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平方左右的门面,五六张桌子,四周的墙上缀满了一条条横幅状的便利贴,红橙黄绿青蓝紫,衬着雪白的墙壁,宛若七色彩虹横亘云间。我忍不住从桌子上取来纸笔,写下此时心中缱绻的想念。
袁更新,我愿你,平安快乐。
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绿色的便利贴撕下,四下环顾一个特别的地方贴上去。内墙最上端绿色的彩虹带空了一个缺口,我于是踮起脚,把它贴在那个位置。
这样就不会被人轻易取下。这样也许有一天有缘回来,我可以找到它。
明知道不应该,可是心里,慢慢滋生了一些无来由的期待。
最遥远的地方
袁更新
在同一个岛值机,可是我和林栗,在十一过后的一个月里都没有再碰过面,我感觉复杂,不知道是庆幸多,还是担心多。
十月末,薛哥被调去了杭州分公司,担任值机主任。我和同组的两个同事一起攒了个局,庆祝他异地升职。
我们在宿舍小区附近的湘味斋定了一桌酒席,薛哥,两个同事张千、乔同,入职培训时玩得很好的四个哥们和两个女生,加上我,十全十美。
酒过三巡,杯盘狼藉,辛辣的菜肴和冲头的酒劲让人红光满面、双目含泪,这样的场景看起来,像极了几个月前的毕业聚餐。我坐在薛哥旁边,看着受过他关照的兄弟姐妹挨个敬酒,心里感慨万千。毕业时以为这种场面再也不会重演,可只是短短数个月之后,就又有幸经历了一次。人生果真是翻来覆去的聚散离合。
张千一手提着啤酒瓶,一手端着杯子敬薛哥:“煽情的话就不说了,薛哥一直以来的提点兄弟们都记在心里,你要走了,大家都舍不得,但是不能耽误薛哥前途。这杯我先干了,薛哥你今天喝了不少,你随意。”
薛哥的酒杯还没拿起来,女生张希就不干了:“张千你怎么说话呢,叫张千把自己当张大千了是吧!什么叫‘兄弟们’,就把你们男生算在内,当我们俩女生不存在呢。来,薛哥,先干了我的。”
我听得直乐,这个东北姑娘,真是活脱脱的巾帼不让须眉哪。
张希目光转向我,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我说袁更新,你一晚上是没怎么喝吧,你看看,一桌人就你自己还面不改色的,快点端起来,一起干了。”
我笑得无奈:“大姐,不能以貌取人啊。咱俩头回喝酒所以你不知道,你问问薛哥和张千,我是不是喝多少都不上脸的。要不我们换个座,你试试坐这儿看看能跟着沾多少光。”
张希牵了牵嘴角,眼里光华流转:“我和薛哥又不是好基友,没必要喝个酒都陪伴左右,大家说是吧?”
好姑娘,牙尖嘴利啊。一番话让所有人哈哈大笑,原本略带伤感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笑归笑,我也不含糊,跟着张希一起敬了一杯,接着又单独跟薛哥干了两杯,以配得上好基友的情分。
张希接下来的话让我余下的一口酒狠狠呛在嗓子里。她环顾了一圈人,视线再次落在我身上:“袁更新,这么隆重的场合你老婆怎么没带来,不是怕薛哥吃醋吧!”
在座的九个人里,不知情的挑起眉毛大声附和,知情的人扯扯嘴角然后沉默,我揉捏着嗓子把酒顺下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收住眼睛里不断呛出的泪水。
我哭笑不得地看她:“张希你故意的吧!你是不上微博还是不听八卦,哥都分手一个月了你还来问我这问题,伤口上撒盐也撒太晚了。”
张希的吃惊明显的真切:“不是吧?我真不知道,你那微博爱上不上,我也爱看不看,当然没发现兆头了。不过不对呀,你这么大一帅哥单了,我怎么没发现咱值机处的姑娘们蠢蠢欲动呢?”
