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啊,一个人呱呱落地的重要日子,世界新诞生一个生命的重要时刻,本质上应该高兴庆祝一番,但没人真正在乎过刘念,最亲近的甚至强烈忽视这个日子,刘兆锵自然不用说,至于钱清,因为她的出生导致刘兆锵对她越发疏远,所以就算也有部分爱着这个女儿,却同样忘记了这个日子,刘念懂事前是没过过生日的,懂事后她便决定自己要好好在乎自己,也由此对这一天看的格外重要。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只是听见生日二字都开始感到害怕,感到畏惧,感到堕入地狱般的绝望,而赐予她这份绝望的居然是她最在乎的男人,这辈子唯一在乎的一个男人,老天可真爱跟她开玩笑。
刘念心心念念的这天终于到来了,早上起了个大早,但奇怪的是四年下来沈忆枫首次没有出现在这个屋子里,整个上午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惶惶然晃悠着,打他电话也是从未有过的关机。
她想,这木讷的傻瓜去精心准备了吧,肯定是要给她一个别出心裁,一生难忘的回忆。
20岁的这个生日确实是别出心裁,更是一生难忘的,下午时分,她没有等来那个她念着的男人,却迎来了一群严谨肃然身着警服的警察。
在刘念目瞪口呆中被戴上了镣铐,押解上车,呼啸着被送进了警察局。
这是她第一次进警局,也是第一次看到警局内部构造,和普通的房子一样,一砖一瓦,白墙黑瓦,只是墙上挂满了象征着他们威严身份的锦旗和警徽。
刘念被带进了一个单调的小房间,她身上还穿着特意为今天买的粉色小洋装,脚上是可爱的兔子样家居拖鞋,手上却是代表着犯人的手铐。
门外进来一个瘦高的警察,手上拿着笔录,他坐到刘念对面摘了帽子,拿笔敲了敲桌面开始进行询问,一个个让刘念听都没听过的问题从他口中机械的蹦了出来。
刘念木然的听着,能有的反应只有一个,不断摇头,然后重复回答他。
“我没有开公司。”
“我只是个学生。”
“我不知道这个项目,我没有逃税。”
几遍下来,男警察将手中的纸往前一递,声音冷然道:“你写个你自己的名字。”
刘念虽然疑惑,但还是拿笔快速签了上去,对方接过后一看,又抬眼意味不明的审视着她,之后从文件夹下方抽出一叠资料推到她面前。
都是各种合同,而上面的法定代表人上的签字赫然就是她的名字,且和她的笔记完全一样。
刘念愣了,捏着纸张的手用力到泛白,她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年轻警察,语音带颤道:“这字不是我签的,我保证,而且我从来就没开过公司,我不可能逃税。”
对方摇了摇头,无视于她苍白的脸色,淡淡道:“从营业执照税务登记到各类租赁合同都是用你的身份做登记,你告诉我是假的?这家上市公司已经有两年了,不是刚刚出炉,你说是假的?”
对方摇了摇头,随后起身走出去,这样的审问宛如只是个形式,证据确凿,没有丝毫破绽,根本就没有重查的理由,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已经是板上钉钉,就算是想保这个人都不可能。
刘念死死盯着那扇又被关上的门,身上一阵阵发冷,从脚底直凉到头顶,有人送吃的来她也没碰,这个时候鬼才有心思吃饭。
她开始回想过往的一切,就算行事恶劣惹到不少人,但那些人也绝没有能力造出这么一个经济案件来,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
隐隐已经有些猜到了,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去承认,而且也没有理由不是吗?那个男人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对自己照顾有加,没理由到现在出手置自己于死地。
在警局呆了两天,刘念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她想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那个人既然把她弄到这步田地,必然会过来看看自己的成果,不然多浪费这出李代桃僵的戏?
