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只不过五天没有联系,妈妈就去世了?喻安不能接受,整个人都懵了。
“等会你就知道了。”大伯领着她回家,交给她一只箱子:“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遗产、遗书都在里面。”
喻安呆愣愣地抱着箱子回家,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桌上多了一只相框。里面封着喻芬的遗像,秀气精致的眉眼,是她年轻的时候。
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喻安把箱子放在桌上,拿出里面的遗书。
遗书很厚,列着家里所有的财产,最后三页是喻芬留给她的信。一封充满“爱意”的信——妈妈不能拖累你。
就在喻安去j市后的第二天,喻芬就把借的钱全都还回去了,除了喻安从同学、朋友那里借的。把一切都打理好之后,就吃安眠药自杀了。
“去他妈的拖累!”喻安撕碎遗信,抱起喻芬的遗像,狠狠摔在地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们说好一直在一起的!你说你不能拖累我,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被拖累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那我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卖身,被包养,一个月换来十万块钱。
她的初夜,她的自尊。
喻安发疯似的踩着遗像:“你怎么能背弃我们的诺言?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你让我怎么办?我现在怎么办?”
相框玻璃被踩得支离破碎,割碎了里面温柔的笑容。
喻安蹲下去,剥开玻璃,取出喻芬的遗像,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没有了妈妈,没有了清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追求学长的资本。甚至,她以后都不能坦坦荡荡地嫁人。因为没有人会娶一个卖过身的女孩子。
喻安一直哭昏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天幕漆黑,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惨白的月亮。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喻安扶着门框站起来,打开灯,绕过相框上散落的碎玻璃,走进厨房。
第二天,喻安来到大伯家。巧的是,那个男人也在。
“喻芬死了,遗产当然由我来替安安保管,我是安安的第二监护人。”李扬理直气壮地道。
大伯说道:“安安已经成年了,可以继承遗产。”
“她还上着学,没有辨别好坏的本事,被人骗了怎么办?”李扬叫道。
喻安二话不说,拎起门后的小板凳就朝他砸下去。
“安安!”大伯惊叫一声,“快放下!”
李扬被惊动,扭头看见面目狰狞的喻安,连忙抬手抵挡。喻安常年运动,力气很大,李扬被打得满屋子乱窜,很快鼻青脸肿,狼狈逃走。
等他走后,大伯皱着眉头,满脸不赞同:“你怎么能对你爸爸动手?”
“他不是我爸爸。”喻安放下板凳,“大伯,我想请你帮个忙。”
一反刚才的疯狂,现在的喻安满脸平静,仿佛换了个人。大伯愣了一下:“你说。”
“我想把房子卖了。大伯帮我张罗一下,我给你百分之二的抽成。”喻安说。
大伯皱眉训道:“你卖房子干什么?卖了房子,你住哪里?”
“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喻安说。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见她满脸执拗,大伯缓下语气:“你不能为了那个人,就抛下这里的亲友。这里是你长大的地方,你总得回来的。再说,咱们村很快就要拆迁,到时候分一套楼房多好?”
喻安低下头:“反正就我一个人,住着也没意思。往后我就不回来了,等到毕业,就在工作的城市买套房子。”然后抬起头,坚定地道:“大伯,房子我是一定要卖的。你不帮我,我就找别人去了。”
“你!”大伯气得指着她。喻安表情坚持,毫不动摇。两人僵持半天,最终大伯妥协:“回家等着!”
喻安挤出一丝笑容:“谢谢大伯。”
第二天,喻安再去的时候,大婶也在:“安安啊,你真要卖啊?”
