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蓉其人,样貌自然是没得挑剔,还比一般的明星多了学历,名校双学士,气质与阅临的精英风十分相投,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以为的,包括邓蓉自己。
其实没人知道当年三十来个候选里,田丝葵随手翻到这位,看到简介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下——生物工程学的邓蓉是学校蟑螂协会会长。彼时她是一两年都没有笑过,能博她一笑简直价值千金,方阅执二话不说签下了邓蓉。
那个时候邓蓉还是个刚入行的N线,踩着阅临这棵大树一飞冲天,田丝葵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星探的天赋的。
邓蓉的经纪人接了个电话,忽然像是得了天大的好消息,连忙附到邓蓉耳边小声耳语,邓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目光扫过田丝葵,已经恢复了几分傲气。
“田助理,过来帮我补个妆。”邓蓉忽然开口,田丝葵半天才意识到这位是在喊自己,不敢置信地用手指点着自己?
邓蓉优雅地点头,并十分不客气地问庄许:“庄总监,我看田助理的妆化得挺好看,能不能借她用一下?”
庄许只瞟了田丝葵一样,欣然同意。田丝葵扫了一圈,化妆师,服装师齐备,有点无语,这邓蓉是活腻歪了?竟然来使唤她?
将邓蓉按在凳子上,田丝葵拿着眉笔思考着在她脸上画哪种动物。“听说你被田家扫地出门了,田老爷还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消息很灵通么。”田丝葵随手丢开眉笔,也不打算动手了,就这么站在一边。
“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这件事人尽皆知。”邓蓉笑起来,“田小姐,看来你做不成我的老板娘了。”
这见风使舵的水平也太高了,刚刚有点被抛弃的苗头那边就忙着掉头了。邓蓉傲慢地仰起头,想要学田丝葵方才的样子:“别怪我落井下石,从前你可没少欺负我。”可如今一站一坐换了位置,她怎么还是矮了田丝葵一截。
田丝葵轻笑,她是没少欺负邓蓉,谁让她野心勃勃垂涎着方太太的位置呢?她倒是希望退位让贤,可就是因为邓蓉的纠缠,方阅执好像找到了理由一样,有一阵子一天一变地想法子求婚,真是烦不胜烦,她怎么能不迁怒?
她笑了一下:“邓蓉,我猜你押错宝了。”转身就走,邓蓉被她顶了一句,不痛快地伸出脚使了个绊子,田丝葵当然没有防备,直愣愣地朝前扑去。
庄许眼疾手快,却不是将她扶住,而是把她前方可能会受到连累的任聪聪一把拉开。前头摆着偌大的收纳箱,田丝葵避无可避,左侧脑袋狠狠地撞了一下。
这一刹,脑子一片空白,脑震荡大抵如此,她只愣愣地坐在地上,捂着发疼的伤处。
“流…流血了!”不知谁叫了一句,田丝葵摊开手掌一看,果然是鲜红的一片,双眼一翻,她晕血。
☆、第11章 田丝葵唉好骗
田丝葵以为自己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必定是白色的天花板,吸进鼻头的必定是难闻的消毒水,却不料真正掀开眼皮的时候,是方阅执那张放大了几倍的脸,鼻尖是他身上清爽的味道,辨不清出处,却格外好闻。
“啊!”饶是再熟悉的人,离得这么近也会吓一跳,田丝葵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抬头,嘴巴不偏不倚触到了方阅执翘起的嘴角,只短短一瞬,却足够让她脸红一天。
“椒椒,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这么激烈的运动。”方阅执显然心情好到爆表,笑容也格外荡漾,“等你痊愈了,哥哥陪你做全套,好不好?”还十分宠溺地摸了一下她脑袋上的伤口。
谁要跟你做全套!本来脑袋就疼,被他这么一气,更是疼得额角的劲突突跳。用手将他的脸推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椒椒,你知不知道我在你身上装了定位。”方阅执忽然变了表情,眼神变得十分认真。田丝葵一怔,咯咯地笑起来:“神经病,你以为在拍科幻片吗?”
