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幼微突然不想再跟江承宗说下去了。这个男人眼睛太毒了,再说下去自己的心思全要让他看穿了。黑暗里这种感觉实在令人有些毛骨悚然,她在他面前就像一副透明骷髅,什么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她只能把话题往别的方面扯。正好他们两人也快走到星海酒店的大楼前,话题自然而然就绕到了这上面。
严幼微至今对发生了什么一知半解,就跟江承宗讨教。
“目前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要等警方调查后发布才知道。不过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七楼的一家咖啡店爆炸起火引起的。伤亡人数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消防员还在大楼里救人,估计还有幸存者会被发现。伤员送往了附近几家医院,不止你调查的这一家。得等几家医院的情况汇总后才会有比较详细的数据。目前我了解到的是,已经确定至少有五人死亡了。”
这个数字在严幼微的记者生涯里并不是最大的一个,却是最令她心惊的一个。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离事发现场如此之近,基本算是亲身经历了。前一秒还好好的大楼后一秒就成了火海,饶是她在新闻圈待了几年,也觉得触目惊心。
但严幼微并不知道,江承宗所说的五个死亡人数在此刻已经至少增加了一个。
曾子牧接到电话后就赶回了医院急诊大楼,在手术室前他见到哭得不成人形的韩宁,以及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宋家父母。
宋父和他父亲是老朋友了,也是他很熟悉的长辈。老人家第一眼见到他时表情就异常凝重,艰难地开口道:“小曾,立庭他情况怎么样?”
曾子牧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当初向父母宣布他跟严幼微离婚的事情时他都不像今天这么难以开口。面对两位老人饱含期望的脸,他能做的只是微微摇头。
一看他这个表现,宋母两眼一黑,立马晕了过去。旁边的医护人员和陪同前来的两个年轻人乱成一团,赶紧把她扶到一边坐下。宋父的脸色更难看了,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咬牙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立庭在的咖啡店发生爆炸,他离事发现场太近,所以没能救回来了。叔叔,我很抱歉。”
宋父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伸手拍拍曾子牧的肩膀,没留意到对方强忍着微皱了下眉。然后他终于有些支撑不住,颓然地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曾子牧赶紧伸手扶他坐下,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觉得太过苍白,只能安静地陪在老人家身边。
宋父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稳住了情绪:“立庭他怎么会去那里喝咖啡?当时你们在一起吗?”
“不,我当时正在五楼和一个客户吃饭。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在楼上,直到到了医院……”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目光自然而然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韩宁。宋父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见到衣衫凌乱眼泡发肿的韩宁时,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有些激动地站起身,走到韩宁面前质问道:“立庭当时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你还好端端的还坐在这里?”
韩宁没抬头,捂着脸依旧在那里哭,断断续续道:“我,我还没上到七楼,爆炸……爆炸就发生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宋母已经在医护人员的救治下悠悠醒了过来。正巧听到这番话的她再也忍耐不住,冲过来就要抓韩宁头发。边打边骂道:“你这个扫把星,贱/人。我儿子就是被你害死的。早让他不要跟你来往了,他偏偏不听,好好的在部队待着什么事儿都不会出,一休假来见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要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手术室前顿时一片混乱。曾子牧上前出手拦住了想要打人的宋母,淡淡道:“伯母,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得了吗?立庭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正因为如此,您更不能打她。韩宁肚子里有立庭的骨肉,您就不怕下手太重,把孩子打没了吗?”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曾子牧看着瞬间变脸的宋家二老,突然意识到孩子在一个家庭中究竟拥有怎样重要的地位。那一刻他没来由地就想起阳阳那张肉嘟嘟胖乎乎的小脸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章一出,大家全往一个方向想啦。不过我想说,你们想的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女配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赖在曾董身上啊,曾家什么人家啊,怎么可能吃这个闷亏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啦,大家放心好了。咱们这个毕竟不是台湾小言啊。
