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不愿意见我?”他尾音上挑,略带失望的滞涩声音,难辨喜怒。
岑晓这会儿脑袋嗡嗡的,根本没办法思考,只能照实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他口气重新变得轻快,“到时候我们联系。”
**
北京租住的小公寓,缴得是半年的钱。所以在父母面前,岑晓也有了再回去的理由。父母劝她把房子转手租出去就回来,岑晓嘴上敷衍说“好”,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要加入宏白影像了。
试问时下,又能有几个人能将自己的爱好当成事业来发展?这个机会可遇不可求,她并不想错过。
自那通电话以后,顾惟野又打来过两次电话,发过来几回信息。没有再像那日一样露骨而直接的表示,多是询问一些岑晓的日常生活,对她表示出的关心也是恰到好处的,没有让岑晓感到一丁点不自在。
虽然没想过接受什么,但舒畅自然的沟通方式,渐渐地,连岑晓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在一点点卸下对顾惟野的防御心理。
——
过完十五,岑晓回了北京。
经过一个新年,她租的公寓内的家具上都覆了挺厚的一层土,加上屋里很久没开过窗了,被暖气烤得特别热。岑晓甫一进屋,感觉室内乌烟瘴气得厉害。
把行李箱里的衣服简单理了理,她换上一件半旧的宽松体恤,又套上一条宽松的背带牛仔裤,开始进行大扫除。
刚刚擦完一台写字桌,被岑晓扔在沙发上的电话,突然“嘀铃铃”地响了。
她冲过去,两手互相搓着,摘掉塑胶手套,都没来得及看屏幕,就慌张地接起来听电话,“喂?”
电话另一头先是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随即“喂——”了一声,顾惟野好像含着一把干热的沙子一样的嗓音,递到她的耳朵里。
听见他的声音,岑晓自然是吃惊的,可是后一秒,对他身体的忧虑立即超过其他,“你声音怎么这样?是不是感冒了?”
他特别艰难地“嗯”了声,接着拿开电话,清了几遍嗓子,好歹恢复了音量,才重新跟她说话,“闹嗓子,还有些发低烧,不过没关系。我三个小时以后的飞机,你在哪?我们抓紧时间,见一面好不好?”
好不好……?他都这样了,行程又这么紧,短短几个小时时间,不抓紧时间休息,竟提出要见她,她哪还能狠下心说不好呢 ?
“我在家,离机场不远,我打车过去找你吧。”岑晓一边说,一边已经站起来。
“不用,你别乱跑了。”对于他的主动,顾惟野很受用,声音哑哑地笑了两声,又说:“说下你的具体地址,我让ben送我过去。”
岑晓报完地址,挂上电话,她才意识到不妥。她住的地方比较偏,小区四周根本没有那种可以提供隐蔽包间的咖啡厅或者餐厅。
而顾惟野是公众人物,出入公共场所,毕竟有很多不方便。所以似乎大概,她能够接待他的地方,也只有自己家里了。
但问题又来了。在她家里见面,就算他不介意她家的脏乱,可依照他们目前的关系,她把人就这么领回家里坐的话,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无奈下,岑晓打开笔电搜索住处附近的咖啡厅,还一无所获时,顾惟野却已经比她预想的快很多的到了。
她拿着钥匙匆匆下楼,看到停在楼下的那辆黑色轿跑,走过去,正踯躅向车内张望,车的后门却已为她打开。
“先进来。”他的声音从后座传过来,比起电话里只好了那么一点点,可其中透出的疲惫感反倒更真切。
在岑晓的角度,只看得到他上身的一半和从座位上垂下的长腿,她犹豫了下,进入车内。
她松松在脑后绑着一个马尾辫,饱满额头前垂着的小碎发不安分的微微翘起,泛着涟漪的眼神里有警备也有关切,欲言又止的小嘴唇张开又合上,怯怯的生动模样,看得顾惟野心里一荡。
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往车门处挪了挪,可是自打上车以来,她本就是拘谨的靠着门的,这忘乎所以的一退,后背直接撞到了车内侧的把手上……
岑晓挤着额头,闷哼了一声,下一秒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已经被他轻而易举地往里提去。
他看了她一眼,哭笑不得地说,“你躲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第10章
“你躲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他的手从她肩头两侧摘下来,淡然微笑。
经他这一拽,岑晓不仅挨得离他更近,而且因为身体的倾斜,小半边肩膀都贴在他的毛衫上,大有往他怀里躺的趋势。
她坐直身体,因怕再出洋相,不敢再后撤了,觑了眼他淡米色的尖领毛衫,和里面竖出来的一对格纹衣领,很小声地嘟囔了句,“怎么穿得这么少?”
