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俏扶着小东西也走出了酒店,我不好意思地向范为道歉,范为憨厚地说没事,这多有纪念意义呀,我看到刘芳瞪了他一眼,然后红着眼圈狠狠地说:“项冬,你等着,阿宝的事咱老账新账一起算。”向范为两口子告别后,我也离开了,我听见大厅里传来司仪的声音:“下面新人给各位敬酒,请大家举起酒杯……”
我出了酒店,看见许俏和小东西站在停车场的入口处,许俏一个劲地揉手,嘴里还念叨着:“狗日的,疼死我了!”我猜她甩给金丝雨那一巴掌一定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我紧紧拥着小东西,感到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我回家了,你送她吧。”许俏小声地说,然后把车钥匙递给我。
“你到哪去?”
“我回海韵家园,我想我爸了,你们开车走吧,我可以打车。”
“注意安全,晚一些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我感激地说。
“知道了,妈。”许俏调皮地说。
“我买了明天的火车票,你送我回去吧,我还有东西没收拾呢。”小东西靠在我的怀里无力地说。
“嗯。”我点点头。
我开着车载着小东西慢慢行驶在马路上,很近的路,我却开了一小时,当我把车停在她楼下的时候,我看到小东西靠在车座上已经睡着了。
她苍白的小脸上哭过的泪痕还没有干,瘦瘦的小手紧紧攥着拳头,好像在梦中抵抗着欺负她的人,她小小的身躯疲惫地蜷在座位上,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我的鼻子一酸,不忍再看下去。
我轻轻扶着她的头放在我的怀里,看她恬静地睡在我的怀里,我多想时间就这样停止,停在这一秒,让她永远睡在我的怀里,就这样睡下去,让我们永不分离。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明天,这个我今生最爱怜却又被我伤得最深的女孩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不知道此生我们是否还能再相见,还是情深缘浅的我们将抱憾一生。
想起她曾天真地对我说:让我的衣服天天与你的衣服睡在一起,让我的鞋子天天与你的鞋子睡在一起,让我的袜子天天与你的袜子睡在一起,就让我天天与你睡在一起。那清脆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萦绕,而对我说这句话的人却去意已决,不知不觉我已泪流满面。
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天渐渐黑了,小东西在我的怀里睡得很香,这期间我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我怕惊醒了小东西没接听就直接摁拒绝键了,当手机再一次响起的时候,小东西还是醒了,她问我:“怎么不接电话?”
“怕吵醒你。”我一边说,一边接起电话。
电话接通了,我听见电话那头断断续续传来许俏的哭声:“项冬,你快来呀,我被欺负了,呜呜……”
“你现在在哪?”我焦急地问。
“‘大家乐’超市总店门前,呜呜……”许俏泣不成声。
“等着,我马上就来。”
“我也去。”小东西知道许俏出事了也要跟着。
我掉转车头急速向“大家乐”驶去,远远地就看见“大家乐”西侧的马路上围着一群人,我和小东西打开车门,快速跑过去,拨开人群,看见许俏满脸是血披头散发坐在地上,“许俏你怎么了?”我心疼地问。
“我被人打了,呜呜……”许俏抱着我哭了起来。
“让你回家,你跑这干什么来了?”我向她吼道。
“明天阿宝要走了,我想给她妈妈买件睡衣,呜呜……”许俏哭得更伤心了。
我看见地上有一件灰色的睡衣,还有一些日常用品散落在地上,“是谁打的你?”我愤怒到了极点。
“我刚才看到,有三个人打完这位姑娘跳上一辆白色面包车扬长而去了,真是太不像话了,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王法吗?”旁边一位老人气愤地说。
“我看到其中有一个人,是上次在郁金香欺负阿宝姐姐的那个。”许俏抽泣着说。
我一猜就是金丝雨搞的鬼,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断,五马分尸,凌迟处死,这个蛇蝎女人一定是对当众被许俏掌嘴怀恨在心,才下此毒手的,我诅咒她下辈子投胎是猪被人吃;投胎是马被人骑;投胎是狗去吃屎。即使把我平生所知道的所有恶毒的语言都用在她身上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我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26. 第26章 Chapter 6 (3)
我匆匆把许俏送到医院,小东西也留下来照顾许俏,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许老板也匆匆赶来,他看完许俏血肉模糊的脸,对着我就是一脚:“好,好,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女儿的吗?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觉得惭愧吗?以后你别想再见到我的女儿!”
