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扬利用我,你将计就计。你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发展到今天这样,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陈家扬自己计不如人,落得今天这样的地步,也是他自己的责任。而你……”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名义上的丈夫,我几乎就要对他动心的男人,只觉得他竟然如此陌生,也许从来我就不曾真正接近过他,更别提了解。
“如果你不愿意应付我,就不要做出温柔体贴的假象,也不必假装答应,最后却又以这样的方式来让我难堪。像当初那样高高在上,冷眼看人,话都不和我多说一句,其实那样挺好的,至少你我还是以真实面目相对。做出虚情假意的样子,事情一旦被拆穿,只让我觉得很可怕,对你来说也为难,何苦呢?我们原本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还有话未说完,我却在周与深寒至极点的目光中,下意识停住了。
“虚情假意?”他目光极冷,却问得极轻。
我看着他,咬紧嘴唇,气势上不愿认输。
“虚情假意的人到底是谁,姜玉林,你摸着心口想一想,再给我一个答案如何?你认定的人,哪怕对你做了再过分的事,也都是情有可原的。而那些真正对你好的人,你却理直气壮地一再无视甚至伤害。谁是真谁是假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你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别人伤害我,就是理所当然,我出手还击,就是罪大恶极,是吗?”
他的话,像针一样刺进我的心里。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自私的人,你敢说,这些年你面对我母亲,每一次的笑容都是真心的?你也许要说,能怪谁呢,是你们自己主动送上门的,我没有义务一定要接受。”他说至此,又冷冷笑了起来,“是啊,都是自己犯贱,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周与深对我的了解超乎我的想象,他指责的,我都承认。
我语塞良久,才艰难地说道:“你说的,我都承认,你我的婚姻,原本就不是建立在感情之上的。你指责我从未付出过真心,你又何尝将我们的婚姻放在眼中?陈家扬这件事,你不愿帮忙就算了,也不必出此狠手,非要将他们逼到无法翻身的境地。我会向你开口求帮忙,是我愚蠢,事已至此,互相指责也没什么意义了。也许正如你所说,从一开始,这场婚姻就是个错误,更是个笑话……”
他冷冷地打断我:“听这语气,是要打算跟我离婚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痛难忍,却仍故作强硬地说:“如果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没有意见。”
他停顿几秒都没有说话,那样的眼神让人心生寒意,我避开他的目光,不想再看他。
“当初玩笑一样的开始,不代表我就会接受一个玩笑一样的结局。不想玩了,就打算离婚,只怕没那么容易……”
我不是真的想离婚,也不是想就此恩断义绝。可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情势也走至这一步,还有什么理由再继续维持这段婚姻?
“周与深,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明明隐藏了很多事不让我知道,从头至尾只凭自己意愿行事,但如果那些事和我相关,利用也好,算计也罢,如果不愿离婚,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明知我没有安全感,明知我对所有人都缺乏信任,明知我一受动摇就容易想法极端……
“我想要的东西,可能我根本就不会得到。如果当初我再理智一点,也许我们就不会走至今天这一步……”
他说着这些话,嘴角的嘲弄之色忽然让人有些不忍。
“说到底,是我做错了。”他神色阴郁,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目光冷冷地看着我。
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了,可他只是看着我,苦涩一笑,终究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离开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看到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时,那股想伸手拉住他的冲动从何而来,但我到底没有足够的勇气,将这份冲动付诸行动。只知道事情走至这一步,谁对谁错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一点兴趣想知道了。我此时只觉心酸难忍,难过得想找个封闭的地方躲起来,逃开这令我感到难过的一切。
周与深关门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刺耳,一直在空荡的屋子里回旋着,久久不散。
我呆坐良久,终于落下泪来。
27.第27章 不可能错过你(1)
我跟周与深之间的联系,就这么断了。且他若有心避开,我们就再难有碰面的机会。
连婆婆也联系不上他。电话打去公司,只回复说出差了,去国外谈一个项目,联络不便,归期未定。这些当然都是借口,婆婆去他的公司找过人,理所当然也是无功而返。
我病过之后,气色一直也未大好,她心中纵然有再多疑问,也不好向我细究些什么。
班还是照常上,生活也还是照旧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日子就过成了今天这样。
这段时间,我也冷静下来了。细想前后这些事,是陈家扬先揣着坏心在先,周与深虽然狠,但说到底仍属于自我保护。如果陈家扬不去招惹他,他也不会有这个下狠手的机会。
我真正介意的,并非是周与深这一次的利用,而是他冷漠利用这件事的背后所持有的态度。这个态度,就是他对待我的真正态度。
原来害怕答案,现在却只想弄清楚答案。
他指责我自私不愿付出真心,其实我已经想付出真心了,也在努力尝试着以真心面对他。可有什么用?事情还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下班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竟然是江少仪。
她在电话里说:“我想见见你,你能来一趟医院吗?”
