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沈忆枫警告般的吼了声。
“吼什么?当老子是聋子呢!”就凭着他那一声吼,堵在嗓子里的一股子气瞬间便倾泻了出来,刘念瞪大眼看着他,眸底满满都是恨不得杀了他的怒意,她一脚踹在茶几上,可惜力不够大,茶几不过稍稍偏移了几分,没有丝毫破损。
“把我玩成这样很成功吧?解恨了吧?也算我倒霉啊,眼瞎了两次,他妈还巴巴的往上赶,现在想想可真他妈蠢,我真恨不得拿把刀把自己给剁了得了,你说怎么有人能蠢成这样呢?你也天天想这个问题吧?我他妈怎么就这么蠢!”
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突然怎么都止不住了,刘念越说越可悲,越说越觉得自己蠢得无可救药,回想自己干的那些个蠢事,人家乐颠颠的算计自己呢,他妈的还以为是看上自个了,你说一个人怎么就能自恋到这个地步?
刘念终于哭了出来,眼泪跟缺了阀门的自来水似得,落了满脸,能不难受吗?说不难受的那简直就是神,她不是神,她只是个普通的喜欢着一个自认为是普通男人的女人,只是不巧她的母亲叫钱清而已,所以理所当然的承担了这一切,可她有什么错?
她到底有什么错?她没有得到过应有的家庭温暖,此刻却要为了另外一个家庭毁掉自己的一切,为什么老天对她如此不公?
刘念哭的并不压抑,近乎撕裂般的嚎哭着,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多眼泪,多到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沈忆枫面无表情的坐在对面,沉默的看着她的绝望和悲伤泛滥,心脏麻木的近乎停止了跳动,夹着烟蒂的手指不停颤抖着,不知是为了刘念,还是为了自己,亦或是都有。
很久,等刘念稍稍止了哭音,他才喑哑道:“我从来不觉得你蠢,你很坚强,很勇敢,我很欣赏你。”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我和你的相处也不单单是演戏,或者刚开始是,但之后绝不是虚情假意,我是真的关心你,在乎你,只是我对你的在乎抵消不掉我对你母亲的恨意,刘念,我能走到现在,支撑我的就是对你的报复,如果没有发生现在的一切,你说我活着干吗?”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我弄进去?”她盯着某一处出神的厉害,“是不是一步步把我弄得离不开你,再来这么一出能得到更好的报复效果。”
沈忆枫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是。”
刘念很累,她弯身趴在自己的膝盖上,长长的黑发诡异的散落在四周,仿佛阻隔着外界的一切觊觎视线,她没想到沈忆枫可以卑劣到如此地步,感情是刘念这辈子最缺最奢望的东西,他居然用这样的东西来摧毁她。
沈忆枫看着近乎没了生气的女孩,近乎恶劣的辩解:“我知道你无辜,我知道你活到现在也不容易,但是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就有罪了?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从来没有道理可言,你恨我,我认了,但是我对你是认真的,最后我们相处的这段时光对我来说很珍贵,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对你是有感情的。”
说到这,连着他的眼眶都泛起了水雾,到底谁错了?他不知道。
刘念缓缓直起身,头发凌乱的顶在头上,衬着苍白的脸色,红肿的双眼,血红的双唇,诡异的让人不敢直视。
她深深的呼了口气,“感情?你也配谈感情?我现在真想把自己脑袋扣下来,认识你这种人简直就是浪费我的生命。”她摊了摊双手,“你看,多准,你不就是在玩我命呢?你够狠,沈忆枫,你真的够狠!”
夹着烟的手紧了紧,目光死死锁着她,“你后悔了?”
“可不是?”刘念夸张的耸了耸肩,“难道我还庆幸认识你?我没那么仁慈,我现在坐在这个位置还能开口对你说话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惠了,我都为自己感到伟大。”
沈忆枫吞了吞口水,心底顿时空了一块,其实这样的情景早就料到了,只是似乎比预料的要难以接受,但重来一遍他想他依旧会这么做,很多东西坚守了太久,无论对错都拔除不掉。
这个下午他们各自抽掉了一包烟,落了满地的烟蒂,沈忆枫还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两个字,于是刘念便明白过来警局里的合同签字是怎么回事,高人呐!真真是高人。
她木然的看着纸张,感觉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外面警笛声由远及近的时候他们都明白时间到了,不管什么都到头了。
刘念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准备往外走,显得格外平静。
“刘念!”沈忆枫跟着站起身,盯着她消瘦几乎风一吹就能倒的背影,“去年我说过,如果你还愿意,我们就真的在一起,我说的是真的,你母亲毁我一次,我毁你一次,我们各不相欠了,我等你出狱,你给我答案。”
做梦呢?刘念想就算做梦她都不敢做这样的梦,她还怎么敢想起这人?她再傻再没心没肺也干不了这种缺心眼的事呀!不过这样的话语还能从这罪魁祸首的嘴中说出来,她不得不承认这人他妈真是神了,太牛逼了,牛逼的都不是人了。
刘念脑子里七弯八转了一会,突然答非所问道:“刘兆锵知道这事的吧?”
