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空间里,烟草味淡淡地围绕在周身。
他抬手调低了车里的空调温度。
“谢谢。刚刚,很抱歉,撞了您的车。” 她的视线一落到他身上,秦靖扬也恰好望了过来,深邃的轮廓线条冷硬,往日总是温和眉眼今日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
关遂心以为他是因为撞车的事情心情不好,歉意更重,垂下细长的睫毛,头发因为刚才的飘雪融化濡湿一片,精神并不好,“我的保险公司会联系你。今天,昨天,抱歉,谢谢您。”
听到她说话,又结结巴巴的,他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缓缓开口:“我以为你一路都不会开口了。”顿了顿直接掉转话题, “你们一大早就在到处收购报纸,是要阻止昨天拍卖会的报道?”
果然逃不过这个男人的眼睛啊,关遂心点了点头,“恩。”
“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秦靖扬表情索然。
“能阻止多少就多少吧。其余的,也无能为力。” 关遂心神色恍惚,实在太累,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慢慢将头靠在了窗口上。
车子进入高速,他踩上有门,车速开始提升了起来。外面的雪纷纷扬扬,细细绵绵地飘落在车窗上,一层一层缓缓地朦胧起来。
待雨刮器一刮,眼前又立即清明起来。
“你刚才开车,是不是…” 秦靖扬刚想教育一下她开车的问题,转头却发现关遂心闭著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
小女人两手紧紧抱胸,眉头紧促,缩在皮椅里,典型的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她的肤色很白,此刻却显得有些病态得苍白,眼下的黑眼圈很重,纤细的手背上青筋浅显。
秦靖扬眼神忽闪,淡笑了一下,“就这么放心地睡着了?也不怕我做什么…” 缓缓放慢了车速,在一个路口下了高速,又掉转了车头,往市区开去。
………………
关宅东苑古色古香,家具以红木为主,绛红色雕木,名贵青花瓷器,墙壁四周大多数是名家的水墨画或者毛笔字,甚是别具一格。
关奇坚几个人早上9点就在客厅坐着,焦急地等着。
关鹏山默默呆在书房,本就一晚没睡,从他这个大儿子和三女儿火急火燎一进来,就已经听到了声音。
良久,老人起身,脚步沉重缓慢,一旁的薛念赶紧上前去搀扶。
走到楼下,他望了一屋子在场的人,神态威严,走到沙发上坐下,声音冷硬, “又怎么了,大早上的…”
关奇坚赶忙站了起来给老爷子恭敬地斟了杯茶,“爸…是关于旧东区那边的那条街推倒重建的事情。”
关鹏山锐利的鹰目微微眯起,斜着看向关奇坚。
关奇坚本就生性懦弱,被老爷子那么一瞪,吓得冷汗直冒,支支吾吾:“是这样地,本来都挺好的,现在突然冒出来几个钉子户,怎么都不愿意搬。刚才我们派去的人,和他们打了起来…有个人被打破头了,他家的老母一着急从二楼掉了下去…”
“哐当”一声,关鹏山手里的茶杯猛得朝关奇坚砸了过去,温热的茶水溅了他一身。
关奇坚脸色微白,不敢动也不敢多说什么。上次那个民工跳楼的事件也是闹得纷扬,出了三百多万才压下。这才没过两个月,加上桐城新上任的市长和市委书记又都是刚从上头直接空降,万一闹到上面...
“爸!” 关熙芸急忙跑了过来,“你这是干什么啊...大哥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所有拆迁的事宜都是按照规矩来的。那群无赖前些日子都同意补偿金金额的,今早突然死都不愿意了,明显想要趁机敲诈!”
关鹏山毕竟是年纪大了,不复往日,眼神浑浊,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胸口起伏不断,怒吼道:“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还嫌我们家新闻出镜率不够高么?”
又是重重几声,枴杖狠狠敲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珍贵的盆中红莲瞬间粉碎。
☆、第9章 如果她不喜欢我呢
关鹏山毕竟是年纪大了,不复往日,眼神浑浊,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胸口起伏不断,怒吼道:“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你还嫌我们新闻出镜率不够高么?”
又是重重几声,枴杖狠狠敲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珍贵的盆中红莲瞬间粉碎。
关奇坚和关熙云吓得不敢吭声,脸色苍白。
薛念示意佣人将碎片都收拾了,纤细的玉手则柔柔地抚着老爷子的背,让他消消气。
手机忽然嗡嗡作响,关鹏山眼睛一瞪,关奇坚赶紧走去角落里小声儿接了。原来那群人已经报警,派去的人现在都在派出所,而去医院协商的几个也无功而返。
老爷子一瞧大儿子那瑟瑟索索的样子,心头就冒火。
“我倒有个法子,鹏山你要不要听听?” 一直默不作声的薛念突然出声,水眸温柔地望向老爷子。
关鹏山瞧了薛念一眼,缓缓点头。
“昨儿市政厅科博馆的开幕典礼后,市长罗秘书说,上头有下指令开年要重视桐城的文化工程,其实我认为我们旧东区的那块地并不需要完全推翻重建。那里的旧街道好几个楼都是旧时的建筑,虽然破旧,但是保存的还不错。假如我们[关盛]能够响应市政厅号召,将那条街道作为保护旧建筑文化而翻新保留,并且将旁边一块地建设个市民文化广场的话,老爷您看是不是正好...”
