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管理员账号也不对。只剩一次机会,舒珮烦躁站起来,没头苍蝇一样在房里转了圈,踱去阳台。才垮出一步,头顶的假发被风吹着勾住风铃,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回过神将假发取下,一点点解开缠绕一起的发丝,惊见铃铛上有一行手工刻上去的数字。舒珮心神微动,忙不迭跑回书房,再次键入密码。
顺利进入系统,尚未关闭的对话框直直撞进眼帘。网名叫驴子的人说监控已经看过,当天舒珮的电脑没被人碰过,只是监控少了20秒的画面。
底下是贺子安的回复:20秒够做很多事。仔细查下看看是不是用了代理ip,另外舒珮电脑在她去上海治疗期间,曾经被人动过手脚……
逐条翻完记录,舒珮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缘由,鼠标点到下面的文档,标题赫然是鸣安地产弯月湖产业区,元宵灯会活动奖项更正。
另外一份文档的内容看着像是企业的财务统计。舒珮静下心自信看过一遍,心里顿觉不安。这份东西绝对不会是新派的,也不可能是风范。
脑子里隐约冒出一家公司的名字,恰巧手机响了起来。舒珮吓得浑身一激灵,耳边传来的嗓音,却再度成功的让她魂飞魄散:“舒珮,我是方亦然。”
舒珮顿了一秒,极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云淡风轻的打招呼:“新年好。”
方亦然在电话那头嗤笑:“我不好,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只怕是过清明节更合适。”
“都培养出幽默感了,进步真大。”舒珮不理调侃,合上贺子安的电脑带下楼。
“冷嘲热讽就没意思了。”方亦然的声音里猛的蹿起些许恨意:“或者,你巴不得我一辈子都呆在里面不出来?”
舒珮怔了怔,笑着打岔:“对不起我现在很忙。”
“有多忙?”方亦然的声音忽远忽近,轻浮的挑逗声透过话筒,一字不落的传过来:“看不出你在床上如此勇猛。”
舒珮慌了慌,瞥见将军正欢快的从沙发那跑过来,方觉安了点心,冷静结束通话。
一路心惊胆战的回到新华小区,舒传德正陪着郭月瑶与人打麻将。舒珮视线扫过去,见张雪秋和王慧都在,微微讶异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放好贺子安的电脑,又觉不妥,从衣柜顶上翻出一只积了许多灰的纸箱子装好,尽量不留一丝痕迹。将纸箱放回原位,出到外边招呼一声,拿了包往医院跑。
贺子安已经转院,护士表示家属要求保密去向。舒珮气得想笑,回到车上编辑好短信准备发过去,才注意到送贺子安去医院时太忙,他的手机竟落在车上。
一声叹气,后背重重抵在椅背上,手指跟僵住一般。
表面越平和越美好的水面,往往底下更加凶险万分。可惜她知道得有些迟,并非所有人都能如贺子安一般,对自己由衷信任。
第60章 搅局
宁城三院抢救室内,心脏复苏起搏器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垂首立于床前的几人,神色各有不同。
压抑的气氛里,死亡的气息如影随行,搅得人更觉不安宁。
“滴……”的一声蜂鸣之后,心脏监测器屏幕上的白色直线缓缓升高,跟着出现平稳的峰度。方亦然额上微潮,神色麻木的从另一张床上坐起来,反观李亦儒却平静得好似于己无关。
负责做抢救工作的医生脱下手套,双眼微眯的窥了李亦儒一下,扭头示意护士将被单盖好。以假乱真的人偶被推出去,转瞬进入icu。
方亦然束手束脚,不多时堪堪套上医生服,带了口罩与李亦儒一块出去。
自由的空气清新又醉人,脚底的车水马龙充满了烟火气的喧嚣味,隔着一层通透的钢化玻璃,痒痒钻进鼻尖。远处浮在空中云层,散了又聚,聚了又散,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犹如此刻他失而复得的自由。
身后脚步声渐近,方亦然再无心思观赏美景,转过身的刹那额上的经脉本能一突,手也跟着抖了抖。操!心中暗骂一句,不免又生出几分忌惮法律的惶恐。
“明天下午5点,鸣安地产要在弯月湖搞猜灯谜送别墅的活动。”李亦儒摸出只烟含上,慢条斯理的点着,狠吸一口吐出烟雾:“陆一飞那帮子人一定会乘船游湖,药我给你准备好,今晚你提前过去熟悉环境。”
方亦然盯着他手中烟沉默片刻,耳朵里隐约响起舒珮与贺子安交好的糜音,神色立时变寒:“量足不足?”