我向天翻了个白眼:“姐姐你就损我吧,我还指望你帮我物色呢。”
“你得了吧,我看你啊,还是早点被收了,免得留在民间是个祸害。”她几分同情几分无奈地看着我,话语间却满是认真严肃。
我痛苦地直摇头,再这么扯下去,我爸我妈的烦恼都得被她解决了。
薛哥赶在大家起哄之前善意地转开话题:“哎,张希,你别光逮着更新不放,你现在不也单着呢吗,正好张千也是光棍,要不你俩凑一块,以后生孩子还省了两口子争执小孩姓啥的麻烦,你们说是吧,哈哈……”
薛哥的话如投石击水,波纹一下子漾了开来。大家揪着张希和张千要求喝交杯酒,吵吵嚷嚷,热闹之极。我幸免于难,感激地看向薛哥。
散了酒场时间还早,一行人三三两两地结伴散步回宿舍。我和薛哥默契地拖慢了步子,走在大家后面。十月底,搁在武汉或南京,早已经秋凉沁人。而这里的夜晚,空气中还浮动着隐隐的燥热,夹路的草木郁郁葱葱地生长着,绿意盎然。抬头是满天星斗,悦目赏心,恍如盛夏时节。
我们默不做声地并肩走着,步伐轻缓,不忍惊动了这样宁静的夜色。片刻之后,薛哥侧头看我,脸色红润,笑意盈面:“照我说,你也够背的。”
我端视着他绽开的笑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月初跟林栗分手,月末再送我走,女友基友一下子都没了,你说你这个月背不背。”
我哑然失笑。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我咧咧嘴,沉默着往前跨了几个大步,又蓦地停下,转身喊他:“薛哥。”
他也停了脚步,等着我接下来的话。我却在此时语结,心里涌动着许多情绪,伤感、感激、不舍、压抑,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小区晦暗不明的路灯灯光下,薛哥的眼神格外清澈明亮,他冲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走过来,撞了撞我的肩膀:“走吧,好基友,两个大男人大晚上磨磨蹭蹭,一会儿回去又落人口实了。”
我感伤尽去,玩兴顿起,抬手勾上他的脖子:“反正都已经落实了,还怕什么。”
薛哥配合地揽住我:“没错,反正走前也就这么一晚上,让他们羡慕嫉妒狠去吧!不过更新啊……”薛哥顿了顿,一下子语重心长起来:“我本来想着,你和林栗有人退一步,兴许很快就能复合了,现在我看你的样子,可能没存那心思吧。这样的话,你和那个女孩,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问我自己,我有这心思吗?说不清楚,分手后最初的日子对于任何人都是最难熬,好在工作以后最大的额外收益,就是手头的忙碌总能恰如其分地分散心神,而余下不多的空闲,睡觉足够填补,学生时代失恋后纵酒放歌的万丈豪情早已风轻云淡了。
可是刺痛我的话,不是复合这样的敏感字眼,也不是对时移事易的伤怀,而是他说,“你和那个女孩,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听到自己压抑的的声音,飘渺遥远,水波不兴:“那个女孩,她叫西竹。”
薛哥一下子甩掉我的胳膊,顿住脚步,怒气上头:“你呀,这个时候倒不肯糊涂了,该明白的时候怎么不明白呢?心里真实存在的,靠躲着躲得掉吗?大男人,拿得起放的下,放不下,就追回来,你这样黏黏腻腻的,为难的还不是自己?”
这个晚上,我又失眠了。睁眼闭眼间,脑子里嗡嗡回响的,有薛哥的质问,西竹的质问,还有我自己千头万绪的挣扎。
第二天早上本该四点起床上班,可是头重得不听使唤,用尽力气也抬不起来。涛子洗漱前拿温度计给我试热,三十九度。我这不争气的身体,又发烧了。
我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了?
那天晚上,应景地飘起了雪,轻盈的花瓣沾手即化,不留痕迹,我的心里却湿成一片。
她说:“袁更新,我们这样,有意思吗?”
我一把扯过被子,意欲蒙头大睡一场。涛子洗漱回来堪堪拦住我,神情悲悯,摇头叹气:“哥们,你这是郁结于心,内热难散哪!”
我没好气地还嘴:“欺负我揍不动你呢是吧,你当自己扁鹊呢?都会望闻问切了?”
涛子一声狞笑:“我看你是被我说中心事了吧!怎么地,跟林姑娘分个手,也不至于分成内伤啊?好聚好散,有缘再见。再说,你这发作得也太迟了,都一个多月了,有延时效应也不带这么迟钝的。”
我的五官都要皱到一起了,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你丫不提这事儿能憋死还是憋疯啊!”
“看看,典型的心虚。”他居然还神色自若,“得,不逗你了,你爱闷头睡睡去吧,闷死活该。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爱惜,我还操心个屁。我跟你说啊袁更新,这世上什么别人都可以替你解决,唯独病痛你得自己受着,所以……”
我抽出头底下的枕头,攒足力气砸向他,被他敏捷地抬手挡住,嘿嘿笑着推门而出。
吃了退烧药,躺在床上闷睡到快中午,出了一身的汗,热度却没能退下去,我于是挣扎着爬起来去小区医院打吊针。一个人坐着无聊,眼睛盯着塑料管里缓缓滴下的盐水出神。
九月末生病在医院输液时,薛哥叫上了张千和乔同,哥几个很是仗义地带了扑克牌,在医院走廊里一边等我挂水一边热闹消遣,林栗因为值班不能过来,但短信问候一刻不停。只是一个月的光景,薛哥调任杭州,我和林栗分开,再来医院打吊针,我只剩顾影自怜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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