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皓这才想起晚上的升迁宴,他揉了揉眉心,看似有些疲惫:“要不把宴会取消了吧。”
闻言,李助理暗暗一惊。
宴会是方董亲自下令办的,地点设在全市最奢华的超五星级酒店,而且他老人家坚持带病捧场,怎能随随便便取消?
不枉跟在方董身边十余年,李助理早熬成人精了,极善于察言观色:“您是不是顾忌方总?他前两天已经回台湾了。”言外之意,从今以后,方程式上上下下再无人能与陆天皓匹敌,因此他完全无需多虑。
不料,陆天皓一言不发,只微扬下颌靠在椅背上,那张略显料峭的脸依旧表情缺缺。眼看车子驶入城区,他才终于表了态:“直接去酒店吧。”他想着不如利用今晚和方董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如果对方给予他的一切都是以娶方晓恩为前提的话,那么他宁愿拱手退回。
李助理不明就里,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他只管把新主子带到现场就算顺利完成任务了。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侧身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份文件,毕恭毕敬递给后座的陆天皓:“这是公司各部门负责人的详细资料,请您过目,估计今晚他们都消停不了。”今天公司里的那些个中层和高管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迫不及待地等着向新上司献媚呢。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倒是做了不少功课,不会又是方董授意的吧?”陆天皓回得不咸不淡,意兴阑珊地把文件夹丢在一旁。
“我以后是您的人了,自然听命于您。”李助理缩了缩脖子,苦着脸表忠心。
陆天皓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遂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开了机。在国外这些天,为免受滋扰,他一直没开机。果不其然,屏幕一亮起来,“嘀嘀”的提示音立马开始响个不停。
在他看来,除了那个女人之外,其他人的消息都无足轻重。这些天来,他想清楚很多事情,比如——爱者不疑。因此他清冽的眸光直接过滤掉一众发件人,快速跳跃到程颜的名字上。
殊不知这一看,陆天皓刚泛起一丝暖意的眼睛,即刻又冷了下去。
臭丫头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整整一个星期,她就发了一则信息给他,而且仅是公式化地问候。盯着屏幕上“你什么时候回来?”这几个欠缺温度的字眼,陆天皓那颗盛满相思之情的心顿时冷了半截。他蹙眉腹诽,就算她担心打扰自己工作,也不至于惜字如金到如此地步吧?
他毫不避讳正在开车的李助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下回拨键,本来准备好好调/教她一番,结果嗓音甜美的语音留言再次泼了他一盆冷水。
李助理从后视镜中看到一向表情寡淡的陆天皓突然表情丰富起来,正感到一头雾水,就听他问:“程颜最近怎么样?”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李助理愣了愣。
磨叽两秒,他才硬着头皮说:“程小姐……她辞职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吞了好多留言,桑心,凄厉的呼唤姑娘们出来冒泡,不然零度的玻璃心就碎成渣渣了::>_<::
第52章
磨叽两秒,李助理才硬着头皮说:“程小姐……她辞职了。”
“什么?!”陆天皓当即黑下脸,两道飞扬入鬓的剑眉狠狠拧在一处,他低声喝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不敢?忘了?方董不许说?李助理愁眉苦脸地思忖,究竟该挑拣哪个理由才不会再次激怒上司。
幸好陆天皓并不执著于得到他的表态,而是急声追问:“哪天的事情?”
“您离开B市的第四天。”见纸包不住火,李助理讷讷招来。
男人心头猛地一沉。
他赶紧敛眸看了看短信上显示的发送日期,刚好是同一天。原来,程颜找他并非只是嘘寒问暖,她当时指不定多难受呢。一瞬间,后悔不迭不足以形容陆天皓的心情,早知道不管出差有多累,他也该每天拨通电话给她的。
极快地收回心神,他冷语吩咐:“不去晚宴了,送我回家。”
“啊?”李助理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
升迁宴主角缺席,这戏还怎么唱?
