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玩着玩着就闹腾起来,雪团在空中飞来飞去,刘念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喜欢热闹的姑娘了,无辜的被砸了几下后脑勺后明智的躲到了院外,只是一抬眼见到了一身黑的沈忆枫,高领柔软的黑色毛衣,同色系长外套,酒红色裤子加黑色雪地靴,整个人一如曾经的风骚而时尚,也不知道在这站多少时间了。
刘念拉上院门,淡淡的看向他,也不开口,在这人面前她格外的沉默少语,其实两人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彼此间有了太多不可触碰的东西,一点就着,安全起见,沉默是最好的办法。
好一会,沈忆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鸡蛋大小的透明球,里面正是一个咧着嘴的小雪人,随着球的滚动,里面会不断的落雪花,做工很精致考究。
原以为刘念依旧不会有反应,结果这次难得的接了过去,沈忆枫有些意外,意外之后是掩饰不住的愉悦,他笑道:“记得那年也是下雪,我们......”
话语因着刘念的动作蓦地顿住了,眼睛柔软的弧度也在瞬间如冰封般僵硬起来。
刘念拍了拍手,看着已经掉进臭水沟的透明球,淡道:“不好意思,看见这东西心情就不好,顺手扔了,你还要吗?还要的话我给你捡回来。”
沈忆枫低了低头,涩然道:“不用了,不喜欢留着也没用。”默了默,又道:“刘念,我......是不是不管做什么都没用了?”
“对。”她毫不犹豫道:“你如果希望我过的舒服些,还想着补偿我一些,那么就别再来找我,我现在对着你每时每刻都是在勉强自己,甚至勉强到吃不进饭睡不着觉,你觉得这是人过的日子吗?你让我入了一次地狱,现在你让我第二次在地狱流浪,你够狠!”
沈忆枫看着她面无表情甚至连语气都没有起伏的吐出这些极度伤人的字眼,“我以为你那会对我用情是很深的,现在多少还总会有残留的。”
刘念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摇着头,“你想多了,真的,十几二十岁的姑娘就算喜欢一个人也是很有限的,我能喜欢你到什么程度?尤其那会沈先生还傲的很,所谓的感情就更有限了,我甚至觉得那会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只是玩玩罢了。”
这话一出说明刘念彻底否决了曾经的一切,现在已经步履维艰,如果曾经的也只是空想,那么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沈忆枫微微瞠大眼,周边冷冽的空气仿佛因着她的语言瞬间凝成坚冰扎在了他身上,身侧的双手紧了又紧,虎口生动的红绿花样刺青随着肌肉的蠕动就跟活了一般,最后隐忍着一字一顿道:“我不是傻子,是真是假我会分辨,刘念,你别再触及我的底线,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崩溃的后果会是什么,想来那也不是你会愿意见到的。”
刘念低头一下一下踢着眼前的白雪,对他近乎威胁的语言毫不所动,“我自认为我身上已经一无所有,你还想从这拿走什么?你要么直说,每天这么僵持着你累,我也累!”
沈忆枫侧了下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双妖媚的眼睛宛如被着色的彩画,越加迷离生动起来。
他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到现在依旧觉得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刘念侧头看他,耳畔短短的碎发落下些许,“你有理由让我相信你吗?”
沈忆枫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下,颤声道:“我喜欢上你了,真的,刘念,你信我!”
☆、第47章 她和他的三年(二十)
狭长的小道,两边是灰扑扑的住宅围墙,零星有院内枝桠露在墙头,此时因着白雪的覆盖而稍稍有了几分姿色,不甚完美的景色里,气质绝佳的男人苍白着一张温润的脸庞,用着令人动容的哀伤表情深深的看着刘念。
刘念清浅的吐出口气,淡淡的和他对视着,摇头,“算了吧,一个坑只能跳一次,跳两次那是傻逼,我不聪明,但也绝对没傻到那个程度。”
沈忆枫绝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赤红一片,“你说,要怎么才信?”
