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这样一场旅行,经历千里迢迢的追寻,我再不会因为那些不见得会发生的事情患得患失。而即便,那些不好的可能性真的发生了,我也不会再因为害怕失去,而不肯珍惜现在。
他就在我心里,稳如泰山,我深爱着他,并且我知道他也深爱着我。这种失而复得之后的安全感,让我认为即便以后我不能和黎华在一起,都没什么要紧的。
如果真的这样深深地爱过,最终得到什么结果都是甘心的。
所以对于那一纸结婚证,在旅行归来之后,我真的一点也不着急了。
黎华是彻底地忙开了,我什么也不能为他做,现在我对于他的用处,甚至完全不能跟蓝恬比。我只能每天在家里等他,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我给他做好饭,凉了就去热一热,让他起码不用来为这些琐事操心。
偶尔我会问一问进展情况,黎华也会用简单的语言告诉我。因为他也知道,他什么都不说,我会担心。
我们保持一种信息交流的状态,让彼此都不必分心去猜测。如果两年前的我们已经学会这样相处,大概就不需要中间的这通折腾了。
抓他二叔的事情,自然有警察去处理。黎华要专心处理的,还是公司的问题。这马上到发工资的日子了,工资发不下来,公司里必定流言四起,传啊传的,真相就该传开了。
这都是恶性循环,你公司出了问题,其它公司也就会相应的断绝业务往来。内部问题不解决,外部收入也困难。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填这三个亿的窟窿。
黎华只能找他妈开口要钱了,我还真没想到,他妈这么有本事,这些年一个女人,自己吭哧吭哧,屯了一千多万。
一千多万够干嘛呀的呀,发工资的事情可以暂时应付,但那些还在动工的工程,支出费用完全没有了,工程就卡在那里了。
工程一卡,工人就开始闹事,黎华又得往工地上跑。
那天他出去拉钱,喝多了回来,特挫败地跟我说,“他们跟我说,要是换了我爷爷,钱一准儿就掏出来了。但是现在是我,他们信不过。”
我给他揉着额头,看着他这个虽然发愁,但依然坚定的样子,我很满意。果然按照李拜天说的,男人的魄力是需要逼的,远能比平常看到的多。
黎华现在虽然并不知道上哪去把钱凑齐,但是状态并不差。只是我觉得他很累,看着怪心疼的,尤其请人吃饭得喝酒,还得一边喝酒一边动脑子,酒喝多了,黎华这两天还拉着肚子。
哎哟喂……
愁人。
“还差多少?”我问。
“两个亿。”他也没瞒我,看来这段时间跑动跑西还是有些进展的。
我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跟他商量,“其实……我可以去找李拜天帮忙的。”
黎华愣了一下,把枕在我腿上的头拿开,坐起来想阻止,“优优我不想……”
我递过去一个淡定的眼神,用手把他的嘴巴堵上,我说:“你错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这钱我能不能要来先不说。我就算要来了,这钱你拿着一点不窝囊,能让我为你去要这个钱,就是你做人的本事。”
他用一种被惊艳到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你这么看我干嘛?”
他轻轻笑了,说:“我忽然觉得我配不你。”
138 李拜天
我看着黎华轻轻笑了,知道这话是对我的赞扬。我这人虽然不经夸,但是此刻黎华把我夸成这样,我却淡定得很。这是发自内心的,对我做人的赞扬,相比之下什么“你真漂亮”的,都显得太浮华了。
很默契地,我们拥彼此入怀,我说:“你别指望我,我也就试试。”
“嗯。”他轻轻回答。当然不能把指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我知道黎华依然是会尽力去做好自己该做的,而我也只是想帮他,并且不希望他拒绝我的帮助。
哪怕最后我什么都帮不了,我曾经尽过一份心,我心里会踏实很多。我也想陪他,多经历一些风雨,这样我感觉骄傲,我感觉我被他爱着,被爱得当之无愧。
不在乎我是要去找李拜天还是谁,我认为这个时候,黎华不应该再跟我计较这些,太小家子气了。我们都这样了,已经正儿八经地谈婚论嫁了,如果连这点信任他都不给我,那川藏之行,就白行了。
第二天,我给李拜天打了个打电话,没直说找他干嘛,之后搭飞机去了北京。
黎华开车把我送到机场,还有他自己的事情,我也没让他陪我候机,他只说路上小心。并没有问过我打算怎么跟李拜天张口。
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有想好怎么张口,但我们有感情和信任摆在这里,为了他我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他也知道。
我想如果没有那一年的分离,没有分别后再重聚之后的冷静思考,也就不会轻易淬炼出这样一份信任。
我到了北京,李拜天一如往常亲切地接见我,前段时间我在玩失踪,他说:“哟美人儿,原来你还活着。最近死哪儿去了?”