沈忆枫愣了下,没说话。
沉默啊,沉默可不就是默认了?
刘念闭了闭眼,感觉就跟死了一样。
次日,判决下来,因高额逃税,企业法人刘念被判刑四年零五个月。
20岁生日,沈忆枫送了她四年零五个月的牢狱生活。
☆、第28章 2014.05.02倒V三年(一)
这里是市中心,热闹繁华的地段,但不是处处都如它表现的光鲜亮丽。
刘念背着一个泛黄的背包走进一家环境不怎么样的小宾馆,在柜台做了登记,顺便买了几碗方便面,径自上了二楼,按着号码进了房间。
房间靠北,从窗口望出去是一片破破烂烂的私房,俗称的城中村。
刘念插上电水壶后便站在窗口向下望,从这望下去可以看清隔着小道对面小院里的一景一物,歪倒的小木凳,圆圆的井口,放在井边的洗脸盆,里面甚至还留着半盆水。
这是个占地面积很小的院落,外面的大门紧闭,上面挂着把生了锈的铁锁,也不知道屋主有多久不曾来过。
电水壶响起了鸣音,刘念转身回房,拆了一碗方便面拿水冲泡,等待的几分钟里坐在床边发呆。
这是她近几年最常做的事,近乎成了舍弃不掉的习惯。
等到能吃了,摘掉头上的鸭舌帽,短短的发梢凌乱的四处乱戳着,她扒了扒头发,埋头快速吃起来。
她在这个房间呆了整整三天,饿了便吃方便面,剩下的时间几乎都站在窗口望着那个小小的院落,第四天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一个人,那是个少年,身影清瘦,穿着简单的T恤仔裤,摇晃着从小道另一头走过来。
刘念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死水一般的眼眸中溢出了点点笑意,她看着少年开锁推门进去,走到井口旁,倒了脸盆中的脏水,重提了一桶倒上,胡乱洗了把,才转身晃悠悠的进屋,应该是受了伤,脚步一瘸一拐的。
等没影了,刘念扭身拎上自己的行李,那个唯一的破背包,下楼去柜台退房,随后出门去了最近的药店买了些伤药膏,紧接着便找上门去了。
这里的环境不是很好,小道旁是细细的出水口,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但刺鼻的味道并没有让她露出丝毫嫌弃的表情。
走到院门口,大门敞开着,铁锁斜斜挂在门把上,她走进去,目不斜视的穿过小院直接进了屋子,入目是堂屋,除了必要家具,没有其他多余的摆设,右边还有个小房间,应该是卧室。
她走过去看,少年正疲惫的趴在一张单人床上,整个人软软放松着,似乎之前已经疲惫到极点,床边是个书柜,对面是个衣橱,整个室内就这么点东西。
刘念抬手敲了敲门,床上的少年动了动身子,但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态度十分不好的开口道:“滚出去。”
刘念挑眉,有些意外,随后将背包放到一旁的角落,朝床位走进几步,抬腿踢了下他的小腿,少年突然跟弹簧似得坐起身,面目不善的瞪过来,吼道:“我他妈叫你......”
声音蓦地顿住,身子僵硬的上下审视了她一圈,“你谁呀?”
刘念摘下帽子,冲他点点头,“好久不见,习望!”
物是人非的现在各自都有了巨大的变化,乖巧和善的男孩变成了桀骜不驯的少年,原本精致的五官已经张开,原由的俊美便越发张扬起来,让人惊艳的不忍直视。
习望沉默的拧着眉细细瞅她,表情很是纠结,他在这生活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人,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没听说周围来了新邻居啊,怎么就跟招贼了似得?
但这人的五官似乎又挺熟悉,习望拍了拍脑门,有些难受的闭上眼睛,撑着手想了想,半晌后猛地抬头再次看过去,眼中染上了显见的震惊,最后演变为不敢置信,“你......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