“车里有暖风,穿的多反而出去容易着凉。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关心我。”他粲然一笑,露出上下两排整齐的白牙,“我很开心。”
岑晓脸色涨红,视线越过他的长腿,在后座的那一头,果然看见一件萎顿在那里的厚外套。“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只穿了这个。”她抬起手指朝他的领口点了一下示意。
她的指尖很细很嫩,修剪得很整齐的指甲没涂甲油,呈现着天然的淡藕色,而指甲根部沉着一朵弯弯的小月牙。
会不会很好吃呢?顾惟野瞧着她的指尖,心里陡然升起这个邪恶的念头。
指头被他捉住的时候,岑晓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在座位和车顶之间,她的手指就被他温厚的手掌包裹,足有两秒钟,他才把她的手往一侧拉开,然后从她红透的耳廓上方摘下一些脏东西、扔掉。
“谢,谢谢。”岑晓又羞愧又尴尬。羞愧是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她竟然不自禁脑补了好多粉红色的画面呃……
“好像自从认识,你跟我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以后不要这么客气。还有……”他看她目光飘在其他地方,似乎没在听他说话,只好停下来。
“还有什么?”她其实没有走神,只是不大敢和他对视。
这么狭窄的空间,ben虽然还坐在前边,可却识趣得连呼吸声都放得很低。岑晓怕自己看多了顾惟野的眼睛,会被他蛊惑,会轻易地认为这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他道出刚才未说完的话。
之前接触过很多次,顾惟野从未有趁人之危的举动,她自然信得过他的人品。其实不用他问,在他来之前,她也打算过请他上去了。只不过临到跟前了,她还是怕这样唐突,始终点不下这个头。
岑晓保持沉默的时候,顾惟野喉咙里突然发咸,突然持续地连续咳嗽起来。
一直不吭声的ben担心地调过头来说:“岑小姐,车里开着暖风,空气不流通,坐久了恐怕对身体不好。”
……
“那ben你也一起上来坐坐好了。不过我也刚到,家里没有清扫过,恐怕不是很干净,你们可别介意。”她最后歉意地说。
——
岑晓住的是老式的多层楼,最高就是六层,没有电梯,只能爬楼梯上去。ben推说有事,没有跟上来,所以只有顾惟野跟在她身后上楼。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岑晓每次爬到四楼仍旧气喘吁吁。可顾惟野明明在生病,却连喘气声都没有一下。她怀疑地回头看他,问他累不累。顾惟野刚要回答她,却有一个中年妇女正好提着菜篮下来,他侧身给人让路,话就没能顺利说出。
大姐看了顾惟野一眼,下了级楼梯,又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滴溜溜地转了几遍后,忽地斜过头,惊讶地指着顾惟野,说:“欸?你不是……那个什么电视剧里面演杀手的梁什么,对!梁长笙吗?我女儿可喜欢你了!”
“大姐您认错了!”岑晓见顾惟野身份即将暴露,急忙从上面退下来,用自己的小身板隔开妇女打量顾惟野的视线。她利索的从背带裤的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举到妇女面前说,“您看清楚了,这才是梁长笙呢!”
妇女眯着眼睛看屏幕——画面中的男人皮肤偏黑,五官硬朗立体,气质冷肖邪肆,的确和现在立在自己眼前的男人,温煦从容的气质迥异。
竟还真不是一个人!
妇女茫然地道歉,“真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随即转过身,嘀嘀咕咕地,拎着篮子下楼走了。
有梁长笙这个角色的电视剧,顾惟野的确也有出演。只不过他演的男主角,而梁长笙是那部电视剧的男配角。这个大姐单单记住了顾惟野的脸,却记错了他演的角色。
岑晓看着妇女的背影一眼,长出了一口气,转身继续爬楼。顾惟野则望着她的背影,眉梢极轻微地挑了下。
——
一室一厅的小公寓,虽然家具上落了灰尘,但东西摆置的一丝不苟,井井有条。顾惟野环顾了一周这间面积很小的客厅,眼中流露出赞赏。
过年回去之前,岑晓在沙发上铺了报纸,所以上面并没有落上灰尘。她请惟野坐在沙发上,然后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从茶几下面取出一只玻璃杯,洗净,倒上开水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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