我任凭他的打骂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对许俏我真的是问心有愧的。她帮我打架,为我出头,帮我打金丝雨保护小东西,把我看成母亲一样的神圣和不可侵犯,而我除了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受伤,真的没为她做过什么,我真的是于心有愧,我除了懊悔和心痛没有任何感觉。
医生把许俏的脸消了毒,又用纱布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告诉我们可以走了,“爸爸,我要跟项冬走。”许俏怯怯地望着许老板。
“你哪也别想去,你给我回家,把伤养好了,下个月你给我上英国读书去!”许老板吼道。
“不,我哪儿都不去,我要和项冬在一起。”许俏跑过来拉着我的手。
“你还跟他在一起,你跟他在一起一回,你就受一回伤,上次头上的伤还没好,这次脸上又受伤了,你的伤一次比一次重,下一次,我怕你连命都没了,他是你的克星,早晚把你克死,你赶紧给我回家!”许老板掰开许俏抓着我的手,连拖带拽把许俏拖出了医院,许俏的哭闹声久久回荡在医院的走廊,我的心痛极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我送小东西上火车,童毅也来了,说张鹏没事,我们都放心了,因为范为和刘芳新婚宴尔,我们没让他们来,站台上还少了一个人,胡兵。
“我陪你去。”我说。
“不要了,没必要。”
“等等我。”我看到胡兵手里拎着个手提箱满头大汗跑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你要出差?”童毅不解地问。
“不是,我陪阿宝一起回家去看伯母。”胡兵说。
“什么?”我们几个包括阿宝一起喊起来。
“你说什么?”阿宝挠挠头,看来她是真不知道。
“那单位怎么办?”
“金丝雨呢,她同意吗?”
“我们有假,十五天带薪假,什么时候休都可以,我只是提前休了几天而已,至于金丝雨我跟她拜拜了。”胡兵一脸轻松地对我和童毅说。
“你不能去,我不同意。”我一脸的不悦。
“跟你没关系。”胡兵不屑一顾地说。
“好吧,如果你真的请了假,那就一起去吧,玩两天你再回来。”小东西笑眯眯地说。
“那我也要去。”我知道胡兵一直对小东西贼心不死,我真怕他这次会乘虚而入。
“你就别去了,好好照顾许俏吧。”小东西说。
“大家放心吧,有我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会照顾好阿宝的。”胡兵一手提着自己的箱子,一手提着阿宝的箱子。
“有你我才不放心呢。”我咬牙切齿地说。
“我们男未娶,女未嫁,用不着你不放心。”胡兵一脸的得意。
我知道他是去定了,我也知道胡兵觊觎小东西已久,我还知道胡兵对小东西是认真的,只是苦于一直有我这个障碍存在,这次我知道他是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的,我只希望他能够念在兄弟的情分上,不要真的夺走小东西。我只好低声下气地对他说:“兄弟,这一路上替我好好照顾我媳妇儿。”
“不,是替我自己。”胡兵平静地说。
“项冬,你们多保重,我走了。”小东西的音调越来越低,到那个“走”字已经没声了。
“过两天你回来好吗,至少在我想你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你,回来好吗?”我顾不得男人的自尊拉着她的手恳求她,因为我真的很怕她像只断线的风筝,从此在我的视线里消失。
小东西低着头没说话,已经提着两个箱子走到检票口的胡兵等不及了:“阿宝,快点,火车马上要开了。”
我死死拽着小东西的一只手不放,小东西就那样低着头一言不发,连空气仿佛都凝住了。
胡兵真的等不及了,放下两个箱子,走过来拉着小东西的另一只手,小东西抬起头满眼忧伤,最终挣脱我的手,跟胡兵走了。
我听到胡兵在那里高唱凯歌:“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唱着唱着,我看到胡兵突然站下了,转过头大声冲我喊:“项冬,你给我记着,这个世上没有爱可以重来,没有人值得等待,这次你输了,阿宝是我的了!”
我看到胡兵拉着小东西的手快速穿过检票口,登上了火车。临上火车的那一瞬,我看到小东西向着我的方向迅速回头一瞥,无须语言,只那一瞥已够我心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