他正在得罪方总和忤逆新上司之中默默权衡着,陆天皓已经不耐烦地敲了敲驾驶座的靠背:“我自会向方董解释,你快点开。”
对方点点头,猛给两脚油,车子骤然加速,风驰电掣驶向豪庭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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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皓匆匆忙忙赶回豪庭都会,一开门,赫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他顾不上脱鞋,大长腿一迈,疾步走进卧室。
“腾”一下拉开欧式衣柜的柜门——
他那双本就清冷的星眸顷刻间又寒冽几分。
衣橱里空了大半,已经没有半件女人的衣物了。
他怔忪地僵在原地,老半天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程颜就这样走了。
他不在的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各种疑问仿佛利剑乱飞,生生冲击着陆天皓的脑神经。他微微一沉气,飞快地转身出了门,驱车直奔多多来。无论如何,他绝不允许程颜闷声不响地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他必须找她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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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皓健步如飞冲进多多来时,程颜正在和老妈吃晚饭。
乍一看到这位风一样的男子,母女两握着筷子的手齐齐一哆嗦。
他朝程母略一颔首,继而彻底无视两人极为复杂的面部表情,他直言说:“程颜,你跟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不等她放下筷子,就被浑身戾气的男人拽着胳膊拉出店门。
华灯初上,昏黄的街灯驱不散深冬傍晚的寒冽,凋零的树木、枯黄的草坪都显得萧瑟不已。
程颜突然被男人拽出来,她只穿着件毛衣,不由打了个寒颤:“你松手,有话快说。”
话音落下,她的肩头微微一沉——在随之而来的暖意里,她嗅到熟悉的古龙水淡香,这温暖的错觉令她莫名鼻尖发酸,但只是一瞬间,她的理智便杀了回来,生生将一切若有似无的错觉杀个片甲不留。
陆天皓把自己的厚呢外套给她披上之后,才不悦问道:“你又发什么神经?谁让你辞职的?”他的嗓音比天寒地冻的气温还冷。
他蓄满愠怒的表情落在程颜眼里,她当即反应过来,这男人应该是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你没去庆功宴么?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收购案的内鬼找出来了,公司里谣言四起,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无论是程颜意气用事的说辞,还是李助理先前欲言又止的态度,都令他感到事有蹊跷。他疑惑地眯了眯眼睛,口吻依旧不善:“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顿了顿,梗着脖子负气地说:“内鬼是我啊。”
陆天皓怔忪须臾。
虽然他一个星期没在公司,但查内鬼的事他半点都没松懈,就在半小时前,他已经得知内鬼是何许人了,——当然不是程颜。鉴于真相全然出乎他的意料,他准备再考量一下才做出处置,不曾想这丫头居然把欲加之罪往自己身上揽。
压下满腹狐疑,他只淡淡抛出两个字:“是吗?”
程颜既未肯定,亦未否定。
这几天她算是完全想通了,她和陆天皓真心不合适。他们的未来肯定困难重重,一丝一毫的不坚定都可能导致两人走不下去,别说他俩之间隔着方家那座铜墙铁壁,仅是这男人能狠下心晾她一个星期,足以证明他对她的爱还不够深刻。
说白了,她对他没信心。
既然要分道扬镳了,程颜也不欲隐瞒,话里话外甚至带上破罐破摔的意味:“我是不是内鬼已经不重要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进公司吗?实话告诉你吧,从一开始方剑齐就处心积虑地和你斗,我是他找来监视你的……”她此刻只求分手,回归一个人的清静,所以话怎么狠她怎么说。
她孱弱中掺着冷硬的声音,在陆天皓听来,竟然——如雷灌耳。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去。
对于程颜的来历,其实他早生疑窦。因此,她当下所言,并不令陆天皓有任何意外,这女人有几斤几两重,他一直拿捏得清楚。只不过,此时此刻,他亲耳听闻她用此般淡定而且不带感情的语调道出这些事情,他的心一下子寒了。
原来,女人狠心起来,远比男人更可怕。
缄默半晌,陆天皓收敛了全部异样的情绪,他的眼神清傲,嗓音低沉:“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除非她给他个信得过的理由,否则他不相信她会平白无故与方剑齐扯上关系。
闻言,程颜的呼吸生生窒了窒。
她本以为方才那一大段口无遮拦的对白,足以激得陆天皓拂袖离去,万万没想到他竟会一针见血地问出这么个问题。
程颜用眼尾的余光瞄了多多来一眼,她咬了咬下唇:“没什么原因。”
她曾经那么迫切,那么努力地想要保住店面,可到头来,却落得一身伤。如今,她已不敢再抱任何希冀与奢望。