我说:“前两天去了趟川藏线旅游。”
他了然地看我一眼,遗憾地撇嘴,“难怪晒黑了,我还以为跑什么部落当酋长女王了。”
“有这么夸张么?”
他就笑笑,淡定地说了五个字,“你找我有事儿。”
我凑,这都被他看出来了!他说:“你没事儿的时候想不起我来的。”他这么一说,怎么让我觉得他也有点可怜,但想想似乎也确实是这个样子,这些年我已经形成了习惯,好事儿坏事儿都第一个想起他来。要么分享,要么诉苦,我对李拜天的依赖还真不可小觑。
我说:“那你猜猜什么事儿吧。”
他说:“就冲你这个想说不说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太好的事儿。现在先别说,我还想好好吃顿饭呢。”
我就忍着先不说。然后跟李拜天去吃饭,他带我去了家超正宗的荷兰餐厅,不过在我眼里,这地方的东西和普通西餐没什么区别。
但李拜天是个吃货,觉得很有区别。必须赞扬的是,这地方的人服务态度是真心好啊,服务员恨不得像幽灵一样,把存在感刷到最低,不管是走路上菜还是干什么,都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
搞得我觉得气氛有点诡异。
李拜天挑挑拣拣地吃了这顿饭,我也跟着挑挑拣拣地吃了点,然后他用湿毛巾擦了把手,嘴上还泛着一点点油光,“什么事儿,说吧。”
我咽了口唾沫,小声说:“借钱。”
“哦,就这么点儿事儿啊。”然后狐疑地看我一眼,又感觉可能不是小事。因为我依赖了他这么多年,其实从来没开口问他讨过一分钱,他微微谨慎地眯了眯眼,“多少?”
我就比划了个“二”的手势。
“二十万?”此时表情还比较舒展。
我摇摇头。
“二百万?”此时表情里多了些好奇。
我再摇摇头。
“两千万?”现在已经换了副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就自己说了,“两亿。”
李拜天那表情,就跟吐了一口老血似得,摆出教训人的架势,“你学人家赌博啊?还是你家男人让人绑架了?”挥挥手,他说:“报警吧报警吧。”
我看着他,没吭声。他说的情况当然不可能,所以我给他时间消化下这个数字。李拜天也知道不可能,默默地消化了几十秒,忽然变了脸色,瞅着我说,“两亿,你知道两亿是多少钱么?”
我还真不怎么知道。我只知道那是个很大很大的数字,大得我完全没概念。换成百元大钞能堆满这间屋子么,还是能堆满好几间屋子?
他说:“两亿就是,你从现在开始,够你啃几十万年馒头的。”
这我还真没算过。我说:“我也活不了那么长。”
他又换个说法,“你现在每天花一万,够你花到死,明白了么?”
我点点头,大约有点概念了。我说:“那也不是很多的样子。”
李拜天认同地点了下头,“嗯,不多,”摊了下手掌,“不过我没有。”
借钱的时候,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句“没有”,人家没有也不能逼人家硬变出来。李拜天说完起身去结账,我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
这么些现金或者流动资产,一个人确实不见得会有,但我知道李拜天背后家大业大,他今儿一顿饭就快消费掉一万了,要是背后没有个几亿撑腰,他能这么花?
送我去酒店的路上,我就坐在副驾驶跟他絮叨事情的来龙去脉,基本是讲得清清楚楚了,堵车的时候,他说:“谁给你的勇气来找我的呢?”
我特深情地来了一句,“因为我爱他。”
李拜天好像怒了,不知道是被堵车堵怒的,还是怎么的,手掌狠狠地拍了下喇叭,“靠!你爱他关我屁事!”
他很少发火的,这就算是我第一次见李拜天用这么重的口气跟我讲话了。我闷着头不敢吭声,想容他再消化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