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的女孩,想到她那过人的本领,他不得不承认即使他刻意隐瞒,也未必能瞒过她,而她愿意这样真诚地问他,从某种方面来说,似乎是表达着某种信息:他能够完全信任她吗?
他的心中一动,从遇到她开始,他就发觉自己的心越来越不受控制,他从开始的好奇,到不自觉地信赖和关注这个明明大大咧咧,却总能有灵感破案的女孩,他似乎是——变了。
但是,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还有资格去对另一个人说那个字吗?他还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吗?他能够勇敢地尝试一下吗?
“其实,”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仿佛每个字都很沉重,压得他抬不起舌头:“我是来给一位同学扫墓的。”
“哦?”安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夏午阳比她还要小一届,应该比她要小一岁吧?他的同学自然应该也只有二十来岁,这么年轻竟然就不在了,那一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而看着对方那愈发沉重的表情,她不由得起了一丝疑心,莫非这事跟他还有什么关系:“这么年轻,难道是生病?还是意外……”
“是谋杀,”万事开头难,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夏午阳接下来的倾诉就顺畅了起来:“她被人杀害在碧龙潭的山林里,凶手就是他们村上的一个无赖汉,不过,到现在那个杀人犯还潜逃在外……”
“什么?”尽管有心理准备,安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而夏午阳的表情如此痛苦,让她不由得不多想起来——特意在清明来扫墓,看来他们的感情很深厚啊!
夏午阳观察着她的表情,心中有了一丝难以明说的痛苦,对于两人之间那丝若有若无的情愫,他当然也不是毫无察觉,但是,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能够接受自己吗?
他的手心慢慢沁出了汗水,变得冰凉而潮湿,最终,他还是决定豁出去了:“她叫楚彩云,其实,她不止是我的同学,还是我在大学时的女朋友。”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已经有点破旧的钱包,翻开后,就见里面贴着一张已经磨得发白的大头贴,上面是两张略显稚嫩的面孔,笑得像所有平方的恋人一样:带着种傻乎乎的甜蜜。
安然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说出了这样的隐私来,一时间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早知道就不那么多事了!自己这样揭别人的伤疤,会遭雷劈的吧?
那个女孩长得实在很漂亮,即使是在长相出色的夏午阳身边也显得毫不逊色,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十分多情,真是典型的桃花眼,就连她看着都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她长得可真漂亮!”安然叹息道,对于美人,她向来是不吝于送上赞美的,但想到这么漂亮的年轻女孩已经香消玉殒了,她的赞叹里又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惋惜。
“嗯,当时,小云可是我们学院的院花呢!”夏午阳微微一笑,他的食指下意识地轻轻抚在那张大头贴上,似乎又回到了上学的日子,楚彩云不止长得漂亮,人也很温柔体贴,他见惯了恃靓行凶咄咄逼人的美女,可像她这样对人和善又不自私的女孩子,却并不多见。
她是单亲家庭,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独自抚养她和妹妹。她从小就经常帮忙照顾妹妹,打理家事,似乎比同龄的女孩都要成熟一些,多了一丝包容心。
回忆起往事,夏午阳的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神色,这让旁观的安然心中不由得一紧:难道他还没有走出来吗看来当初他们爱的很深呢!难道,这就是为什么像他这样出色却一直单身的真正原因吗?安然想起秀嘉还在想方设法撮合他们两个,忍不住在心中暗笑:他要是想找对象结婚,恐怕连孩子都会跑了吧?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外表上的确是没法和这个女孩子相比的,更重要的是,谁能比得上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呢?
不过,她只略略地沮丧了一下,就立刻恢复了过来,她不否认她之前是对这个曾经的暗恋对象有过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不过,连她自己也很意外,自己竟然这么快就释然了。大概是因为,上学时候对他的喜欢,只是颜控发作而已,她这样想着,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张倾城倾国的面孔。她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见了真绝色,对帅哥产生免疫也是人之常情吧?
