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银哲!
“有情人终成眷属啊。”他的眼神不善,嘴角的笑意尽是讽刺。他刚进烤鸭店,就看到角落的这对男女,出乎意料的是楚北默面对明晚的柔情,深深震撼了他。他曾经笃定楚北默绝不会回到正常人的路上,但此刻必须眼睁睁地接受一切。
话锋一转,他瞥向楚北默的方向。“恭喜你,终于得道成仙。”
楚北默的脸一下子沉下来,站起身来。“你别在这里闹事。”
“我们都是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动手呢?”唐银哲呵呵一笑,扭头看了看。“再说,我也是带朋友来的。只是说几句话就走。”
明晚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的确有两个男人,一个孔武有力,一个清瘦文弱,不过看衣装打扮,家境优渥。
“唐银哲,你答应过我,愿赌服输,你不会再出现在楚北默的面前。”明晚抬起脸,并未起身,神色不动:“往后,连打招呼也免了吧,你们不再是朋友。”
“我们当然不是朋友,从来都不是。”唐银哲意味深长地勾起唇,朝着他们挥挥手,随即转身离开。
楚北默脸色难看,不无尴尬,忧心忡忡。“他是富家子弟,不学无术,如果你再遇到他,一定第一个给我打电话。”
她点头,他们的家境环境虽然不同,但她跟楚北默一样,对富家子弟,通常都没有好感。
明晚若有所思,她两年前过生日的那一个晚上,在地下停车场遭遇一人跟踪,半途裴煜泽出现,她开车离开。但始终没看到那人真面目,如今想想,那人只是想恐吓她。会是唐银哲吗?!
“坏了你的胃口。”楚北默低声说。
他的声音把明晚拉回现实,她却满不在乎地摇头,“快吃吧,烤鸭凉了就不好吃了。”走出大学校门两年时间,她已经能够成功处理生活和工作上的各种压力。
“今天带你来吃这个,真是来对了。”楚北默看着她的神情,不觉得是装出来的自然,她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心情也平复下来,笑着说。
“可不要天天都带我来吃,我怕胖。”明晚跟他相视一笑。
他和颜悦色,温和地说。“以前是学生的时候,你的脸有些婴儿肥,真的很可爱。”
“千万别让我追忆过去,惨不忍睹——”明晚苦着脸哀求。
两人吃饭的氛围,一下子又好起来。
楚北默不是一个单调乏味的男人,他稳重得体,进退有度,百般顾虑明晚的感受,将她的喜好铭记于心。若是朋友,他已经是一个订好的老朋友。
明晚的心终于敞开,她不否认,曾经对楚北默满心怨怼。但当她看到他这两年来是如何走过来的,工作的繁重,身心的煎熬压得他一度喘不过气来,那些怨怼终于越来越淡。宋江曾经几度暗示过自己,楚北默当年有苦衷,但她不曾追问,他也没有再提。
她分得清楚,何谓虚伪,何谓诚恳。
两人都没喝酒,但似乎都有些微醺。她扶着额头,淡淡睇着对面的男人,有一刻间的错觉,像是又看到了那个不善言辞,却又成绩优秀的优等生。他穿着藏青色的校服,领结永远系的端正,神态平静,英俊年轻。
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出门的时候,雨势很大,不等明晚开口,楚北默已经冲了出去。“我马上回来。”
明晚错愕地望着他,眼看着他跑到不远处的零售店,又从雨帘里跑了回来。
单是两三分钟而已,他全身都被雨水浇透,他毫无所谓地抹了一把脸,神情有些狼狈,却还是将伞递给她。
“没想过现在还有这种伞。”他的语气似乎藏着一丝怀念和庆幸。
明晚低头,心情纷杂地接了过来,这是一把彩虹伞,颜色艳丽。
她撑开,轻声说。“雨后总有彩虹。”
楚北默但笑不语。
明晚突地笑出声来:“在我实习期,曾经有一天,我看到对面有人也撑着一把彩虹伞。那个人是你吗?”
