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揶揄道:“你和曾斐怎么像约好了一样。你们要能在一块,以后我借钱不怕没有好去处了。”
封澜和曾斐的事,吴江也是大力促成的,毕竟一个是自己的朋友,一个是亲表妹,关系都那么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封澜白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情取笑我?”
吴江把卡还给封澜,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暂时还用不上这个,放心吧,我没事。”
“都闹成那样了,还说没事?”封澜责怪他太过云淡风轻,“我不信你会那么大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江叹了一口气道:“说到底也和医院内部的利益斗争有关系。你也应该知道我们那里关系也很复杂,谁也信不过谁,再加上别有用心的人一挑拨,事情就说不清了。”
封澜很自然地想起了姨妈提起过吴江有可能被提拔为副院长的事,心里有了点底。但司徒玦和久安堂也牵扯其中,和吴江、司徒玦同时有过节的封澜只能想到一个人。
“难道谭少城也有份?”封澜惊疑道。
吴江摇头,“这事和她没关系。”
“可是久安堂……”
“久安堂现在本来就是个烂摊子。”吴江说,“司徒她根本不是做企业的料,心思也不在这方面,她挑不了这个担子,下面的人自然也乱了。这次药品违规招标,他们的营销部确实用了非常手段。我也大意了,怪不得别人钻空子,正好被逮到一个好机会,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那要怎么办才好?”封澜又提起了一颗心。吴江在感情路上走得太不顺了,女朋友出事,结婚没多久的妻子也出交通意外去世了。一般人一辈子都害怕的事他连连遇上两回,工作就是他唯一的寄托和安慰了。
吴江却笑着对封澜说:“干了那么久,我也有点累。顺其自然吧,要是真的没办法,大不了放个长假,回来开个小诊所,专治疑难杂症。”
“说得像真的一样。”封澜埋怨道。
“你先担心你自己吧。”吴江拿她开玩笑,“和曾斐的事也黄了,你的嫁妆要攒到什么时候?当心攒得太丰厚,没有男人敢娶你。”
封澜半开玩笑地说:“怕什么?我要成富婆了,大不了养个小白脸。家里单着的又不止我一个,我妈要是数落我,我就拿你挡枪子儿,谁叫你是我的坏榜样!”
吴江微笑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恐怕做不了你的挡箭牌了,你要自求多福。”
“干吗?你要出家?”封澜才不相信。
吴江说:“你是我第一个通知的人。封澜,我要结婚了。”
封澜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意外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跟……跟谁?”
吴江笑而不语。
封澜突然明白了,指了指书房外。
吴江点了点头。
“你们,你们真的……”封澜心里百感交集。明明是意料之外的事,可偏偏又如江河入海般自然。吴江和司徒玦,他们一直都没有在一起,然而如果他们愿意,又有什么比他们在一起更理所当然?
“你们终于想通了!”封澜想到他们各自耽误的这些年,又替他们高兴,又觉得鼻子发酸。吴江的笑自在而愉悦,现在她真的相信他没有受那些烦事所扰。
祝福完这一对,封澜也禁不住有点小小的惆怅。吴江也结婚了,她孤单的革命队伍上又少了一人。吴江和司徒玦的默契和快乐发自内心,封澜相信他们之间绝非将就。但人和人不一样,就好像同样的化学元素在不同的环境下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她和曾斐也许还差了一点催化剂吧,而抓不住的丁小野又恰恰是她的促燃剂,活该她在单身的路上越走越远。
想到曾斐,封澜有些头疼。她该怎么对妈妈开口说她和曾斐进行不下去了?吴江要结婚的消息在亲友圈子里一传开,她妈妈更不会放过她了。
封澜蔫蔫地问吴江:“曾斐除了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戏了之外,还说了什么?”