“你们的感情看起来很好啊?”释然了的安然忍不住问道,她这幅落落大方的模样倒是让夏午阳不自在起来,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很快,大巴车就到站了,这里是一个很小的小站,每天也只有两班车来这里,而夏午阳要去的楚彩云家则是在更加偏远的山里,要坐当地一种被叫做“蹦蹦儿”的摩托车才能到。
汽车站外有人举着写有“向导”“包车”等字样的牌子拉活儿,他们都是当地的山民,来这儿玩的背包族们只要跟他们接上头,接来下的行程自然就有人会安排了。
可是,安然已经却改变了主意,她已经被夏午阳的悲情故事打动了,决定当个跟屁虫,陪着他去楚彩云家里看看。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记得他说过杀害楚彩云的凶手还没有归案,也许,她能够帮上点什么忙呢?
夏午阳欣然同意了她的要求,其实,当他下决心说出这个秘密时,就想要开口请她同行了——自己一个人背负着一切,有时真的觉得有些沉重。
楚彩云家坐落在群山环绕的一个小村子里,这个村子倒有个有意思的名字,叫龙骨村,大概是“碧龙潭”这个传说的延续,周围似乎还有叫“龙牙村”“龙尾村”之类的地方。
这里直到前年才刚刚接上电,是个十分落后的地方,村里也有不少青壮年出去打工,留下不少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走在崎岖的土路上,安然只觉得有种穿越回了五六十年代的感觉。
楚彩云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盖着两层红砖大瓦房的房子,看样子,也算是村里的富户了。
夏午阳刚敲了敲大门上的门环,叫了声“有人在家吗?”
就听到院内一阵热闹的狗叫声,一个夜莺似的声音带着惊喜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午阳哥哥!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门开了之后,安然就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噌地跳了出来,她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件粉红色的卫衣,鲜嫩的像朵花,跟她姐姐长得挺像,除了眼睛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不过仍是个美人胚子。
刚才她的声音欢快的很,可她真见到夏午阳却又安静了下来,光知道眨着眼睛笑,两只眼睛眯成了两条狭长的缝,只零星蹦出些闪闪的光,却亮的惊人。
旁边被忽视掉的安然悄悄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暗自在心中叫声不好,看样子,这个小姑娘该不会是看上夏午阳了吧?那自己会不会被误会成……
夏午阳笑眯眯地看着她,笑道:“彩玉,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都变成大姑娘了!叔叔在家吗?”
彩玉这才看见他身后的安然,果不其然,她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连细长的眼睛都瞪圆了起来。
看到她的表情,夏午阳连忙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梁安然,你喊她安然姐姐吧!”
这个活泼的小姑娘似乎一下子就没了精神,像是被霜打过的鲜花,一下子枯萎了一样,但是她还是低声道:“安然姐姐好。”
“你好啊!”安然连忙笑着回应,唉,无意中伤了颗娇弱的少女心,真是罪过罪过啊!
“我爹在屋里呢!他早就唠叨着说你该来看我姐了呢!”彩玉打起精神来跟他说道,却又偷眼瞧着安然,好像是在打量这个“情敌”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个院子也不小,难得的是院子里的地都被硬化过了,上面铺着些根茎状、叶片之类的东西,空气里漂浮着种种古怪的气味。
“别看楚叔叔没读过什么书,不过他懂中药,他这些年就是靠上山挖药材供彩云彩玉读书的,今年彩玉也该上大学了,看样子,他这是刚从山里采了药回来呢!”看她面露不解,夏午阳低下头来悄声给安然解释道,脸上露出了佩服的表情:“在这地方,能做到这样真心难得,他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这些年来也真是不容易。”
安然点点头,在这样的偏远山区,能想着供两个女孩读书,的确不是件容易事。而且,知道靠山吃山,能想着倒卖药材,应该也挺有头脑的。
他们正说着,一个带着浓浓口音的憨厚声音就从屋里传了出来:“午阳,你来了!”
“楚叔是我!”
安然觉得,楚父能生出这两个漂亮女儿来真是不容易,倒不是说他长得有多丑,不过他是典型的糙汉长相:面皮黝黑,小眼睛,大鼻头,再加上厚厚的嘴唇,虽然面相憨厚老实,一看就让人心生信任,但女孩子要是长这样绝对不会是什么幸事。
他看到安然倒是不像彩玉那么吃惊,也是一视同仁地热情接待,这也让安然放下了心来。
安然虽然不懂药材,但是她也记得前几年有些中药涨得飞快,什么三七何首乌之类的,看这屋里的装饰,她就知道楚父这几年一定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