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期,她与孟初寒在房中接吻,被孟母逮个正着。美丽的妇人推门而入,气急败坏地拿起一旁的书就往孟初寒脸上砸。孟初寒头一偏,但清瘦的脸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印。何昔南心疼,上前想要帮他看伤口,被孟母推开,她狼狈地撞在桌角上,却见孟母格外疼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没事吧?”孟初寒冷笑,不答,准备去拉何昔南,可还是被孟母拽出房间。隔着房门,她依旧能够听到那悦耳的声音。“你怎么也不顾着自己的身份,和那种人家的女儿混在一起,像什么话!”
声音不小,仿佛还扬大了,像是故意要让她听到。何昔南耳膜一阵阵鼓着,难受得厉害,转身时,看见孟承欢倚着门框偷偷看她。可爱的小姑娘穿着洁白的蕾丝公主裙,何昔南回想起孟承欢在孟母膝下撒娇时的场景。更多的是难堪,与不甘。
她不服。她那么努力地学习,那么努力地生活,不过就是为了让人看得起,不过就是希望有一天孟初寒的母亲能够给她一个温柔许可的微笑。可是,没有,从来就不曾有过。是她做得不够多,不够好?或许,这就是孟初寒让她好好考大学的缘由。
好大学她考上了,可在孟母看来一文不名。
直到很久以后,久到何昔南几乎快要忘了当初的那份傲骨,她才明白,有些事,永远都无法改变。
有男士前来搭讪,何昔南朝他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余光还是瞥见了徐朗,那张英俊的脸似乎有些阴沉。
传统的西式化酒会一直是女少男多,一是出于对女士的尊重,二自然是为了发扬绅士们的品格。眼前的这位绅士何昔南倒是不陌生,可是在这种场合,两人还只是礼貌上的寒暄。舞曲不适时地响起,江寒弯着唇角,彬彬有礼地问:“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我能否邀您跳今晚的第一支舞?”何昔南觉得好笑,当真就扬了个笑脸,只是还未回答就被江寒带进了舞池。
礼服只有薄薄的一层布料,江寒掌间带着温度熨帖在她的腰际,让她有些不适。几乎完全是随着他的脚步挪动,脚上的痛楚越来越清晰,何昔南只好凭借着江寒的依靠,缓解痛楚。江寒被她略显笨拙的舞步逗笑,不顾身后阴冷的气场,低下头,热气喷洒在她耳边:“我敢笃定,下一次见面徐朗肯定不会让你好过。”他的意思很单纯,不过何昔南却一时想歪了,似乎每次与徐朗闹矛盾,那人在床上都会加倍要回来,止不住脸色一红。朦胧的琥珀色瞳孔中,闪烁着某种情愫,带着近乎羞赧的笑意。
一支舞过后,何昔南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擒住江寒的胳膊,说:“你是故意的!”故意和她假装亲昵,故意让徐朗看到。眼前的男人拨开她的手,脸上的笑容早就没了踪影,就连语气也仿佛带着寒意:“昔南,我说过,你们不合适。倘若你不愿意结束,我会帮你。”菲薄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不惜任何代价。”
何昔南一滞,她总能够在这些人身上看到孟初寒的影子,温柔的不羁的凶狠的冷漠的。也不知为何,脚下一空,撞到了身后的侍应生。托盘上酒杯中的酒尽数洒在她的礼裙上,粉红色的痕迹与白色褶裙十分不搭。
有人朝她投来诧异的眼神,有同情,有嘲笑,有冷漠。孟母亦是。几乎不用任何时间反应,何昔南再次拽住江寒的衣服,笑着说:“你不是要帮我么?外套给我。”江寒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将名贵的西装外套脱下,搭在她身上,不待她回过神,就将她打横抱起。
大厅里瞬间热闹起来,还未退场的记者又赶紧将这一画面拍下。众人的喧闹声,掌声,夹杂着快门按键声,将酒会的氛围推向高^潮。此时的何昔南已经是进退维谷,唯有将脸埋在江寒怀里,不让记者拍到。
高致远轻挑了一下眉梢,目光转移到徐朗身上。这人似乎要比想象中淡定,漆黑狭长的眼中依旧折射着不可一世的光彩,一副全然不屑的模样。这样的波澜不惊,还真是让人寒心。高致远摇摇头,轻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优雅地拖着高脚杯走开。却没发现某人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早已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水性杨花是吧?刻意激他是吧?好,很好,非常好!不愧是他徐朗上过的女人!