楚北默微微一愣。“你记性真好。”
明晚一下子明白了,楚北默那时候就已经回国,他偷偷来看过她,之后才坚定了回国的信念。
若是换做别人,远可以用逃避解决一切问题。
他选择的,是一条不好走的路。他必须忍受她的鄙夷,不屑,痛恨以及更多的负面情绪,以及他心理的阴影也无所遁形暴露在她面前的那种措不及防。
她无言地打开伞,跟楚北默一道走在雨中,很多事不必再说出来。
耳畔雨声很大,但伞下却是一片晴朗。
……
008 回来的厄运
更新时间:2014-5-1 11:05:12 本章字数:7582
楚北默送她回到明家的花园洋房前,他撑高这把伞,无言地向她的方向倾斜,不顾自己的肩膀被淋湿。
明晚不曾察觉,她在门口按动按钮,刘阿姨跑着出来开门。
“你回去吧。”她转身对他说。
“好。”楚北默点头。
明晚走入明家,换了衣服,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拉开窗帘,她无意间往楼下一望,却依旧看到黑夜中那把彩色的伞。
她对楚北默的这个举动并不陌生,以前他常常送她回家,从不第一个转身离开,有时候天气不好,刮风下雨,她一转身,就能看到他。
哪怕天黑了,他还是等在雨里面。
他会等到她楼上的房间亮起灯,才放下心来。
她轻轻拉上窗帘,坐在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接受电子邮件,查看同伴传来的邮件。
这两年,明晨只回来过两次,一次是过年,一次是明成钧六十五的寿辰。平日里,几乎没有任何电话。
正如明晚两年前就揣摩到的,姐妹关系,名存实亡。
“先生晚上打来电话,说明天就回来了。”刘阿姨端来暖身的热汤。
明晚点点头,两个月前度假村全线完工,明家的公司马上接到别的案子,明成钧只是休息了一个礼拜,再度去往外地。
尽管父女两个都很想早点还清这一笔心理上的债务,但在这两年里,他们都再也没有见到过裴立业。后来他们去往明仁医院,那个高级病房已经空了,护士说裴家已经给病人转院,但是转到国内还是国外,却不得而知。
赵敏芝派人来办理手续,代表裴氏收回对明家的前期投资金,但所幸公司尚能自由运转,口碑打出去了,现在也不至于面临破产危机。
处理了邮件,她才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邀请函,那是裴珍珠的画廊寄过来的。她在明天也就是平安夜办一个艺术品展览,邀请她前往。
除了跟裴珍珠偶尔联系,她跟裴家当真是两个世界。裴珍珠因为画廊的后现代设计和支持青年画家的积极行为,曾经登上艺术类杂志内页。因此,她并没有疏远明晚,还给工作室介绍过几笔订单。
女人的友谊,也是这么悄无声息地建立起来的。
明晚欣赏她的才华和清高,裴珍珠欣赏她的直接和能力。
说来也有趣,她在误打误撞之间,开始了自己独特风格的绘画,工作室清闲下来的时候,她常常拾起画笔。心境的细微变化,常常在笔下幻化为另一番味道。裴珍珠将这些画作收集起来,放在画廊展览。
平安夜,明晚给工作室全体同事放了假。她早早来到画廊,本以为在外过节的人更多,却没料到来看展览的人同样不少。
裴珍珠正陪着一对名媛,时不时地跟她们对话,脸上笑容很少,但还算温和。
“珍珠姐。”明晚笑着跟她点头示意。
“你们慢慢看,有中意的跟我的助手说,会专程送到府上。”裴珍珠跟那对名媛告别,往明晚的方向走。
明晚心中透彻,这间画廊不只是承载着艺术品而已,更不只是承载着裴珍珠作为艺术家的高尚理想——名门之后用高昂的艺术品来打通的人缘,也是一种经营交际的艺术。
“这是我在国内开的第一个展览会。”裴珍珠跟她并肩走着,她突然停下脚步,打量她一番,最后视线落在明晚的紫色高跟鞋上。她顿了顿,眼神划过一抹困惑,欲言又止。
对于这些名媛来说,正品和高仿,只需要一眼便能鉴定。她们的眼睛,或许才称得上是火眼金睛。当然,这种敏锐的经验,是用高昂的花费堆砌出来的。
明晚浅浅一笑,并不在意,也没多解释。“朋友送的礼物,我很喜欢,就穿来了。”
裴珍珠没想过她如此自然,也不再多言。
两人走入另外一个展览室,这里成列的不再是画作,而是各类的艺术品,包括陶瓷、琉璃、彩绘,甚至还有各种限量版的公仔……。
明晚被一个角落的玻璃柜所吸引,里面摆放的是很多变形金刚的公仔,小至大拇指大,大至一人高。
“这些东西都是煜泽的命根子,前几年我打破一个,他差点跟我翻脸。”裴珍珠的声音,幽幽地飘过来。
她心中微跳。
好久了,没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既然是命根子,怎么会拿出来展览?”明晚浅浅一笑,却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因为,他不要了。”裴珍珠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望入她的眼底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