李亦儒手上的烟已去半根,拿眼睨他:“不用你操心的事别问。”
说完又觉太过狠戾,咧嘴露出一嘴烟牙笑开:“新的身份正在办理,大概三两天就能成,到时完事你直接来瑞扬任职。”
此刻方亦然心中的恨多过于恐惧,虽感激却不把他的话当真,自有一番自己的思量。
空气倏然沉默,李亦儒抽完烟随手摁灭,叫来自己的助手送方亦然去休息。待他出了门,拿出一直震动的手机,把来电挨个翻了一遍,火气上来直接丢进大班台旁边的鱼缸。
同一时间的瑞扬楼下,孟欣再次面试失败,目光散漫地走过大堂门外。孙怀鸣人模人样的走出去,似未见她,只顾拿着手机与人讲电话。
孟欣乍见之下险些冲上前质问,转念一想即便问了也是徒劳,索性垂下脑袋,悄悄靠近过去顿住脚步,依稀听见他讲:“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个姓孟的不是我女朋友。”
抿成一条直线的唇颤了颤,孟欣侧耳,几步外的孙怀鸣又讲:“您真要听?那我不妨告诉你,我接近她是为了工作,丁点感情都没有。”
孟欣消瘦的身子晃了晃,一双手恨恨攥紧拳头。抬头的瞬间,一辆比亚迪徐徐从地下停车场开出,副驾座上的人轮廓神似方亦然。
视线下意识追逐过去,车速渐快,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愣神的功夫,孙怀鸣也上了车,从她眼前绝尘而去。
在职场里混沌了好几年,专业日渐荒废,勾心斗角倒是学了一些皮毛,方才匆匆一瞥内里警觉之心丛生。加之与方亦然同居两年,再傻都不会去怀疑自己的眼神。
打车到了监狱,非探视日不接待来访。孟欣眼睛一眨,大颗大颗眼泪落下来,伤心欲绝的表示自己有了身孕,只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否安好,不见也行。
值班狱警让她烦得没辙,一个电话打过去来,末了冷冷告知:“4509号犯人自杀未遂,已经送去三医抢救。”
孟欣哭得更加伤心,千恩万谢的退出去,敛去做作悲伤的脸寒得吓人。站在冷风里等了许久,拦到一辆出租直奔三院。
时间正好在下午下午四点,icu允许家属入内探望的时间。孟欣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小心报出方亦然的名字。哪知招来一顿专业讲解,总结出来无非是一句话:他的情况比较严重,要探望得过几天。
当下心里的猜测更甚,扑通一下跪到护士跟前,将自己在监狱的说辞,声声催泪的复述一遍。护士见她哭得凄惨,一时心软,便给放了进去。
片刻之后icu隔离病房里传来一声尖叫,孟欣垂眸盯着床上人偶,冷笑步出。
黄昏来临,红色的残阳从云层里挣扎出来,洒下一地金黄。
舒佩不知所想的发了一下午呆,这会抬手看表,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数个小时。
窝在车厢太久的四肢酸麻非常,反倒是情绪无比的冷静。今时不同往日,心间再无当初贺子安消失不见的郁猝和慌张,翻出向晨的号码,坚定不移的拨了出去。
不多会车子开至向晨所说的茶肆楼下,对镜理妆锁了车迈步上楼。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会见了点心饿狼一般,也不避忌对面的人,兀自狼吞虎咽。
想是向晨已经得知贺子安生病一事,眉宇间颇多理解和同情,说话的调子也变得和往日不同。多了丝丝温柔安抚之意,听在耳中倍觉舒心。
贺子安能有如此兄长、如此的好友,实在比她好过太多。囫囵吞下最后一颗鱼丸,抬眸望向对面的向晨,自嘲一笑::“让你看笑话了。”
“你不记仇就好,子鸣太过紧张子安的病,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他都不曾舍得欺负分毫,难免会拿别样眼光看你。”向晨摆手:“调查的结果我已经给子鸣发了过去,子安现在在武警总院五官科,21楼21-19号病房。”
都大半天过去,怕是贺子安早已苏醒。舒佩心里想着,略略有些懊恼自己贪嘴,大致说了方亦然给自己电话事,擦了嘴心急火燎的离开。原以为郭月瑶出院,她得好长一段时间不会踏进总院大门,却不曾想年没过完,自己就又再来。
乘着电梯到了21层,不费周折的进了19号病房,不想陈君萍也在。“妈,对不起。”喉咙干涉异常,可声线干净又有力:“都怪我没把子安照顾好。”
陈君萍脸上浮起微笑,招手叫她过去:“你们从国外回来那天,他们兄弟俩因为公司的资料泄露而吵了一架。你大哥对人防备心重,又怕子安感情用事,因此早上的事由我替他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