国华建材的事过去已经有半个月。那天我跑去医院的时候,她还在昏迷当中。我甚至都没心情问陈家扬,她得的是什么病。后来虽然认定我被他们利用,对于江少仪,我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就像陈家扬说的,她在我的心中,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如今她主动找我,我也很想去听听她会对我说些什么。
她住的只是普通病房,那天我来的时候,旁边的病床空着,此时已经住上了人。一间房里三个病人,加上各自负责看护的亲属,老远就能听到里面闹哄哄的说话声。
我推开门,没有看到陈家扬,只看到了江少仪一个人安静地躺在那里,眼睛盯着墙上的电视,也不知有没有真的看进去。
但她真是一个气质很好的人,尽管此时发丝凌乱,脸色苍白,身上也只穿着最普通的病号服,但偌大的病房里,闹哄哄十来个人,她却仍然具有独特的气场,与别人看起来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同。
我走到她的病床前,放下手里的水果篮。
她看到我,淡淡一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来啦。”她说道。
我无法挤出一个笑容给她,只低低“嗯”了一声。
“陈家扬呢?”我问。
她笑着说:“回家做晚饭去了,还没有来。他说外面的东西没营养也不卫生,非要自己做。”
我的话哽在喉咙里,终究没有问出来。我其实想问她:那就没有别的人来替补一下吗?但想一想,如果有,又怎会放她独自一人躺在这里。此时的她和陈家扬,看起来有点相依为命的味道。
江少仪坐起了身,对我说:“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这里有点吵,我们去外面说吧。”
她还打着吊针,坚持要出去,我只好为她取来挂吊瓶的架子,然后帮忙推着出了病房。
走廊的长椅都空着,我扶她坐了下来。
她左手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我一直忍不住朝那里看。她大约也留意到了,将手腕伸到我面前,说:“割断了几根筋,还好家扬发现得及时,才帮我捡了条命回来。”
我头皮一麻,只感觉到手腕的伤疤处也隐隐一凉。
她笑着说:“当时喝了点酒,一时犯了傻,清醒之后我后悔得要命。伤口不是一般的疼啊,以后还要留疤,大概也不能再穿短袖衣服了。”
她此时的状态,看起来是已经恢复过来了。或许如她所说,她原本就不是真心求死,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可是我却比任何人都能体会她那一刻的感受,不是绝望到极限,怎么敢对自己下那样的狠手,像她说的,多疼啊。
江少仪顿了一下,又说:“玉林,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期望你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很认真地向你道个歉。”
此时的我,对她没有责怪,只剩同病相怜的同情。
“事已至此,你自己的生活更成问题。我并未真正帮到你的忙,也没有理由接受你的道歉。”
她却摇摇头,看着我,有些难过地说:“不,我应该向你道歉,因为我当初主动接近你,其实是抱着想利用你的目的。”
我不太相信,“陈家扬说,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不是他。他那时候想以在商言商的态度,直接去找周与深试试。是我阻止了他,我觉得他那样冒失地去找,根本没有胜算,所以我决定从你这边入手看看……“
我看着她,说不出话来。江少仪的眼中有歉意,更多的却是坦然。她对我已经没有欺瞒,生死都面对过了,所以不论我作何反应,她也都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