“曾斐?”吴江愕然,“曾斐来找我只问了我要不要帮忙,一句也没提你们的事。”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们黄了?”封澜脊背发冷,她莫名地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果然,吴江同情地看着她说:“是你妈说的。”
32.第32章 在我后悔以前(1)
封澜从吴江家出来没多久,还没想到对策,就接到她爸爸的电话,让她晚上回家吃饭,顺道提醒她机灵点,最好再带上妈妈喜欢的东西。
封澜赶紧去买了妈妈看上已久却舍不得下手的那条丝巾,心惊胆战地提回家。如她所料,丝巾被妈妈扫到了地上。封妈妈中气十足地把女儿臭骂了一顿,说吴江都结婚了,他们家族里的老大难就剩下封澜一个,居然还有胆子主动回绝了再称心不过的曾斐。封澜现在给她送丝巾,就等于让她从此在亲朋好友间蒙着脸过日子。
封澜自知理亏,没有过多申辩,吃了饭就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任妈妈数落。以她的经验,等妈妈骂累了,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到时她再请妈妈去吃消夜。
没想到封妈妈这一骂就是两个小时,还把以前的旧账统统翻了出来,越说越来气,这架势远超过了封澜从原单位辞职那次,甚至比刚听说周陶然结婚时的气愤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封澜怕她高血压又犯了,只得悄悄用手机向大洋彼岸的哥哥求助,让他赶紧叫小侄女给奶奶打电话。
等待救援期间,妈妈终于把话题扯到了丁小野身上,她问封澜:“你不会是真的猪油蒙心,因为那个服务员才推了和曾斐的事吧?”
在这节骨眼上封澜不敢再敷衍,她很清楚自己要是点头,妈妈非气昏过去不可,然而她也不愿意违心地摇头,于是只得拖着妈妈的手说:“是不是要我说一千遍一万遍?我和曾斐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和任何人无关。”
封妈妈说:“无关最好。我亲口问过了,人家对你也没有意思。他还算有自知之明,我女儿就算四十岁嫁不出去,也没掉价到和自己饭店里的服务员结婚。”
封澜这下彻底坐不住了,从沙发上弹起来,问道:“亲口问过了?妈,你问谁?”
“还有谁?那个把你迷得魂都丢了的小服务员。我让他从哪来就回哪去……”
封澜悄然无声地看了她亲妈一会儿,抓起包就往门口走。
封妈妈急得直跺脚,“你还说不是因为他?”
封澜说:“妈,你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是怎么走到一起,又是怎么死的吗——都是被他们老娘给逼的!”
换好了鞋,封澜砰的一声关上门,只留下封妈妈和书房赶出来的封爸爸面面相觑。封妈妈心急火燎地跑到老伴身边,拍着手问道:“梁山伯与祝英台我知道,化蝶了嘛!那外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是怎么死的……哎哟,你倒是说啊,到底是怎么死的?”
封澜下午没回餐厅,她也不知道妈妈到底对丁小野说了什么。如果妈妈真让丁小野走人了,她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他。她只能悬着心回到她和丁小野之间唯一存在联系的地方。
打烊后的餐厅静悄悄的,那一抹留存的灯光燃起了封澜的希望。她走向餐厅小露台的方向,然后在木雕屏风旁站住了。
丁小野靠在好几张藤椅拼成的“躺椅上”,双手枕在头后,头发仍是刚洗过的样子,湿漉漉的。周遭还有低低的音乐声,来自于餐厅的播放设备。
这家伙倒是会享受。封澜看着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到现在还想不通自己是怎么着了他的道,然而再盲目再肤浅的爱,毕竟也是爱。
她是真的爱他。
不止一点点。
良久,丁小野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问道:“来了?”
“这都是为我准备的?”封澜暗指音乐和他身边的几张空椅子。
丁小野说:“你说是就是吧。”
“还不错。”封澜貌似惬意地深吸了一口露台的空气。即使扎根在城市繁华的心脏里,夜晚的凉风毕竟要好过白日的纷杂。她有样学样地也搬来几张椅子拼在一起,躺在了他的身边。
这个小露台是餐厅唯一的户外景观,确切地说是个天井,在餐厅装修的时候造了个小花圃,种上些绿植,角落里还摆放着石雕荷叶做成的流水器。平时可以摆上两张四人桌。这个位置是最受情侣们青睐的,虽然夏天蚊子多,室外又没有空调,还是每天早早地被人预定了去。
藤椅的造型很应景,但封澜靠在上面觉得有点硌得慌。她调整着姿势,又去找来个抱枕垫在脑后,终于舒服了一些,伸直腿,看着一旁的滴水观音在夜风中轻抖它肥厚的叶子,流水器那边传来汩汩的细流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身后五米不是厨房,而是身在风景如画的幽谷,或是碧水蓝天之间,反正哪里都好,只要是与世隔绝的地方,身边,是她念念不忘的人。这个想象让封澜拥有了片刻的安宁和快乐。
“我以为你走了。”封澜躺了一会儿,轻声开口说道。
丁小野说:“差点。”
“我妈对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