“我怎么都不会信。”刘念退了步,说了句瞬间将沈忆枫打入地狱的话,“我们早完了。”
随后转身潇洒利落的进了院子,里面到处是凌乱的白雪,狼藉一片,几个孩子已经进了屋子,正守着电视在看节目,见她进来,赵家兄妹纷纷招呼她坐,赵成杰更将手中的一个暖水袋递给她,而一边的习望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木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不久学校陆续开学,生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式,沈忆枫也依旧过来,面上带笑,淡定的仿似没有那次谈话。
刘念想,这人简直就是神仙啊,话都说成那样了还是这副德行,够可以的。
五月份的时候刘念开始整理屋子,甚至把西边不曾动过堆满了灰尘的杂物间也收拾了出来,做这项工程的时候沈忆枫也在,想要帮上一把,结果被刘念冷声拒绝了。
但这人厚起脸皮来也是不要命的,硬是上前不顾脏乱的帮忙,身上矜贵的着装半天下来也算报废了。
而在他动手的那一刻,刘念将手上缺胳膊断腿的凳子一砸,冰冷的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沈忆枫垂了垂眼,继续工作着,将废弃物全部搬到屋外,一遍遍的拖地,一次次的擦窗户,不吃不喝直到凌晨才走,期间谁都没管他。
刘念睡眠浅,外面时不时传来细碎的声响更让她睡不着,她站在窗口看着那个方向,直到那抹高大的人影用着极不自然的走姿走出来,经过院子,彻底走出大门。
这晚的月光极好,萧条的人影,颓败的脊梁线条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刘念抿了抿嘴,转身进屋,帮熟睡的赵云拉了拉被子后径自上床也去睡了。
次日起床走去西边的杂物间,室内有着长年累月留下的淡淡霉味,里面已经收拾的有条不紊,刘念在窗缝里用手指蹭了下,一点灰都没有,她叹了口气重新走出去。
本以为这天沈忆枫不会来这,结果到了傍晚拎着一袋东西又走了进来,都是一些清洁用具,还有空气清新剂。
他对着面无表情的刘念笑道:“那屋子得去去味,不然住着不舒服。”
刘念没吭声,只发现对方那漂亮精致的双手已经布满细小的伤口。
五月底的一天刘念坐车去了监狱,偌大的沉重的黑色铁门紧闭着,过了很久发出轰隆的声响,渐渐松动起来。
姜芮拎着一只黑色的旅行袋站在出口,看见刘念笑了笑,连带脸上显见的伤疤都可爱起来。
她走过来抱住刘念用力拍了拍,感叹似得说了句,“终于出来了!”
是啊,终于出来了,阔别了六年自由!
刘念笑了笑,“姜姐,回家吧!”
回的自然是习望的住处,刘念早已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杂物间,不大的地方瞬间就占满了,显得拥挤而狭隘。
不过无所谓了,姜芮既然已经回来,那么她也就该走了。
傍晚接赵云回来,刘念将赵家兄妹和习望之间的关系简短的跟姜芮说了一通,对方摸着赵云的脑袋激动的直点头,含泪的眼眶看着懵懂的孩子,嘴唇蠕动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心疼赵家两孩子的遭遇,还是因着习望曾经的处境而难受,又或者都有。
而沈忆枫在见到突然冒出的姜芮并没表现出丝毫惊讶,他是知道这个人的,也知道在重要关头救过刘念,因此态度很是恭敬谦和。
姜芮则在片刻的茫然后察觉刘念对此人的格外冷淡疏离的态度,堪堪猜到了大概。
等人一走,照顾赵云睡下后,堂屋里便剩了两人,桌上放着一打啤酒,一盒烟,一只打火机。
不甚明亮的光线将灰暗的屋子勉强镀了层纱一般的薄晕。
两人各自一手啤酒一手香烟,酒精和尼古丁在这个晚上麻醉肆无忌惮的麻醉着她们的神经末梢。
“今天来的那个就是玩了你的男人?”姜芮小口抿着啤酒问道。
“嗯。”
“什么时候开始有联系的?”
“出来不久。”
“想继续前缘?”
刘念指尖弹了弹烟灰,淡道:“看表面意思是这样。”
姜芮将空了的易拉罐捏扁扔到一旁,又开了罐,喝了口,“那你怎么个意思?别蠢得人手勾一勾又屁颠颠的跟着跑。”
刘念嘴角一扬,“怎么可能?人嘛,一辈子傻一次也就够了,有些事不论是真是假吃过亏就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姜芮侧头看了她一眼,“你准备怎么做?”
这个时间点还很早,外面还有附近住户模糊的交谈声和来往走动的脚步声。
她把烟蒂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过几天就走。”
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姜芮皱眉,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想好了?”
“嗯。”她点了点头,“我的想法你早知道的。”
那次事故后孤僻的刘念和姜芮走的近了些,相处时间久了对彼此也有了一定了解,关于过去和未来也就在那时候有涉及到一些,那时她就说出去以后想换个地方生活,语气淡漠和平静,其中的坚决也是不可忽视的,而现在被迫留在这也只是因着姜芮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