刘念的猜测是对的,最后她终于等来了一个人,一个她最熟悉最在乎的人。
☆、第27章 2014.05.02倒V四年(二十七)
沈忆枫穿着一身笔挺的银色西装,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男人,他的表情淡漠冷硬,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和往日的温和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缓步走到面无表情的刘念面前,对方死寂的沉默让他有些意外,随后冷声道:“跟我走。”
刘念没动,只是低头开始看着自己膝盖上失了自由的双手出神。
沈忆枫皱了皱眉,朝后摆了下手。
另外两人立马上前一人一边搀起毫不反抗的刘念往外走,沈忆枫跟在身后,看着那萎靡的消瘦背影抿了抿唇,冰凉的眼中闪过明显的挣扎。
刘念任由他们牵制着自己,目的地是哪?他们又是谁?她都没心思再去管。
好在到的地方是她所熟悉的,居住了好几年的房子,她的家。
手上的镣铐已经取下,她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四周,她已经有了觉悟,这估计是她最后一次亲眼看这个地方,这里的一景一物即将永别。
保镖样的男人被留在了车里,刘念沉默的跟着沈忆枫进了家门,如同以往一块坐在客厅,区别仅仅是距离,曾经的相依偎,变成了面对面,隔着矮矮的茶几。
沈忆枫从口袋掏出两包烟扔茶几上,抽出一根叼嘴里点燃,深深吸了口,烟雾争相从他口中奔了出来,瞬间模糊了两人的视线,他率先开口:“有什么想问的吗?”
呼吸间都是尼古丁特有的味道,刘念才知道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居然也是会抽烟的,她指尖颤抖的从烟盒里掏出一根同样点上,机械的一口一口吸着,目光呆滞的盯着茶几,声音微哑,“你不是正打算说吗?我还问个屁?”
沈忆枫点头,“这种时刻你能这么冷静真让我意外。”
刘念想笑,难道她应该表现的要死要活歇斯底里?有用吗?而且她现在也没那个力气和精力了。
之后的整个下午沈忆枫给她讲了一个十分繁复曲折的言情故事,故事主角则是两人的上一辈。
总结起来就是刘兆锵和沈忆枫母亲陈莉群年轻时是对人人称羡的恋人,后来钱清被刘兆锵的帅气英姿所折服,耍手段将别人的男人给抢了过来。
迫于钱清的强势,当然她也有强势的资格,厚实的家底同样象征了她的权利,刘兆锵被迫无奈下和钱清结婚了,陈莉群自然也另嫁他人,之后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生活算是过的安稳平和。
婚后刘兆强对钱清不搭不理十分冷淡,对此当然也能理解,强迫性婚姻没几个人不反感的,钱清长时间耿耿于怀下,最后直接给刘兆强下了药,刘念就是这么产出来的。
听到这的时候刘念手一抖,长长的烟灰掉到了地方,散成小小一堆。
只是钱清生来性格多疑,就算刘念出生,但两夫妻关系始终没有缓和,理所当然的怀疑到两人藕断丝连上,于是给沈忆枫的三口之家挖了个坑,好死不死这家人还真傻乎乎的跳了,由此引发的结果便是欠下高额巨债,沈忆枫父亲没办法只能日夜外出打工赚钱,最后因过度疲劳猝死在了工作岗位上。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钱清因嫉妒蒙心几乎将娘两赶尽杀绝,不满十岁的沈忆枫只能辍学跟着陈莉群过起了东躲西藏的日子,睡过桥洞,捡过垃圾,吃过腐烂的食物,流浪者身上的落魄明晃晃的落在了他们身上。
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只是想想都觉得可悲,可却是钱清,刘念的母亲赋予他们的,现在钱清死了,父仇未报,他不找刘念找谁?
“有一年在商场碰到刘兆锵跟一个女人,那是你妈?”她木然问道。
“是。”
他妈的什么叫演技?这就是,演的比真的还真,太他妈牛逼了。
两人脚下全是烟蒂,室内满满的都是氤氲的烟雾,刘念吸了吸鼻子,“所以这就是你找上我的理由?忍辱负重四年的理由?”
他弹了弹烟灰,点头,“是,还记得秦妍吗?上次在咖啡厅碰到的女人,他们一家在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我们,可最后给他们带去的也是天大灾难,秦妍父亲到现在还不能很好的走路,这些也是你母亲赐予的。”
刘念终于抬头望向他,碰面后首次直视对面的男人,能忍的人才能干大事,她可真佩服他,成天面对着仇人的女儿还能表现的那样温和斯文,他妈简直比变色龙都绝呀!
扔了烟,重新抽出一根点上,刘念道:“知道我妈怎么死的吗?”
“自杀。”
对了,她还带着这个人去过钱清的墓地,自然知道对方是自杀的,刘念笑了下,“对,你记性不错,但为谁自杀?现在想来这原因该归咎到你妈身上,你恨我妈害了你一家,我是不是也可以恨你妈把我妈逼死了?”
“这是你妈自己想不开,纯粹是自找的。”
“借口倒挺会想的,我是不是也该说是你们一家子窝囊被一个女人逼到这个地步?你爸会死纯粹是自我身心不够健全,别人拿抢指着他了?还是一脚踹他心窝了?没人干涉能自个躺那死了也是个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