关鹏山稍微缓和了脸色,垂眸思考: 虽然表面看上去是暂时损失了,但是这样正好可以和新来的那几个人套层关系,也不为是一个好法子。自从旧班底走后,关家这半年确实屡感不顺。
“好!念念。那我给你们8个小时,把计划书全部弄好了,下午五点一定要召开媒体发布会。还有那个受伤的家属,你去…”关鹏山转头,枴杖一敲,”至于你们两个,暂时去忙别的。”
“爸…”关熙云听老爷子要让薛念插手[关盛]的事情,就着急,从座位上蹭得跳了起来。
“你们给我闭嘴!再给我惹事,信不信我撤了你们!” 老爷子气呼呼地站起,往楼上走去,薛念也忙着跟了上去。
关熙云的脸色极为难看,“大哥,现在怎么办?爸不会要让那个小贱人以后都管[关盛]的事情吧?”
“先等爸先消气吧。”关奇坚心里也没底了,但还是强装镇定,“明天西区的那块地,一定要竞标到。”
关熙云不甘愿地轻哼一声,坐回了椅子上。
………………..
薛念赶到医院,让其他人先留在病房外,自己提了些进口水果和营养品进去。老太太手臂和脑袋都缠着纱布,右腿已经上了石膏,精神倒是还好,半靠在病床上,一个中年的女人坐在床边正在给她削苹果。
一屋子人见薛念进来,都互相对望了一番,开始打量眼前的女人。一身肉粉色职业套装,墨黑的秀发轻挽在脑后,五官柔美,人不高,纤细柔弱。进了医院后,先后来了几波人,都是西装革履墨镜的,一口出就是威胁,这次怎么来个柔柔弱弱的女了?
一个头上裹着纱布的黝黑男人从床边站起,走了上来,语气强硬:“你是[关盛]的人?我们不需要再听你们威胁了。”
薛念柔柔一笑,款款走到病床边,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是刚才下面的人做了混事,我一听说,赶紧过来看看孙先生和老太太。”
原本在削苹果的中年女人突然扔过来一叠缴费单,“装什么好人!我告诉你们,我们是不会搬的,你们仗势欺人,把我老公打得头破血流,我婆婆现在也躺医院了,我们已经报警了。你们还是大公司呢,今天这个事情,我们是一定要追究到底的!”
薛念听了也不恼,仍是柔柔的笑意:“我一会就叫人马上把这些费用都缴了。晚点,给老太太转到vip病房去,我刚才已经嘱咐这里的主任再给老太太和您先生做个全面彻底的检查。身体第一,误会么,都可以慢慢解。”
这下轮到病房里的人愣了,一家老小面面相觑,孙福眯眼打量着薛念,像是在猜度她的目的。
“我知道你们坚持不搬,绝非不是为了钱。那房子是你们家几代的祖宅了,关于这点,我会一会跟你们细细谈谈我的想法。但是所有的前提呢,我们一定要相互体谅。”薛念薛念转身望向了一直站在墙角默默不说话的年轻女孩身上,“我听说您女儿婉婉是桐大新闻系第一的学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过了年就要找工作吧,我改明儿跟电视局的王局长有个饭局,到时候,婉婉跟我一起去可好?”声音温柔如水,但是又充满诱惑力。
女孩子猛得抬眸,满脸的惊讶,压抑着兴奋又不敢开口,只是焦急地望向病床边的父母。老太太见孙女着急,但是也不懂,但是听着就是好事,脸色也开始着急。
女人有点不相信,嚷嚷:“你是谁啊,你和她们是一伙的,我凭什么信你。”
“我姓薛,你们可以叫我小薛。”薛念从包里拿了几张名片,一一分发,“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给你们说说我的想法。”
孙婉接过名片,眼睛一亮。这下小姑娘更着急了,轻轻在后头拽了拽孙福的衣服。孙福看了看名片,拆迁那事,也是昨晚邻居阿鹏说只要今天坚持不搬,跟[关盛]的人打上一架,就可以白拿两万块。他也就贪个小钱,没想到把自己的老母亲给伤着了,这不说住院和医药费...既然...还能给女儿的未来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