知道大家想看对手戏,下章就有,下下章还有,下下下章还是有,好多好多对手戏哦。
第33章 危险
因为爆炸案的事情,严幼微熬了一整个通宵。
到早上八点的时候终于获准回家休息。她匆匆整理好东西后,拖着疲惫的身体搭车回家。
这个时间点,家里应该没人吧。老妈肯定送阳阳去幼儿园了,送完孩子之后她就会去菜市场买东西,不忙到十一点是不会回家的。至于父亲肯定是去附近的公园找人喝茶聊天。他有好几个差不多时间退下来的老同事,彼此都住在附近,正好用来打发时间。
想到家里没人可以好好补个觉,严幼微乱糟糟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她进了家门后先是快速冲了个澡,然后泡杯热牛奶加点麦片,准备暖暖地喝完这一杯后就上/床睡觉。
结果她捧着杯子刚从厨房里出来,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这个时间点谁会来她家?严幼微实在想不出来。
她拿着杯子过去开门,刚把门打开一股浓重的酒气就迎面而来,呛得她差点咳嗽。她愣了愣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曾子牧站在门口。
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天在医院里的那一身,头发还算整齐,但下巴上有明显的胡茬子。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颓废,和昨晚的感觉完全不同。仿佛一夜之间他就改变了很多,从一个坚毅果断的年轻帅哥,变身为忧郁颓败的王子了。
曾子牧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他喝了一晚上的酒,人已经有些发晕。酒精一*地涌向他的大脑,几乎将他仅剩的意志都啮噬殆尽。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分不清现在是哪年哪月,眼前严幼微干净的脸映在他的双眼里,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儿,清新的感觉像是刚刚洗完澡。这很像他们年少时的味道,夏天的傍晚两个人冲完澡凑在院子里捉蟋蟀斗蚂蚁玩得不亦乐乎时,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甜甜的香味,那就是严幼微身上的味道。
念大学的时候他们经常一起吃饭。很多次吃晚饭前严幼微就洗了澡,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边的时候,她的身上也有这么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曾子牧从前一直不太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严幼微产生感情的。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一日又一日清淡的香气里,他对严幼微的感情也从少年时代的友情慢慢质变成了爱情。
这就是严幼微特有的味道,他在别的女人身上都没有闻到过。只有这个味道,能让他感觉到爱情的滋味儿。
但从什么时候起,她身上的这股味道就变了?是从她跟柯建中恋爱起,还是他们两人因为一桩“丑闻”被迫结婚的时候起,他就再也找不到这股味道了。它们被藏了起来,或者其中夹杂了另外的一股味道。
而这股味道的名字,就叫:柯建中。
曾子牧不由笑了出来。一个处处不如他的男人,甚至是一个死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一直横在他们中间,谁也跨不过这道坎儿。
现在,这味道似乎又回来了,一阵阵地往曾子牧的鼻子里钻,简直比酒精还要让人迷醉。他微眯着眼睛盯着对方看,从头到脚细细看了好几分钟。
严幼微让他给看得心里发毛,低头打量自己一番,没发现哪里有露点的地方,于是便问道:“你怎么了,要,要不要进来坐坐?”
她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就感觉眼前一团黑影扑了过来。瞬间她的身体就进入了一个温暖又充满酒气的怀抱里。曾子牧半点招呼也没打,伸手就把她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因为对方出手太过突然,严幼微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杯子里的麦片牛奶晃了出来,那温热的感觉在手背上一蔓延,她才清醒过来。
“哎哎,你等等,我手里有东西。烫,烫!”
曾子牧却没松手,一只手下意识地就抚着她的右手臂往下摸,最后从她手里拿过那个杯子,直接往地上一扔。
“喂,你,你疯了!”这下可好,她还得擦地板。粘糊糊的东西最招蚂蚁了,搞不好得大扫除了。
“一会儿我让人来清理。”曾子牧说话间已经抱着严幼微进了门,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两人拥抱着站在客厅里,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曾子牧是因为酒劲儿上来了,得调整一下才能开口。至于严幼微则是完全被闹糊涂了。昨晚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两个人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冲,分手的时候气氛可不怎么样。怎么这会儿这男人一身酒气的就来占她便宜了,还一副抱住了就不肯撒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