喻安点头:“是的,我想好了。”
“怎么说你才好。”大婶叹了口气,“我跟你大伯商量了下,这个房子卖给别人不如卖给我们。一来我们肯定不会占你便宜,二来这个房子卖给别人亏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拆迁,拾掇拾掇能换个不小的楼房。”
喻安闻言,有些惊讶。这时,大伯说道:“如果卖给别人,顶多卖到二十一万到二十三万。咱们是亲戚,我给你二十五万,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大伯。”喻安知道大伯是真心照顾她,“我不能占你们便宜,就二十三万吧。”
“你这孩子!”大伯不高兴地说,“二十五万,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再考虑两天,确定了咱们就去办手续。”
喻安没有后悔,隔日就办了交易手续。离开s市时,什么都没带走,只除了喻芬的遗像。
一走就是七年。
第23章 s市探亲邻
当年的村子果然拆迁了,而且搬迁小区建得十分优美。喻安打听了大伯居住的楼层和门牌号,提着两瓶酒和一条烟去看望。
“安安?快进来。”大婶打开门,看见是喻安,十分惊讶:“老头子,你看谁来了!”接过喻安手中的烟酒,朝屋里喊道。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提东西。呀,还是这么贵的酒?”大婶故作不高兴地说。
喻安笑道:“我想买十块钱一瓶的酒呢,这不是不好意思吗?”
“你这孩子,贫起嘴来了。”大婶笑得合不拢嘴,把礼盒收起来。
喻安在沙发上坐下:“这几年你和大伯的身体都好吗?二哥的工作落哪儿了?”
二哥是大伯的二儿子,年纪比喻安大两岁,两人小时候很亲近。大伯走出来,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埋怨道:“北漂去了,一年就回来两趟。臭小子,白养他了。”
大婶打他一下,骄傲地说:“娶媳妇了,可俊呢。帝都姑娘,白富美。”
喻安笑道:“二哥从小就会来事儿,哄个帝都姑娘回家不意外。”
“不是我说,村里的那群孩子,谁也没我儿子有出息。”大婶骄傲地道,“对了,安安,你这几年都在哪儿呢?一次也没见你回来过。”
“我在h市,一直忙。”
“好好的就行。”大婶见她不想说,没有细问。
当年办完房子交易手续后,喻安非要离开。走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木得吓人。他们去送她,李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半道截住他们,扬言要帮喻安“管钱”。喻安的表情才有了变化,但是还不如没变化。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恨,恨不得把李扬扒皮拆骨生吃的恨。心里带着那样的恨,想来这些年她过得也不容易。大婶心里叹气,嘴上说道:“对了,安安,不久前有个男人打听你。”
喻安有些惊讶:“是吗?打听我什么?”
“什么都打听,连你妈妈怎么去世的都打听。”大婶说,“当时我不在,不过听人说,那人长得挺好的,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喻安想了想,道:“大概是弄错了。”
聊了一会儿,大伯对大婶使眼色,大婶拍了拍喻安的手:“你坐会儿。”两人进屋嘀咕一会儿,才打开门走出来:“安安啊,当年村子拆迁的时候,除了分一套房子之外,又按平方补贴了钱,你家的房子补贴了五万块。”
喻安愣了一下:“大伯,房子已经卖给你们了。钱是你们的,不用告诉我。”
大婶的笑容比刚才冷淡一些,但还是诚心地道:“我们得了房子,已经很赚了。你独自一人,多点钱傍身总是好的。而且你这个年纪,也快嫁人了,就当做嫁妆存起来吧。”说着,把存折塞过来。
喻安连忙躲开,不肯收:“那怎么行?您要这样,我就走了。”
“安安,别使性子。”大伯说,“我们如今有两套房子,你二哥也不靠我们,我们有养老金,不缺钱。倒是你,用钱的时候多着。听话,拿着。”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
喻安眼眶一热,低下头道:“你们如此对我,叫我如何回报?”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大伯道,“中午别走了,在家里吃饭。”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伯嘱咐道:“安安啊,这个钱你收好,谁问你要,你都别给。”
喻安愣了一下,在心里过了一圈:“他这些年怎么样?”
“那个混账东西!”大婶放下筷子,没好气地道:“安安,你可别心软。都是他自己作的,活该他受着,你一分钱也别给他。”
原来这个补贴钱,李扬来要过好几回了,每次都被大婶骂回去:“他就住在隔壁小区,一会儿遇见了,你别搭理他。”
喻安点头:“我知道了。”
吃过饭,喻安打听当年帮助过她的亲戚和邻居:“三叔、六叔他们住在哪里?”
当时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现在回想起来,大伙儿肯借钱给她,十分难得。她们孤寡母女,不说还不还得上,要债也不好要。一个弄不好,就有欺负人的嫌疑。但他们还是借了,这就是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