江寒让人拿来何昔南的外套,搭在胳膊上,抱着她径直去了停车场,整个过程何昔南一声不吭。
记忆中,这是江寒第二次这样抱她。还记得上一次,是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日孟承欢急性阑尾炎被送去医院做手术,孟初寒接到电话后急匆匆地赶过去,留下何昔南一人在学校门口。到了晚上,难免有些不安全,何昔南怕走夜路,一路上提心吊胆。到了巷子里还是遇到了几个小混混,那几个人也都不眼生,其中一个认出了何昔南。
在江城,但凡是道上混的,都知道江寒和孟初寒这两号人。何昔南时常跟着他们,被认出来也是难免。她虽不及孟承欢清纯可人,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江寒曾经开玩笑说:“昔南啊,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女。”何昔南扬起眉冲孟初寒得意地笑,一点也不谦虚,孟初寒冷笑一声,没有讽刺的意味,仿佛带了些宠溺,赞同:“是挺漂亮的。”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甜到了心底。
有一种人虽没能力,却又总爱刺激与冒险。其中的一个痞子将何昔南擒住,出言不逊:“小美人儿,今儿你那两个哥哥不在,我们大伙儿陪你玩玩?”何昔南心里虽然害怕,可面子上依然沉着冷静,她扬起眉眼,冷哼:“让我走,否则以后别想在江城混下去!”这样一说,倒真有人心虚,不过为首的混混却来了兴致,掐住她的下巴就想吻上来,却被何昔南吐了一脸口水。被触到眉头的瘪三^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何昔南耳中一阵轰鸣,后来脑袋里都是晕晕的,直到江寒出现将她抱在怀里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江寒伸手覆在她脸颊的掌印上,叹了口气,她皮肤白皙,又嫩又薄,这一巴掌力道不轻,往日里粉嫩的脸蛋儿瞬间肿得老高。她紧咬着唇,似乎是在忍着,被江寒那么温柔地看着,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扑在他怀中啜泣,恳求他不要告诉孟初寒。江寒苦笑,拍着她的背安抚,同时又朝手下说道:“一人留下一根手指头,再放他们走。”
那时,何昔南不过才十六岁,江寒也只有二十一岁。那时候的他们多么年轻啊。
江寒将她抱进车中,又绕到车的另一边坐到驾驶位上。何昔南准备将衣服还给他,被制止住,江寒说:“你先穿着,别到时候着凉了。”依然是大哥对妹妹说话的语气,现如今恍若隔世。
一个多小时的路途,两人都没有说话。
后来手机铃声响起,是徐朗打来的,何昔南握住手机发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接。大概是猜出了个所以然,江寒“好意”提醒:“接吧,不接又该挂了。”何昔南扬了个笑脸,未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的人就已经开始发飙:“何昔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上他的床,老子有你好看!”
真是无语,何昔南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徐总,许你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就不准我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纯正的陈晓飞式腔调。耳边响起玻璃器皿打碎的声音,何昔南默了一声,也不想再有什么不愉快,朝江寒说道:“停车。”江寒果真停了车,也没拦她,就见那抹身影下了车。
那人还没有挂断电话,何昔南止不住笑出声,故意嗲声嗲气地撒娇:“我在锦江路,星巴克那边,过来接我。好冷啊。”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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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的徐朗又开始发飙:“何昔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上他的床,老子有你好看!”
真是无语,耳膜都快被他震碎了。我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学着陈晓飞平日里说话的语气:“徐总,许你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就不准我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玻璃器皿打碎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入我耳中,竟是出奇的清脆悦耳,我忽然间踌躇起来,打算就这样任由他发神经,可想了想还是朝江寒说道:“停车。”江寒当真立马停了车,并没有要阻止我下车的意思,我赶紧推开车门走出去。
那人还没有挂断电话,我止不住笑出声,故意嗲声嗲气地撒娇:“我在锦江路,星巴克那边,过来接我。好冷啊。”
是真冷。
天空阴沉沉的,乌黑的云层压得极低,只怕又要下雪了。我穿得单薄,上身虽然披着江寒宽大的西装外套,但仿佛一点作用也没有。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将大衣落在了江寒车上,正准备回头去取,就见那辆黑色的宾利驶入不绝的车流中。“真是该死!”我哆嗦着嘟哝了一句,忙向不远处的咖啡厅跑去。
咖啡厅内开着暖气,温暖了不少。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耐心地等着徐朗。
刚认识徐朗那阵子,他不是这样,至少对我,他不是这种态度。很长一段时间,他在我心目中都是一个谦谦君子的形象。他彬彬有礼,卓尔不凡,也曾引起过我的好感。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孟初寒。不知为何,徐朗身上总有几分孟初寒的影子。哪怕只有一丁点的相似,也引得我不由自主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