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连连点头,胸脯一拍,“绝对!我在场这还有假!我保证这里面一句都没错,不信你问问她!”她朝我一指,一脸洋洋得意,一副我看你有什么下场的小人模样。
我澄清道,“父亲突然就这么走了,哥哥他只是凭自己良心对我们尽尽一些道义上的扶持。他事先并不知道你们要买老宅这件事,所以显得比较惊讶。我相信他也是一时口头之快,才说那些话。伯母你知道的,哥哥他一向强势,什么事都不愿意被动,被蒙在鼓里。我想,他大约气的是这个吧。”
酸梅一听便怪叫起来,“天呀,你洗白自己还真是有一招啊!伯母,你别听她的,当时的情况完全不是这样。她装得那样楚楚可怜,把青果和你说成大坏人,要占尽她便宜似的,风行这才生气的。”
裴玉玲似没有听到酸梅的话,她的眼微眯,眼尾处顿显几处细纹,看我的眼神那样犀利,我被看得浑身起了阵阵凉意。其实在内心里,我对她是很想尊重,也是很不想与她这样对立的。一是,我母亲到底欠她。二来,她是左风行的母亲。
“就算当你是妹妹,说这种话也是非常不合适的。何况清扬是他妻子,你左月出,何德何能,能让他这样对你?这样对清扬?你存的是什么心?”她的脸冷若冰霜,话语也硬梆梆的,话虽然仍轻,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心中一颤,大约知道她这恨意从何而出。
我与左风行那一段,今日就要这样被捅出来,我还是有些害怕的。从许清扬找我的那一天起,我便知道,那一段大约是瞒不久了。
手中的笔被我由夹到握紧,紧到我手心都硌得有些疼意。
这会说不害怕,是假的。当初我们瞒着全世界在一起,害怕的也就是被捅出来后,所要经受的流言蜚语。
左月出啊左月出,当年你们相爱在一起时,都没有想过告示天下,现在他已结婚,成为别人的丈夫,你却反要做起这罪人。你这是傻还是不傻。
我一个人扛着这段感情,走了这么多年,不是不累,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但万万不是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公之于众。这好比当日你兵强马壮,却死守不战,如今国库空虚,残兵败将,却扬旗呐喊,结局怕是连个破烂的城墙也要保不住了。
可是这种不甘心,跟随我这么久,我总是要爆发的。王已不在,这国还要他干什么。我也不过是破罐子破摔了。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死得光明正大。这样安慰自己,是不是会好过一点。我苦苦一笑,只觉得泪意袭来,不能自已。
可心中这隐藏已久的痛,真要撕裂给世界看,还是不愿的。
“伯母,这你还看不明白吗?说真的,我当时就质疑了!她不过是风行一个挂名的妹妹,凭什么呀!”
我终忍受不了酸梅这种小角色在自己面前这么倒腾,起身便扬手给了她一巴掌,“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我又欠了你什么,你可以这样趾高气昂!当时我忍你,你别以为你真的可以站在这里对我指手划脚!”
那酸梅一愣,马上捂脸泪眼汪汪跑到裴玉铃面前,哭闹道,“伯母,你看你看,我这是说了实话,她终于恼羞成怒了!她都攀上了这天华集团的总裁,却偏在风行那里装可怜。她当然是看不上你们给的几百万了,她就是不想让你们好过。你们对她好,不计较她和她妈做过的丑事,但她还是要欺负到你们头上来。你们就是太好心了,她今天伤害了青果,等哪日她进了周家的门,那岂不是要欺负如玉!现在谁不知道,周家最看中的是周南这个小儿子,到时她肯定要骑到如玉头上了!你绝对不能姑息事态这样发展呀!”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血气直往头上冒,恨不得将她拎过来,再扇她个十掌八掌。算她聪明,跑得快。我真觉得此人是一大祸害,是绝对留不得的!
我听了这话,都自觉可怕至极,更不用提裴玉铃了。
“天哪。这是造的什么孽!”裴玉铃一脸可怕地看着我,突然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连退了几步,酸梅也不知这话引来她这么大的反应,也吓了一跳,连忙扶她到沙发上。
裴玉玲好半天才透过气来,撑着酸梅的手,突道,“酸梅,你这话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这老眼昏花,竟没想到这一层。我以为我一直以来不跟她们娘俩计较,又可怜她们生活艰难,没有想到,却是纵容得差点要出了大祸啊!”