“左臂内侧锁骨上方的位置,有一个红色的点,小指指甲大小,摸上去凸起,又痒又麻。”方阅执顺手将桌上的镜子递给她,“芯片就装在里面。”
田丝葵将信将疑,拨开衣襟,果然有个小红点,指腹摸上去凸起明显,又痒又麻。她愕然,用手指抠了两下,除了有点疼纹丝不动。
为了增加可信度,方阅执打开手机,屏幕上是炫目的黑色背景和发光的纵横道路,中间一个闪烁的小红点尤为醒目:“你的位置。”
“方阅执,你疯了是不是!什么时候装的?”田丝葵惊惶地望向他。
而那边的方阅执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椒椒,你真是十年如一日地好骗。”田丝葵茫然无措。
方阅执伸手挠了一下她的红点,“这是蚊子包。”拉过她的手背,“这儿也有,医院蚊子多。”
唯恐她一击不死,方阅执摇晃着手里的电话:“这个是阅临最新开发的三维地图,红点只是坐标而已。”
田丝葵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手指着方阅执半天吐出一句话:“除了捉弄我你他妈还有什么本事?”
“还需要什么本事?”方阅执头一歪,手一摊,“我就喜欢你这样单纯善良,能给我增添多少乐趣。”
是可忍孰不可忍!田丝葵揪出枕头朝方阅执丢过去,忘了左手还挂着水,方阅执当然轻松接住,不过她就悲剧了,吊针的针头断在了手背里面。
田丝葵本来就最怕打针,如今眼泪汪汪地任由护士取针,含着一泡泪狠狠瞪方阅执的模样也显得楚楚可怜,方阅执忍不住掏出手帕替她揩泪。
田丝葵不配合地扭头,方阅执笑着调侃:“椒椒,眼泪不揩,总要把鼻涕揩一揩。”田丝葵这才发现鼻涕真的流出来了,一时又尴尬又悲愤。
“护士小姐,我未婚妻怕疼,请尽量轻一点。”方阅执一和别人说话,首先表情就会变得很正经,语气也是斯文败类的典型,小护士脸一红,拼命点头,手一抖,新的针头扎歪了。
田丝葵疼得嗷嗷叫,心里已经对方阅执恨到极点,你这个时候□□小护士是不是太缺德了!
医生表示田丝葵毫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用他的原话就是:“这姑娘是我见过脑袋最硬的,没有之一。完全没有脑震荡,只蹭破了点皮,挂完盐水就可以出院了。”
从前她要是有个小毛小病的,方阅执肯定逼着她住院治疗七天以上,这也是她为什么体魄这么强健的关系,她是真不想住院!
可是今天,方阅执只是很配合地替她拿了消炎药,就搀着她出院了,甚至还嫌弃她脚步慢,差点一把将她抱起来。反正那种急吼吼的样子不得不叫她警铃大作,这人肯定又要耍花招了,比如借机照顾伤病患把她弄回自己家之类的可怕举止。
就在想着如何逃离魔掌的时候,电梯门开了,田丝葵还没来得及转身撒丫子跑,就被方阅执一把推了进去,田丝葵踉跄着踩了里头的乘客一脚,抱歉地抬头,震惊得愣住了。
那位女士露出的惊讶也不比田丝葵少,甚至连忙转过身想要背对着田丝葵以此掩耳盗铃。
“谢阿姨?”田丝葵声音有点抖,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谢阿姨,是你吧?”那位女士僵持片刻,还是转过身,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淡的表情,眼神冷漠。
确定没有认错人,田丝葵越发激动:“谢阿姨,好…好久不见。”这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口气,真让人怀疑田丝葵是不是撞坏了脑子。
姓谢的女士抿着嘴唇,面皮微微颤动,看得出情绪也很激动,却强作镇定,目不斜视好像根本看不见田丝葵似的。
“您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我有认识的医生,您看需要我…”发现对方不打算理睬她,田丝葵态度反而更加殷勤,却是被她打断了:“田小姐,我们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熟悉。”
田丝葵有些尴尬,面上还是强笑:“都是应该的,长斐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谢女士蹙眉,面色倏地变得难看了,还是极力克制:“田小姐,不要乱认亲戚,你的母亲,我可当不起。”
田丝葵咬着嘴唇,脑袋垂得很低,踟蹰里透着难得一见的挫败,那种进退两难的纠结让她原本就微白的面孔越加透明。
电梯不知不觉到了一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谢女士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出去,田丝葵急忙追上去:“谢阿姨,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联系我,我随叫随到的!”
谢女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田小姐,早在四年前我就已经回答过你了,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丢下这话,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笔直的背脊、铿锵的脚步,都显示出这个女人的决绝。
田丝葵许久也回不过神,她站在原地,身侧的小手一张一合,释放着心头不断涌出的苦楚。
正失意间,身体忽然腾空,田丝葵忍不住轻叫了一声,手不由自主就勾住了方阅执的脖子,才反应过来这厮竟然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把她给公主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