韩吉脸上又有点泛红,眼里混杂着愤怒与惊异交织在一起的色彩。而团长的一双浅蓝色瞳眸则波澜不惊地望向远方。
这其中,最令我不安的却并不是这些熟悉的人。
驻扎兵团南部最高总司令多托.皮克西斯,从我回到城墙的那一瞬开始就朝我投来了莫测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我不得不承认在发现皮克西斯司令看着我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慌乱了一瞬。不管是从已知的情报来说还是从他本人到场的气压而言,我都敢肯定被他盯上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在心里一下子把刚才整个过程回溯一遍。最容易让皮克西斯总司令窥出端倪来的就是我喊叫的内容。但当时场面极度混乱,我的声音夹杂在一堆噪声中极其微弱。就连离我比较近的埃尔德也完全没听到我喊了什么,遑论远远站在城墙上的皮克西斯。当时为了保护城墙边的士兵和城墙本身,我们刻意将战场拉得很远。我敢担保皮克西斯什么都没听到,甚至,距离那么远,他根本看不清我喊叫的动作。
而那些巨人听觉却是极度灵敏。那四只巨人都听到了我的声音。看来如果正确巨人化,那五感也会有飞速的提升。
如此一来,假设皮克西斯总司令就在附近,一发现混乱就立刻到了城墙上并且看完全程,那他看到的场景应该是我们和巨人战斗,折损了不少士兵,然后巨人忽然冲着我来了,士兵和巨人一同远离城墙……这其中唯一需要解释的地方就是为什么巨人会忽然冲着我过来。而这一点却也是最难解释的。如果他一开始就在城墙上观战的话,应该发现巨人的态度有很明显的转变:先是把目标放在调查兵团上,然后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