酸梅的脸色一时之间变幻了千万种,最终调了回来,脸一放光,连忙邀功道,“是啊是啊。我是局外人,所以一看就知道这种妖精要干什么了。”
裴玉铃不断点头,她看着我,眼光毒辣得似放了千万支利箭,“好,好你个左月出。好你个黄琼。真是养个了不得了的女儿啊。这叫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不不把我们左家的个个都捣得个稀烂,就不会罢手吧。从小就抢了赵景年,现在又是周南。我看要不是如玉嫁得快,你今日定又要抢周培吧。现在连风行都帮你,护你,我那可怜的媳妇都被你气倒在床。你还真是有通天的本事啊。”
我捏紧了桌角边缘,心中有种想狂笑的冲动,我只觉得,那日左如玉的话,定是又要被裴玉玲重说一遍了。
“我与周南在一起后,如玉才和他哥哥谈恋爱的。伯母,事有巧合,那都是命运的安排。你这样联系到一起,又牵涉到我母亲,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我对你们左家,一直是感恩的。”我压制心中的各种复杂的情绪,试图这样解释。
“我今日在这里警告你,你若再见风行,再敢伤害清扬,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敢在我面前翻云覆雨,那还太嫩了点!当年我放过黄琼,那是不屑与她争,你若还敢欺负我一双儿女,那是休想!我会保证,你比你母亲的下场还要惨!”她腾地站起身来,指着我的额头一阵怒骂,我被逼得退到了文件柜处。
“你想嫁进周家?我告诉你,没门!”她厉声说。此时跟一只张开了翅膀不断扑腾想要保护小鸡的母鸡没有任何分别。
她拎包转身就走,也不等酸梅,我跌坐在办公椅上,背上此时出了一层汗。
酸梅张狂笑道,“你当日耍我好玩吧。我告诉你,有伯母在,就算你和左风行以前有个什么,也没有用了。我看你还是好好伺候好周大少吧。看他能不能救你一把。不过你这野丫头,那周家恐怕也不敢收吧。我就等着看你的下场!哈哈。”
我慢慢起身,又扬起了手,她头一缩,赶紧踩着高跟鞋落慌而逃,在门口处还差点跌了一跤。
我当时并不知道,裴玉玲这一走,原是找我母亲算帐去了。
☆、第25章
下班时分,悠悠的下班曲叮叮咚咚地响起,我点开考勤系统,点了下班按钮,然后关机,收拾东西。
周南推门而入,手里食指摇着一个钥匙圈,一脸坏笑地看着我。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提包起身。
路过他时,他健壮的手臂突然从后绕了过来,制住了我的脖子,我整个人便靠在他的身前,他下巴抵着我的头,笑道,“听说那个极品的女人也来了,你这回怎么教训她的?”
我有些苦笑,怎好朝他说,其实是我被酸梅狠狠地践踏了一番。
“我今天很累,想早点回家休息。”我说,松懈下身体,便将重量都释放在他身上。
“喂喂,要不要这样将我当电线杆一样靠啊。”
他虽这样说,但还是承受了我的停靠,我有点脆弱,这几天一直是一个人战斗,先是左如玉,后是许清扬,今天又是裴玉铃与酸梅。其实早便已经支撑不住了。
“我先走了。”我赶紧收住情绪,站直身体,正要启步,突听背后传来幽幽一声轻叹,“傻月出,一直这样坚持着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回头。你指望着他会站在哪一边。”
我欲张唇,却觉得哑然。他?周南指的是谁?我连回过身去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他又叹了一声,“算了,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依然不敢转身,忙上前去开门,却看到左如玉正怒气冲冲朝我办公室而来。
周南一声轻笑,将我手牵着,附耳轻道,“你确定不要吗?我可是无所谓哦。”
我低头恨恨地踩了他一脚,他哇的叫了一声,“左月出,你想谋杀亲夫啊!”
我正要回,左如玉已到我们面前,见我们正打闹,还是扯出一笑 ,“周总,你们这是去哪里呢?”
“噢,大嫂,你来得正好。跟老头子说一声,我今天不回家吃饭了。晚上我和月出有约。”他嬉皮笑脸地说,眉梢一抖,又道,“咦,大嫂你不会是因为这个特地来找我的吧。”
左如玉脸色变了变,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便退到了一旁,僵硬地笑,“也没有什么。我有点小事找左经理谈谈。”
我笑笑,“左总,你上次找我谈事情,我左脸上受你一巴掌,现在还没有好呢。我怕这回我们再谈,要不就是我这右脸再给你打,凑满一双。要么便是你左脸被我打回来。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再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